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驚塵 第五章三峰八穴藏秘典下

    凌雲軒聽完,不得不認同普佛之語,卻又吞吞吐吐道:「大師所言甚善,但晚輩武根駑鈍……只怕……」不料,普佛掩口樂道:「不是老衲倚老賣老,老衲雖久居深山,卻也閱人無數,似施主這般習武奇才,實是老衲生平未遇。」凌雲軒登時莫名驚詫,心想自家便是武學名門,都未曾有人調教得自己,普佛竟然讚賞有加。

    普佛道:「施主自稱不善學武,可還記得是何模樣?」凌雲軒一想,當時父親以馬步打樁為始,後又教他長拳,見無進展,這便作罷。這就照實給普佛說了。

    普佛點頭,說:「自古習武,招式為先,內家修為只可日積月累。此乃常法,而於施主則當反其道而行之。」凌雲軒不知其因,問:「此乃何故?」

    「施主筋骨柔弱,吃不住苦練根基之累,墨守陳規,自無所獲。而你經脈奇暢,天賦稟異,若內功先成,便可身強體壯,輔以招式之形,必有大成。」凌雲軒恍然大悟,心想若非黑衣人兩度逞凶,自己絕無機緣於武學之道有所領悟了,倒應了普佛所言:「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其實,普佛也是於傳功之時,驚覺凌雲軒體氣環行無礙,正是學武的好材料,這才有此一言。凌月剛教習自己兒子,自然百般呵護,見他體弱不支,哪裡還會想到讓人冒險傳功與他,只消令其無病無災便心滿意足了,是以,凌雲軒至今仍是武學門外漢。

    凌雲軒死裡逃生,因禍得福,自是對普佛感激不盡,又覺收了他數十年功力,理當拜他為師,遂開口相請。普佛嘆道:「老衲於風燭殘年,幸得賢徒,善哉,善哉!」凌雲軒當即行過拜師大禮,二人改口以師徒相稱。

    普佛又說:「自今日起,你便是我黃山佛寺俗家弟子。我派出自少林,日後行走江湖,當對少林弟子禮讓三分。」凌雲軒自然頓首允諾。

    說了許多話,普佛氣力見衰,便由凌雲軒取了些地蠶卵吃下,又道:「為師這便將『般若禪浮功』心法口訣授予你。」

    「般若禪浮功」乃濟苦所創,本非輕身之法,只因初入佛門的弟子不習整日打坐參禪,常落得腿腳麻木,狼狽不堪,濟苦為舒此患,取《達摩洗髓經》中順氣養經的語段變通而成;後於黃山經李筌增補,竟成了融通佛道兩家的曠世輕功。天馬派向以腳力著稱,也是由創派之人學成此功而得。是以,少林派樣樣稱雄,卻於輕功一項不及天馬派,算來倒是師祖蓋不過徒孫了。

    普佛將心法念來,只有區區數十句,凌雲軒爛熟於心亦只需三兩遍,但其字字深奧,言簡意賅,若要通曉大意,尚要普佛從旁指點。及至傍晚,凌雲軒初見成效,已可於洞中攀如猿猴,翻若飛蝶。當下趁熱打鐵來到洞外,雙膝下曲,縱身一躍,輕飄飄地落在一株壁縫小松上;不待雙腳落實,凌雲軒又提氣力,轉而撿了株更高處的松枝踩了,如是三次,便上到了地面。他見自己武功大進,心中驚喜,也十分佩服普佛慧眼高識,教導有方,遂迫不及待返回洞中報喜。

    普佛當即告知:「達觀真人當年深恐神功所託非人,乃將八冊經書藏於黃山三峰之巔。三峰者,蓮花峰、天都峰、光明頂是也。」凌雲軒心中一震,只因相傳三峰險峻挺拔,從未有人踏足其頂,卻不想李筌已拔頭籌。

    普佛沉然道:「徒兒悟性過人,又有為師功力相助,應可領會神經。唯此福緣實乃可遇不可求者,徒兒造化如何,可否臨頂三峰,為師不敢臆測。」凌雲軒淡淡一笑,說:「徒兒得師父相救,死裡逃生,已是大福澤了,便算求不得神功也無所憾。」

    翌日一早,凌雲軒拜別普佛,徑朝三峰中最為險峻的天都峰奔去。玉屏、天都二峰相去不遠,凌雲軒施展禪浮功,不一時已至山腳。稍事休息,凌雲軒便發足上山。起初數十丈地勢較坦,更有無名先人所鑿石徑,行走之間並無艱難。及至百丈以上,凌雲軒已感無路可行,就近取了些野果山草之類祭過五臟廟,積攢了不少氣勁,真氣運轉手足,鼓心迎難而上。

