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院清秋 第二百一十四章

    楚殤並沒有說話，而是安靜的離開了，他的背影十分落寞，極度的受傷。

    蘇若涵看著一旁依舊默不作聲的沐長卿，她突然悽慘一笑，道：「沐長卿，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沐長卿幽幽的聲音，道：「現在說還管用嗎？你還願意聽嗎？」

    蘇若涵她走到他的面前，道：「你知道嗎？我在進宮的時候，一心想著要跟你在一起，縱然知道我這次回來，你母后還是不願意放過我，可是我並不害怕，因為比起離開你，我根本無法忍受見不到你，你知道我冒著多大的良心的譴責，多少的困難重重，最終才來到你的身邊嗎？我的娘的死了，是許秋水！是她下毒殺了她，我娘死的時候告訴我不要報仇，我恨，我恨許秋水，但是我更恨會愛上你！」

    沐長卿突然有些害怕起來，他這一生還沒有害怕什麼，可是現在卻害怕蘇若涵吐露一切之後，會恨她，他黝黑的眸子對著淚光隱隱的眼睛，也害怕聽見她說更加商人的話，可是他知道，傷還最深的卻是蘇若涵，是他！是他的母親讓她如此痛苦。沐長卿良久沒有說出什麼，他徒然心跳一下，似乎是在逃避什麼，他不敢，不敢再要求她原諒自己什麼。

    「我以為我回來，你接受我的新身份之後，你我再無隱晦的秘密，你什麼都會跟我，不管我做了什麼，你都會原諒我，可是呢？我蘇若涵得到了什麼？你對我的猜忌，你語氣懇切說出是我自己下毒，是我陷害你的母后，我蘇若涵沒想到，在你沐長卿的心中，我竟然如此的不堪，我更加恨我自己，為什麼要一顆心權權錯付！」蘇若涵已經哭的淚流滿面了，沐長卿起身想要擦掉她臉上的淚痕，但是蘇若涵卻後退了，她不願意讓他碰自己，那麼樣厭惡的神情。

    沐長卿心中一陣抽痛，他伸出的手也愣在半空中，只有兩步的距離，可是他卻感覺此刻眼前的人十分遙遠。

    「若涵，你原諒我。」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的悔悟，眼淚竟然也掉落下來，看著人格外的憂傷。

    蘇若涵心中好不容易撫平的情緒，又因為這一句話再次大亂，她低眉斂目，儘量將聲音放的很平和：「是，臣妾不敢怪罪皇上。」

    一句話，卻已經讓他更加傷了，沒有辦法解釋，沒有辦法了嗎？他不願意讓他們之間變的這麼生疏，猛然上前死死的抱住她，蘇若涵用力的想要推開他，卻不能，只能一下一下重重的打著他的背。沐長卿只有忍受：「打吧，打吧，只要你能消氣，只要你能不怪我，你打吧，用力的打吧。」

    殿門外面正好進來的姚媚兒卻看見這麼一幕，而凝香看見她過來，立馬行禮，道：「姚妃娘娘。」

    姚媚兒雖然聽不見裡面到底在說什麼，可是看見那情景，想必她以後再無機會了吧。而在這個時候蘇若涵看見外面門口的姚媚兒，同時抬起來頭的姚媚兒也看見她了，目光遙遙相對，卻仿佛滄海浮生，便這麼悄然從兩個女子的視線中產生了一絲什麼樣的變故，沒有人知道。

    只是姚媚兒漂亮的臉上依舊帶著和緩笑容，如同春風一樣，給人十分舒服的感覺，可是只有姚媚兒知道，她的笑容裡面是多麼的苦澀，完全讓她沉浸在恨意當中。

    一旁的凝香道：「姚妃娘娘要奴婢進去通報嗎？」

    「不必了。」姚媚兒說著便轉身離開，她的背影如此的落寞，她不甘願，又一次的回頭，卻看見兩個人依舊緊緊相擁，那樣的畫面讓她更加的傷感，她的眼中再沒有了以往純粹的目光，有著的卻是仇恨，她愛沐長卿，可是得到的卻是對方的沒有一絲安慰的一星半點的語言，她冷冷的笑了。

