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軒在地下昏死了半日,忽覺身上暖暖烘烘,睜目一看,已是日上三竿。他這一醒,周身上百個關節的痛楚立刻傳了過來,疼地他大叫數聲。過了許久,生痛漸消,他仍不敢稍有動作,只是向上看了看地形。
那地痕兩側如刀切斧斫般平滑,深有六丈余,絕是上不去的。若非石壁上生有幾株小松,在他下落之時起了卸力之用,只怕此刻他已一命嗚呼了!凌雲軒又把事情思前想後過了一遍,仍感蹊蹺之極,猜不出那人是誰。
到了正午,天上飄過少許濃雲,淅淅瀝瀝灑下幾滴雨水。凌雲軒張口喝了些雨滴,慢慢尋回了點力氣,掙扎著爬起來;但覺左肩巨痛難耐,皮上如火熏炭烤般難受,想是內骨已折。不過,不死已然萬幸,這點骨傷倒也算不上什麼了。
連呼三聲「救我!」之後,凌雲軒見無人來應,只能盤膝坐下,巴望有個樵夫藥農之類路過,救自己上去。
忽聽一個蒼老沙啞之聲喊道:「有朋自地上來,善哉,善哉!」
凌雲軒周身大冒冷汗,看看四下,並無他人。循聲覓去,卻見對面岩壁底有個洞口,便壯一壯膽,踉蹌著走過去,彎身入洞……
洞內空間狹小,就算是凌雲軒這種中等身材之人也要彎腰曲腿方可前行。擠了十幾步,凌雲軒忽感壓迫盡去,竟到了個極為寬敞的內洞。這地下洞窟四面各是大石,石壁上粘了數以百計的兩寸來寬的黑球。洞頂就是地面,透了十數個頭大的窟窿,送進些日光,將裡面照得不甚昏暗。
凌雲軒再向前走,卻見洞壁角上靠著一個人。那人形容枯槁,麵皮焦黃,一把花白長須垂至胸口,頭上卻無多少髮絲,所穿衣衫也破爛地不堪入目。
凌雲軒心有懼意,不敢冒然上前。那人倒開了口:「阿彌陀佛,施主緣何到此?」凌雲軒驚道:「前輩原是出家人?」那人微微點頭:「正是,老衲乃黃山佛寺主持,法號普佛。」凌雲軒將信將疑,細看那人外袍,果然存了點袈裟的模樣,便大膽走近了些,哪知肩上骨傷突然發作,痛地他牙關緊咬,兀自呻吟。
那和尚當即雙手往地上一拍,身子高高彈起,一躍來到凌雲軒身邊。
凌雲軒以為他要趁人之危,猛下毒手,便要側身躲開。那僧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指點中凌雲軒「缺盆」、「神封」、「步廊」三穴。凌雲軒登時手足酸麻,無力移動,暗自叫苦不迭。
誰知那人抬起雙手,摸摸凌雲軒肩頭、手臂,找到斷骨之處,稍加勁道,便將骨位矯正,又運功封住他十餘大穴。凌雲軒被其整治一番,倒覺痛楚大減,乃知此人並無惡意。
和尚施治已畢,方給凌雲軒推宮過血,揉開了穴道。凌雲軒顫聲道:「多……多謝大師!」這一抬眼,才發現和尚兩眼生瘡,無法視物,而且雙腿也只有一半長度,小腿以下像是被斷去了。凌雲軒輕聲問道:「大師怎落得如此田地?」
普佛嘆了口氣,漠然道:「前塵往事,無由無因。不提也罷!倒是施主為何落難?」凌雲軒斷斷續續講了自己前事,又把昨晚情形說了。普佛得知其乃凌家後人,不禁大有敬意。稍後,普佛不再說話,靜靜思索,繼而嘆口氣道:「若老衲猜斷不錯,那黑衣人當是孽徒。」
凌雲軒得此意外,難以遽信。普佛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一年前,老衲上山採藥,見一男子暈倒路旁,便將其救至寺中醫治。那人醒轉之後,說是無家可歸,情願留在寺中打雜為役。出家人慈悲為懷,老衲便收他做帶發弟子,留於本寺。」說到這裡,普佛身危手戰:「在寺中一月,他手腳勤快,極力討我信任。一日,他央我進本寺經樓一看。老衲尋思那經樓內不過是些法典古籍,想是他有心向佛,便欣然應允。當晚,老衲與他同赴經樓,只見他翻來倒去,似在尋找何物。老衲登即起了疑心,待到次夜,老衲看他鬼鬼祟祟溜出寺門,便悄隨其後。老衲小心翼翼追他至此,乃知其竟身懷絕藝,武功不凡。老衲便不敢冒然現身,只在一旁暗中監視。少頃,峰後轉出個白衣番僧,與他竊竊私語。老衲心生詫異,正要近前,卻聽那番僧高喊:『有無此經,現下問他便知。』」凌雲軒立時驚呼:「糟,大師定是讓他二人知覺了。」
「不錯,」普佛又說:「那僧話頭剛落,孽徒便已欺近。老衲萬想不到,他竟習有鹽幫絕技『幻脈轉穴大法』。」說罷,垂首道:「老衲數十載修為,卻敵不過他三十招。慚愧,慚愧!」凌雲軒悟道:「大師方才由我說出中招情形,原是推測那人身份來著。」
「正是,」普佛頓首道:「依施主所言,那人應是擒住你肩井、京門二穴,混行脈氣,方令施主動彈不得。」凌雲軒佩服道:「大師單憑我隻言片語,便如身臨其境,實在了得。」
