深院清秋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朝陽殿之內一片靜悄悄的，安靜的幾乎是可以聽見所有人輕微的呼吸聲音。

    最後還是許秋水率先打破了寧靜，冷冷道：「也罷！饒了這個狗奴才一命，但是田靈兒你給哀家記住，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威脅哀家。」

    田靈兒聽見喜巧可以不死，先是高興的看了一眼喜巧，隨即她連滾帶爬的到許秋水的腳邊，拽著她的裙裾，眼淚汪汪，道：「太后，謝太后！」

    「下去吧。」許秋水最後冷冷的說了一句。

    蘇瑾根本不明白，她跟著許秋水幾乎是半輩子，她從來沒有看見許秋水可以饒了誰，更加沒有誰能夠讓許秋水委曲求全，可是現在這一幕，她疑惑了，她看了一眼好似很累了的許秋水，不禁起了幾分疑慮，原本今天風平浪靜，只有暗中處置了田靈兒身邊的喜巧，可是奈何皇上突然來訪，還口口聲聲指名道姓的說太后給景妃娘娘下了杜鵑毒，可是太后居然沒有否認，當然了也沒有承認，這麼一說，那麼這個杜鵑毒到底是下的，後庭之中還有人敢陷害太后？她不是沒有想過這一切是景妃娘娘自導自演的一幕，但是她又覺得無稽之談，畢竟誰人可以拿自己的性命來威脅一個人呢，更何況，太后跟這個景妃娘娘無冤無仇。

    這個時候一個人宮女小跑走了進來，她神情格外慌張，卻是太后身邊的眼線，翠蘭，她跑了進來，看見屋內的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看了一眼太后，蘇瑾連忙看向一旁的下人，道：「都下去吧」。

    等所有的宮女都退下之後，翠蘭才道：「太后，景妃娘娘的確是中了杜鵑毒不假，剛才溫公公去送解藥，景妃娘娘吃了之後果然病情大為好轉，但是因為中毒較深，現在還是昏迷不醒而已。」

    許秋水很是費解，她轉頭看向一旁的蘇瑾，道：「這杜鵑毒，除了哀家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而且不知道秘方，也調配不出來，哀家之所以很容易的給了皇上，就是要看看，這個杜鵑毒是不是哀家的，可是，現在……」

    沒錯，這個杜鵑毒，分工細緻，而且練毒的工藝十分細微，錯了一步都不會一模一樣的杜鵑毒，世上若是有一百個人培植杜鵑毒，定然會有一百種杜鵑毒的毒性，但是若不是自己一個人培植的毒藥解藥，那麼這個人一定會斃命，這也是許秋水為什麼可以很輕易的給了，她就是想要看看對方是不是真的中了她的這個杜鵑毒，可是沒想到……

    難道這其中有內鬼？

    許秋水神情有些費解，她實在是太累了，至於這個內鬼，她冷冷道：「蘇瑾，你去調查一下吧。」

    蘇瑾淡淡道：「是，太后。」說完便立在一旁。

    敬一閣內。

    王太醫又一次的診過脈搏，他面色才有了一絲的舒緩，他對這一旁依舊神情肅穆的姚媚兒道：「姚妃娘娘，景妃娘娘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姚媚兒一聽，立馬展開笑顏，道：「王太醫真是妙手回春，幸好有你在。」

    王太醫連忙搖頭，道：「怎麼是老夫的功勞呢，若不是溫公公送來這治病救人的良藥，老夫也是無能為力。」

    床上面色蒼白的蘇若涵臉頰上已經有了微弱的紅潤了，她微微動了動身子，因為多日的高燒不斷，蘇若涵的唇上已經爆裂了，她輕輕呢喃著：「水……」

    姚媚兒連忙起身，繞過眾人，去倒了一杯水，然後親自服侍她喝下，蘇若涵因為有了水的滋潤，她微微睜開眼睛，看見姚媚兒十分擔憂的看著她，她微弱的笑了，道：「姐姐這麼多天衣不解帶照顧我，這如何使得呀。」