    復有十數丈,凌雲軒攀到一塊巨石上,仰頭一望,頓時如墜冰窖。原來,上方已無著手腳之處,光禿禿一面岩壁橫在眼前。凌雲軒頹然倒地,心想:「只當無功而返了。」卻又有所不甘,忽而想到:「當年,達觀子前輩所使輕功與我無異,不知使了何等巧計?」一時間,大有見賢思齊之意,靜靜思索上得這十丈石壁的方法。

    轉眼瞥見腳下岩石與山體相接處頗有異樣,竟然在岩面上生出兩塊磨盤大的圓石,如貓狗腦殼上的兩耳一般,且其色呈褐紅,與山岩黝黑之貌截然不同。近前一看,乃別處的岩石被人搬到此地,又受了巨力,嵌入其中。

    凌雲軒凝神一想,憶及禪浮功心法首句:「天行忽忽,白馬翰如,理性致力,若有還無。」這心法領綱乃李筌所總,源自周易之理,正是說輕身之法非仗自身蠻力,而當上輕下沉,借力使力,方可事半功倍。

    想通此節,凌雲軒已猜知二石用處。立時打開馬步,氣沉丹田;他自幼習武,雖無成就,卻也記得架式,此時有了普佛功力在身,方一下腳,便將岩上踏出兩張印子。隨後,凌雲軒合臂抱住一塊紅岩,大喝一聲,將其抽出岩殼,放於身後,又如法炮製,拔了另一塊紅石。

    二石已出,凌雲軒深吸一口氣,右膀夾住其中之一,左臂掄起另一塊,往上猛地拋出。

    紅石旋了兩旋,將近五丈高處已見緩勢,凌雲軒提身躍上,恰踩在紅石上。他臂攜大石,這一跳盡取生平之力,方能趕上空中紅石。紅石被他踩踏,便急轉直下。凌雲軒趁其將脫未脫之際,將所夾紅石滿力推向上去,自個兒卻把彈力卸往腳下石塊。如此一人一石上升之力全加在下落的石塊上,那石塊紅光一划,轟然砸下,正嵌回先前之處。

    凌雲軒於半空一個「魚躍龍門」,抬腿踩上第二塊紅石,借力上翻,翩然縱過岩壁,而那石塊亦如前者模樣落回原處。

    過了岩壁,凌雲軒大感所學功夫精妙無比,絕不可淺嘗輒止,便於趕路之時,驗之於行,漸漸觸類旁通,修為更進。

    用去一個多時辰,凌雲軒終於站在天都峰頂。此時雲蒸霧繚,四周隱約現出大大小小十餘險峰,凌雲軒在這人間仙境佇立良久,不禁百感叢生。

    待心神稍定,凌雲軒便於峰頂搜索起來,果見一扁石下鑿有三處盆缽大的淺穴,穴口俱以紅漆標記。凌雲軒探手下去,共摸出三隻巴掌大的金盒。打開之後,見其中各有一油布小包,包中所藏乃三冊秘笈。因其書頁窄小,所記字跡全是蠅頭小楷。幸而,書籍保存完好,字體清晰,讀起來也不太費力。


    凌雲軒隨便挑了一份來讀,首見扉頁上寫道:「子曰:『易其至矣乎!』易者,聖人法天效地,所以立世廣業者也。其深不可臆測,其界不可人定。是故,謂之以經。經者,萬物之道也。余雖愚鈍,亦幸會其十一,妄為曲解,乃成雕蟲之技。今遺書後人,望念朽道拙藝塗作之勞,心自憐之,朽道不勝感懷。」

    讀了此段,凌雲軒默然片刻,躬身向石穴行下大禮,想著:「達觀真人苦心孤詣,十載有成,我當惜此機緣,將書中絕學發揚光大。」這便就地打坐,用心研讀。本來,凌雲軒曾淺嘗過《五經正義》中關於易理的一些部子,此書乃當時學易修道的必讀聖科,全本有一百八十卷,因襲承三國王弼智理之風,備受世人推崇。可見此神功,凌雲軒所學立時捉襟見肘,大嘆「書到用時方恨少」,只好識記疑難之處,以待後日領悟。習讀之間,凌雲軒不時將所學與凌家功夫及普佛口傳之功相互印證,舉一反三,獲益良多。