    在敬一閣內照顧了這麼長時間，她衣不解帶，她畢竟是千金小姐，什麼照顧人的事情都沒有做過，這幾天她太累了，心力交瘁，再也沒有力氣了，這個時候春桃走了過來，上前攙扶她，並且扶著她上了早已經準備好的軟轎，然後轎起，是朝著鍾離宮的方向走去。

    姚媚兒回到鍾離宮之後，春桃連忙上前，跪在她身邊，姚媚兒不解，可是卻聽見春桃道：「娘娘，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

    可是姚媚兒卻十分堅強的笑了，她的淚光隱現在眼眶，一直沒有讓眼淚掉落下來，心很疼，很疼。

    夜晚到來之際。

    兩個人依舊緊緊的抱著，只是蘇若涵已經沒有力氣了，沐長卿的聲音幽幽的，道：「若涵，不管你還願不願意相信我，這一生我不會再讓你受苦了，我母后造的孽，我來還，用一生來還。」

    蘇若涵身子一怔，她咽了口氣，突然什麼話都不想說了，這一刻可是，她覺得她不應該再恨了，也沒有什麼好恨的了，都以為他一句用一生來還，策底消失了恨意。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放開我。」

    「這一輩子都不打算放開你。」

    蘇若涵覺得好笑，竟然就真的笑了出聲，沐長卿懸著的一顆心也落了下來，道：「你不生氣了。」

    「我當然氣了，只不過我現在好累，你快點放開我。」蘇若涵聲音軟軟的，卻也聽的得清楚，她是真的消氣了。

    窗外的寒風逼近，帶動著窗前的一棵棵的樹木，廊下的宮燈帶動著樹影沙沙響，與世無爭的寧靜，屋內卻安靜無聲。

    沐長卿放開她，卻突然將她攔腰抱起，蘇若涵驚呼一聲，然後下意識的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臉頰一紅，剛想要說什麼，突然唇上一軟，「唔……」想要說的話全數讓他的吻給吞沒了，蘇若涵原本就病的十分虛弱，這麼一個濃烈的吻，反而讓她氣短，有些喘不上來氣，正當她呼吸急促的時候，沐長卿卻放開了她，而是一路抱著她回到床上。

    蘇若涵坐在床上沒好氣的看著他，生氣道：「我都病的很嚴重了，你還欺負我。」她臉頰紅潤一片，卻看見沐長卿拉起她的手，道：「給我點時間，我會給你彌補的。」

    蘇若涵愣住了，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是她卻沒有再問，看見沐長卿脫下外袍，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道：「你幹什麼？」

    「放心，我只是想要守著你，不願意再離開了。」他的聲音柔和，還帶著一絲的孩子氣。

    很快，兩個人便沉沉的睡去了，一室寂靜。

    將軍府內。

    楚殤失魂落魄的回來，許天驕卻笑意盈盈的上前，脫下他的外袍，然後拉著他的手走到已經準備好的晚餐桌旁邊，道：「這些都是我親自下廚做的，希望你會喜歡。」她這個時候完全像一個小媳婦一樣。

    楚殤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起先他以為自己何德何能居然有如此幸運，可是現在他卻仿佛看不懂她，到底為什麼，難道擁有自己的幸福就可以踐踏別人的幸福嗎？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

    許天驕看著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那一雙眸子看自己卻好似不一樣了，她笑著上前，拉著他的手，道：「楚殤，你怎麼了？」

    楚殤卻像是觸電一樣，連忙把手收了回來，那動作快的簡直把她當成了極其厭惡的對象一樣，他的下意識動作已經說明了，他對這件事情的看法，以為他沒有辦法認同，更加沒有辦法理解。

    許天驕嚇了一跳，看著他道：「你怎麼了？」

    「我只是好像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你，到底為什麼？為什麼啊？」

    許天驕聽不懂他這麼沒頭沒腦的話，於是道：「楚殤，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說什麼！如今你還要問我說什麼，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和連翹根本不會分開，若不是你，我現在依舊好好的生活著，不會有這麼多的痛苦，可是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我才變的這樣，讓我自己都恨我自己！」楚殤一股腦的說了出來，他早已經在回來的路上想了好多，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說，可是現在說了出來，他的內心卻十分平靜，這就是他想要的，沒有隱瞞，沒有秘密，可是他卻在這場遊戲中被人愚弄的最慘的一個。