    「說什麼傻話，你我姐妹還需要說這些嗎？」

    這個時候就聽見門外太監高聲喊道：「皇上駕到。」

    隨後就看見一人迎著光線而來，看不清面孔，他只是一步步的朝著敬一閣的內室走去，極度從容，他一步步的走著，帶動著身上穿著的黑色錦緞長袍也跟著來回舞動，帶出一抹絢麗的風采，墨色的絲在用金龍饒騰金盞固定在頭上，一雙神情的雙眸只是如同獵鷹一樣盯著獵物，他的裝束十分簡單又淳樸，但是卻帶著一種震懾力的威嚴存在著，如此加單，卻又如此不簡單。

    姚媚兒看呆了，她仿佛陷入了那本不存在她身上的雙眸，就這麼深深陷入，不能自拔。姚媚兒的雙手，在袖中慢慢握緊，如此緊張，雖然什麼都沒有，沒有任何語言上的交流，沒有眼神的交匯，她就這麼看著他，就已經足夠了，又如此的緊張。

    可是如今，她卻忘記了，這個威懾立十足的男人，卻不曾留意過她，甚至沒有看她一眼，但是她的一顆心，如同蕩漾在水波蕩漾的一翻輕舟，搖曳著，蕩漾著，久久的化開了。

    沐長卿走上台階，他大步跨上，然後一旁的宮女和內監都已經紛紛讓開一條路，沐長卿走了過去，坐在了床榻的邊緣，姚媚兒連忙起身，她剛想說什麼，就聽見沐長卿淡淡道：「都下去吧。

    姚媚兒一雙眸子淡淡的如同霧氣一般，神情也難辨悲喜，實在是太過複雜的表情，但是她不得不遵照皇上的旨意，只能行了一個禮，隨即離開了。

    待所有人離開了之後，沐長卿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兒，她瘦了，臉頰上原本的紅潤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蒼白，格外的蒼白，看著讓人心疼。

    「長卿。」

    只有兩個字，僅僅只有兩個字，一旁緊緊看著她的沐長卿卻感覺整顆心都為之顫動了一下，那麼強烈。

    這個時候凝香端著藥碗走了進來，看著皇上在，非常不安的走了進去，進內室的時候，看著兩個人相互望著，她知道現在打擾不好，但是還是跪了下來。

    沐長卿不解的看向凝香，他並沒有開口說話，卻聽見蘇若涵道：「凝香你幹什麼？」

    凝香把托盤放在一旁，重重的磕頭，道：「娘娘，是凝香沒有保護好娘娘，若不是凝香離開冰室，那么娘娘一定不會有事的，是凝香的錯，才讓娘娘受了這麼多日子的苦。」

    蘇若涵卻淡淡一笑，道：「凝香，這怎麼能怪你呢，這只不過是有心故意為之，怨不得你的，而且對方是針對的我，你起來吧。」

    沐長卿神情有些變化，他微笑著看著凝香道：「你衷心護主，這份情誼難能可貴，你起來吧。」

    凝香又重重磕頭，隨即起身，離開臥房。

    凝香走了之後，沐長卿還是思索著凝香的話，她說的沒錯，是她沒有保護好，但是憑藉著對方心狠手辣的作風，哪裡是一個小宮女就可以防範未然的呢？沐長卿十分清楚，這個幕後之人一定母后，他心中非常清楚，若他知道劉清秋是蘇若涵，那麼母后眼線眾多，她也一定知道了清秋的底細，如此說來，許秋水要出掉劉清秋那麼就不難理解了。

    蘇若涵看著沐長卿憂心忡忡，她不解，於是湊近了，輕聲問道：「長卿，你怎麼了？」

    沐長卿猛然回神，看著眼前這個幾乎差一點又以為他而沒命，他的心口就隱隱作痛，此刻他心中十分擔心，於是開口道：「若涵，若天下我都可以不要，你是不是可以永遠的陪在我的身邊，只有你，只有我。」

    蘇若涵黯然傷神，她察覺到沐長卿的不對勁，於是開口問道：「長卿，你從來不對我隱瞞的，你答應過我，有心事一定對我說。」

    沐長卿拉起她的手，在唇邊落下一吻，道：「若涵，這個杜鵑毒你是如何知道的？」沐長卿雖然沒有直接問出口，但是許秋水的話他不得不懷疑，這毒一個外人是如何得知的，除非這個人也十分懂得杜鵑毒的毒性，那麼栽贓嫁禍的事情，不由不讓人懷疑。

    蘇若涵目光死死的盯著他，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是你，我也會懷疑，這杜鵑毒是我自己給自己下的。」