    一個時辰之後,凌雲軒竟將三冊覽畢一遍,遂將秘笈收入懷中,準備下山。環目一看,發覺來時道路乃最險之處,這就折身反向下山。腳步方展,他才知道方才於腦中演習神功,至此已見初效,渾身氣血通暢,跑將起來大有如飛之感,只是介於山勢陡峭,不敢放開了走。

    次日天亮,凌雲軒又向蓮花峰趕去。這回剛過晌午,便將另三本秘笈帶下山頭。於是,馬不停蹄轉上光明頂,取了最後兩冊,這便於峰下席地而讀。他在這深山幽谷之中平心靜氣,心無旁騖,正適合翻看文字艱深之著,若換作別處,倒無法專心致志,效果也就大大不如了。

    乾坤神功八冊各有專學,實際上包含八門功夫。若論講解精細,最易懂的是以乾、坤、離、巽、震、坎、艮、兌八卦字訣照應的「百變掌法」,伏羲六十四卦實以陰陽二爻化出四象,四象再生八卦,順逆各有六十四變,更可和為復變,以百謂之,實不為過;若論輕車熟路,首推輕功「浮龍身法」,其就是禪浮功的增補而已;若論包羅萬象,則是探求十八般兵器使用要訣的「天兵運典」,單是其中刀法一章,已讓凌雲軒得以悟透凌家化雪刀法的竅門;其餘,以天象星宮為根,變幻莫測的點穴手段「連星指法」,以六獸象形的「奇象拳法」,以黃山密林悟得的「玉林腿法」,無不是得其一便可稱雄一方的上乘武功。更有收納閉心術、穴位探究、調息解毒等法門的「乾坤雜傳」。但唯獨於內功修煉一冊毫無指點,只一筆帶過:「八卦之形無外兩儀生變,根源太極。人氣亦以陰陽而定,匯于丹田。是故,山岩出泉,貞吉所當,水摶萬里,助龍成翔,無亢無咎,豈非大理哉!」凌雲軒一時不得其意,只有耐心慢慢體會了。

    凌雲軒返回地蠶洞,將秘笈遞給普佛,說道:「乾坤神功本乃黃山佛寺所掌,弟子不敢貪占,理當交由師父保管。」普佛笑道:「徒兒吉人天相,得到神功。因緣天定,怎可推辭,自行收下便是。」卻又凜然道:「只是此事干係重大,師祖曾言,唯有神功傳人方可知曉其出處,切記!」凌雲軒點頭答:「弟子謹記。日後,絕不泄漏神功之秘。」

    計議之後,普佛便要凌雲軒儘快趕回劍莊,聯絡各路江湖人士,合力找尋蒙面惡人。凌雲軒本想帶普佛同去,又顧及他下肢殘廢,行走不便,當多喊人手來救才是,便讓普佛多留半日,以待眾援。是夜,師徒二人早早歇下。

    方及初曉,凌雲軒已然清醒,發覺習練神功之後,精氣十足,倦意早不似平日那般濃了,這就整了裝束,躍出地痕。

    凌雲軒並未直入劍莊,而是先尋回劍朋客棧來會舊友。方要入門,凌雲軒童心忽起,想要唬眾人一唬,便依照閉心術的辦法鎖住內氣,裝出一副手足酸軟的模樣。此時,他武功大進,身強體壯,面色紅潤,絕計也不能像原先柔弱書生的形狀,若是陌生高手見了,總也瞧得出些異樣;可穎氏姐妹、朱溫等人腦中先入為主,素知其不懂武藝,怎可想到三日不見,真當刮目相看呢?

    凌雲軒一入店堂,正遇穎氏姐妹、朱溫、黃巢、羅隱、貫休等人齊聚議事。幾人見凌雲軒平安歸來,各自大驚,神情中流露出奇疑、驚喜、迷惑諸多心態。待他們確信眼前之人乃凌雲軒不假,都喜上眉梢,朱溫更是腿腳不穩,跌身椅上。

    黃巢、羅隱等人擠上前來,問長問短。凌雲軒尚不及回答,就聽穎紫鴛破口大罵:「好你個書呆子,死也不死得乾淨些,還了魂來作祟,只嫌冤孽做得不夠怎的!管叫大夥累死累活,你倒悠哉游哉了!」