    許天驕沉默良久突然上前住著他的手，楚殤卻拼命的想要甩掉她，許天驕卻突然陷入了一陣的崩潰之中，急迫道：「楚殤，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解釋，為什麼不能聽聽我的解釋呢？是，沒錯，我是本著沐國來的，可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許秋水她不會讓我嫁給沐長卿的，而我那個時候的身份就十分尷尬了，我一早就知道有個你，沐國的常勝將軍，我一個公主之軀嫁給你屬於下嫁，可是我心甘情願，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從第一眼看見你之後，我就放下了我的驕傲，我的自尊，但是你哪怕是有一刻的停留，只要一秒，你停下來看看我，就會知道，我一定不會比連翹愛你少一分，甚至要比她還要多。」

    楚殤十分厭煩的想要推開她，可是卻聽見她繼續糾纏道：「是，你也許現在還覺得連翹好，可是你也要知道，你和連翹已經不可能了，楚殤，你不妨想想，你和連翹或許很相愛，但是若連翹真的有一絲的喜歡你的話，她怎麼會轉身就嫁給了李木臣，而且這麼快就懷孕了，你是不是應該問問自己，你真的了解過連翹嗎？你們之間的感情是真的嗎？難道只有我許天驕才是用了手段才得到你的嗎？」

    許天驕的話如同一劑悶雷，的確，楚殤現在後悔了，可是他更加恨自己的無可奈何，他沒有辦法讓自己不要這麼痛苦。

    「你我的結合，就可以化解南國和沐國之間的戰爭，只要你跟我好好的，兵不血刃就可以化解干戈，難道不好嗎？」

    「我的幸福早已經被謊言踐踏了，何必要說這麼多冠冕堂皇的事，許天驕你記著，我恨你！」說完，楚殤便甩袖離去了，走的是那麼的決絕，不給她留下一絲的機會。

    「楚殤！……」許天驕如此撕心裂肺的叫他，可是還是沒有看見他有一絲的逗留，她跌坐在地上，悲痛欲絕，「為什麼，為什麼還是讓我空歡喜一場，我付出了這麼多，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得到！為什麼！」許天驕是真的愛上了楚殤，她原本過來和親的目的也漸漸讓她拋掉的，可是現如今她心痛的簡直無法呼吸，她恨，她恨自己這輕易的懦弱，更加恨楚殤不在乎她。

    明明還是好好的，為什麼下一秒就完全天地覆滅一般的變化，她沒有辦法理解，也不能理解。

    突然她看見一雙白色的鞋子，從她淚眼朦朧的視線看去，漸漸往上卻看見了白色的錦緞長袍的下擺，裙擺上面用同色的繡線繡著一個個被風吹亂的落葉，她冷冷笑了一聲，雖然沒有看見那人的面孔，但是她卻知道那人是誰，原來不管她如何打算，都算計不過，一切都是自己太過天真了。

    「公主，你不要忘記你的身份！」那人說話的聲音冰冷，他低著頭俯視著跌坐在地上的許天驕，卻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突然他蹲下身子，然後猛然把她拉起，許天驕不得不起身，然後迎上那人的一雙冰冷似冰刃一般的眸子，她想要甩開他，可是那人卻抓著她更緊，用特別鋒利的話刺傷她：「許天驕，你別忘記了，你是南國的公主，現如今南國被貶為南城，你身為公主，你就覺得你臉上光榮嗎？嫁過來之前你是如何的信誓旦旦，嫁過來之後，你又變了，我們任何人沒有逼迫你，你父王現在是多麼的可憐，他一個垂暮之年的老者，原本的堂堂帝王，現在呢，處處受人限制，處處堤防著，這一切都是因為許秋水，你不要忘記了，別以為那麼高傲的愛情會帶給你什麼幸福可言，都是放屁的，都是假的，你現在哭的這麼傷心，你愛的那個人連頭沒有回一下，你為什麼還望不放棄呢！」

    許天驕看著眼前的人，她似乎不認識這個人一樣，最後聲音幽幽的道：「林楓，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林楓是之前雄泰的左護法，人稱江湖水上漂，可是經過了一場變故卻跟著了當時還十分天真的許天驕，他一直在暗中保護著她，處處為她著想，馬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