    這個時候殿外一個身影一換而過，卻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小太監悄悄從殿外貓著腰走過，雖然他動作已經十分輕了，但是還是驚擾了沐長卿，他快起身，然後猛然竄了出去，一把抓住那鬼鬼祟祟的太監，然後又是一個用力，幾乎是扔了進來的，那太監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被摔的七葷八素的。

    等太監緩過神來，卻也知道，這一切註定在劫難逃。

    蘇若涵認得這就是許秋水安插在自己宮殿總的眼線，卻看見那太監突然屈膝跪地，喚了一聲：「皇上。」

    沐長卿快步走了進來，盯著那跪地的人道：「你是誰？」

    太監害怕極了，連聲道：「回皇上，奴才叫小夏子，是敬一閣的殿外太監。」

    「既然是一個殿外的太監，為什麼要鬼鬼祟祟的出現在內院？還不如實招來。」沐長卿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偷聽到了什麼，可是這個人如此鬼鬼祟祟，想必不是什麼好人，於是他不得不嚴加審訊。

    小夏子瑟縮的看著皇上，連忙磕頭，道：「回皇上，奴才冤枉呀，奴才什麼都不知道，奴才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沐長卿看他真的十分害怕，想著也許他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而是自己真的太疑心了，錯怪了對方也不可知。

    小夏子看見沐長卿神情有些放鬆，於是偷偷的將袖子裡面的東西往裡面塞了塞，但是這個動作雖然十分小心，還是被眼尖的沐長卿看見了，他立刻上前，喝到：「你袖子裡藏了什麼，還不快點拿出來。」

    小夏子知道若是不如實招來，那麼自己只有死路一條，可是若是招了，那麼太后那裡一定難逃一死，不管如何，他今天都是死定了。

    這個時候在床上躺著的蘇若涵卻起身，她躺在床上那麼長時間，下地的時候依舊十分虛弱，但是因為吃了解藥，她體內的內力也而已用上，並非是病病歪歪的，她一步步的走上前去，沐長卿看見她下床了，有些擔憂想要去攙扶，可是蘇若涵卻甩開他前來攙扶的手，小夏子看見蘇若涵過來，他有些膽戰心驚，卻聽見蘇若涵道：「你是許秋水的人？」

    蘇若涵直呼太后的名諱，看來她是十分有把握的。

    小夏子連忙搖頭，道：「景妃娘娘，奴才不知道娘娘在說什麼。」

    沐長卿也不知道蘇若涵到底要幹什麼，於是問道：「若涵，你要幹什麼？」

    蘇若涵回頭，卻看向沐長卿，眼眸之中似乎十分冷傲，她冷冷一笑，卻笑的如此悽美，隨即聽見她道：「我幹什麼？我要讓你看清，我蘇若涵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為了你沐長卿，到底付出了什麼樣代價，我為了愛你，為了跟你在一起，我都經歷了什麼，到頭來，卻是你的不信任，難道我蘇若涵就應該如此嗎？」她一字一句，帶著逼問，讓沐長卿無法回答。

    蘇若涵又是一陣冷笑，聲音幽幽的：「我不是為了要證明什麼，我只是想要證明一下自己，到底有多可憐！」說完，便不看沐長卿了，她走向小夏子，蹲下身子，她猛然用力抓著小夏子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抬起臉，迎上蘇若涵一雙幾乎嗜血一般的雙眸。

    「小夏子，如果你現在還願意說說話，我就放了你一條生路，要不然，我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生過，不過你幕後的主子，恐怕不會放過你，既然說是死，不說也是死，我要是你，我就給自己爭取一條活路。」蘇若涵的聲音淡淡的，聽的出來她現在氣息不順，也對，剛剛解毒，她還是十分虛弱的。

    小夏子依舊目光遊歷，似乎在思考蘇若涵說話的可行性，這個時候卻看見凝香帶著楚殤走了進來，楚殤本就是宮內扶著安全工作的，可是卻在今日在敬一閣宮殿門前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宮女路過，他當時就覺得奇怪，於是上前盤問，可是誰知道，對方卻率先咬破了嘴裡藏著的毒藥，當場斃命，於是楚殤連忙來到敬一閣，調查一下景妃娘娘宮殿之內是否有人受傷或者丟失什麼。

    楚殤進來之後說明了情況，沐長卿的面色更加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