    凌雲軒對她如此言語早已習慣,並無氣惱。又細細看了眾人,只見個個眼顯紅絲,就知幾人數日來寢食不安了。黃巢乃將數日情況道出。宇劍沖猝死,武林各派沒了主事,有的尋了藉口下山去訖,也有的留在劍莊思量盟主之歸,倒是章明奇領了三五個幫派打理宇劍沖後事,扶助趙氏主位劍莊,還召集人手查找凌雲軒下落。

    凌雲軒念及自己與章明奇、黃巢、羅隱諸人相識不過數天,這幾人卻為自己盡心竭力,不禁大生感激,少不得稱恩呼謝一番。幾人連說無事便好,又覺江湖各路人馬貌合神離,遇事不經磨礪,宇劍沖生前宏願只怕要成鏡花水月了。

    羅隱閃身將凌雲軒讓至桌旁坐下,說:「我等不可只顧東拉西扯,讓凌家兄弟休息才是。」朱溫忙應道:「正是,正是,在下去打碗熱湯來。」說罷,往內廚走去。

    穎雨芊近前道:「凌公子,此番受了不少辛苦吧?」凌雲軒聽她清音入耳,忽想起落難之日,除去父母,念想最多的便是她了。眼見穎雨芊臉現清減,凌雲軒心頭一熱,險些落下淚來。穎紫鴛雙手叉腰道:「小子命大著呢——三兩日裡死不了。」

    凌雲軒低頭一笑,揚眉道:「在下勞及二位姑娘,實是『罪該萬死』!」穎紫鴛啐了一口,喃喃道:「潑皮招數倒學了不少,不知這兩日裡滾去哪裡了!」扭身看見朱溫端了碗熱湯來,便高聲道:「叫這書呆子灌湯去罷,免得生出三長兩短,砸了店家生意。」朱溫應聲將凌雲軒扶回房中休息,另幾人也各自散去。

    凌雲軒近日都吃些蟲卵山果之類,雖不至有性命之憂,但總歸不甚舒服,此時有了朱溫取來的滋補湯藥,仰頭一飲而干,連說美味。朱溫看他喝完,微微一笑。

    這一笑之間,凌雲軒竟覺著朱溫面相詭異,不知其有何用意。霎時間,凌雲軒體力盡失,腦中嗡嗡地仿佛鑽進了千百隻蚊蟲。只見朱溫在一旁獰笑不已。凌雲軒想要開口質問,卻連這點力氣也使不出,體內真氣似雄獅困於牢籠之內,全無施展之道。這才陡然發現,朱溫眉宇間一股殺氣正與那晚加害於己的黑衣人無異。

    頃刻之間,凌雲軒知覺喪盡,歪頭暈了過去……

    夜色陰濃,空寂森然。凌雲軒慢慢抬起頭,卻是躺在個不知名的房內,周遭漆黑一片,動靜全無。他試了試手腳,力氣已恢復了些,只是四肢上多了兩副極沉重的鐐銬,暫時無法行動自如。他舉手摸了摸兩邊,扯到了個帘子樣的物件,順手拉來,才知是個遮窗的布塊,被他這麼一拽,露出小半扇窗子,透進些許月光。

    凌雲軒四下看看,認得都是劍莊擺設,心想必是囚在個偏僻房間了。稍頃,凌雲軒想到乾坤神功驅毒復氣的要訣,便挪身到一把寬椅上坐下,運起真氣,轉行十二經路、奇經八脈,乃知朱溫在湯中確實做了手腳,似乎下了些迷藥樣的玩意兒。凌雲軒內心不解:「朱溫便是那黑衣人麼?」又一想:「體內殘毒勁力輕微,我以神功化解,並非難事。想來,也是他不知我學成奇藝,否則,定會放些劇毒之物以為克制。」他更不知,自己身上的神功只有兩三分火候,如是大成,這細微小毒根本奈何不得他。

    凌雲軒依照真經慧言,引氣驅毒,漸將毒汁聚上口腔,噴吐而出。幾個重複,體內藥汁已近完除。忽聽戶外有人落腳,緊接又是一人走到,說道:「大師久違了!」凌雲軒一驚:「是朱溫——」這便悄悄起身來到窗前,伸指在窗紙上戳出一個小洞,向外瞧去。

    屋外是處花園,園中站著兩人,一人錦衣華袍,正是朱溫;另一人衣飾甚是古怪:一件寬袍罩了全身,布色慘白,如服喪一樣,更頭繞白巾,不像是中土穿著。凌雲軒再一細看,那人發色灰褐,鼻高嘴闊,定是番邦人士,心念一動:「白衣番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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