普佛悽然一笑:「了得的只怕是我那孽徒,其功神乎其技,當今之世,只怕除卻海仙山祖外,無人可敵。」凌雲軒不知所云,問道:「大師,海仙山祖乃何人?」普佛繼而說道:「海仙乃東海遊仙齊知行前輩,山祖乃崆峒老祖張玄文前輩,二人正是劍莊師祖宇程進前輩的師兄。」凌雲軒曾於劍莊聽得這兩人的事跡,心想宇程進能一手創辦劍莊,尚且不及兩位師兄,可想而知,這二人實有鬼神莫測之能。但要說世上只他二人可勝過「幻脈轉穴大法」,凌雲軒覺得有些言過其實了。
普佛雙目雖瞎,但也猜得出凌雲軒略有不信,便說:「這大法確有過人之處。敢問施主,天下武學,以何派為尊?」凌雲軒立即答道:「自然是少林派。」
「不錯,」普佛點頭道:「達摩祖師創少林武學根基,經千百年錘鍊,於內功心法獨樹一幟,總納《達摩洗髓經》中。其餘九華派《空相內經》、天馬派《北斗真經》、懷仁教《懷仁心法》等均不免受其蔭惠,即便道家《上清定經》亦與之頗有淵源。唯獨鹽幫《幻脈轉穴大法》另尋辟徑,棄導氣而專立氣,雖顯怪異,卻不失為一代絕學。」凌雲軒不禁要問:「大師,何為棄導氣而專立氣?」
又聽普佛講道:「凡內功修煉,無不是順行體氣,由弱積強。此法則絲毫不理會尋常體行脈氣,而是於原氣之外另立一氣,號曰『虛畜』。其修習極易速成,且便於聚氣。更因元氣不生變化,只要不牽動虛畜氣勁,表面看去,修煉之人便和身無功法的市井布衣一般。」卻話鋒一轉:「只可惜此大法太過艱深,數十年來,即便鹽幫幫主亦不過通其皮毛。二十年前,武林浩劫,鹽幫四分五裂,遂成興鹽、黑水、星月等五幫,大法訣譜據說也失落難尋,不知孽徒有何機緣,習得神功。」
凌雲軒忙說:「此人多少與鹽幫有些瓜葛,當向興鹽等五幫會查問。」普佛搖搖頭,說:「施主話雖不假,卻是極難施為。其虛畜氣大成之後便可縮骨擴肌,易經倒脈,除面部五官外,肢體盡可易形。」凌雲軒暗自心驚:「這門功夫當真邪門!」普佛輕嘆一聲,說:「如此一來,要找孽徒唯有見其面容。只可惜,當日老衲被擒,兩腿遭斷之時,使了招拼命的招數,竟將孽徒麵皮震去,乃知其易容示人。」凌雲軒精神一振,問道:「大師可記下那人相貌?」普佛無奈道:「老衲尚未定睛,便被一旁番僧使暗器瞎了雙目,成了今日慘狀。」
凌雲軒見普佛神情悲愴,心生憐意,待要好言相慰,卻又想到什麼,問:「方才大師所說,那番僧喊『有無此經,現下問他便知』,莫不是二人在尋什麼寶經秘典?」
普佛頷首道:「施主可曾聽聞『武林至尊兩件寶』之說?」凌雲軒應道:「乾坤神功化雪刀。」當下若有所悟,說:「化雪刀為我家世傳之寶,知者甚少;大師既言及此語,莫非二人所求乃乾坤神功?」普佛枯老的面容顯出驚訝的神色:「不意化雪刀乃凌家所有!」隨即正色道:「施主所料不差。」
凌雲軒納悶道:「乾坤神功享名日久,卻無人親見,二人緣何斷定大師藏有此功?」普佛閉口不答,連連嘆息。凌雲軒不知其乃何意,抱拳道:「大師若有苦衷,在下絕無為難之意。」普佛擺擺手,臉色轉沉,雖然雙目不現靈光,但單從面相來看,也似做了極重要的決斷。凌雲軒登時屏氣凝神,待其開口。
「也罷,」普佛說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便說與施主知了。」卻將話鋒一轉:「施主出身名門,博覽群書,應當聽過達觀子之名。」
這達觀子乃玄宗年間聞名四海的得道高士,俗名李筌,所著《神敵太白陰經》於方術、兵法都有見地,凌雲軒自然有所耳聞,答道:「晚生不才,高人仙著倒是淺嘗一二。」普佛笑而再問:「施主可知達觀子隱於何處?」凌雲軒少時,曾於閒談間從李襲吉口中得知李筌生平,順口答道:「相傳高人於嵩山潛心修道。只是據傳未及數年高人便已仙逝,實在可惜。」
普佛聽罷,張口大笑,作偈道:「生死相轉,真假相欺,有目無心,聲名相離。」
凌雲軒細細一品,頓悟道:「大師所言,達觀真人並非真亡乎?」
普佛拂手攬須,悵然道:「本寺倒與達觀先人有所因緣!」普佛所言不假,黃山佛寺造殿百年,實與達觀子有莫大關聯。
百餘年前,少林寺有四位「濟」字輩高僧。四人各有所長,得開「武經佛慧」四壇,人稱「少室四禪」。是時,李筌隱於嵩山深林之中,雖不接凡客,卻和少林寺禮相往來。只是佛道兩家俱乃深文高意之學,李筌言語之間常和四禪互有切磋辯駁。
初時,四禪尚不以為意,後見其漸趨執迷,恐其妄動嗔念,遂閉門不見。李筌以四禪仗勢傲物,勃然留書:「三賢集智,三世傳易,不輸達摩,乾坤為立。」蓋其所研卦卜之學,實起伏羲、周文、孔子三聖之經,歷夏、商、周三古之朝,包羅萬象,混化天地,故其方敢於少林門前高談闊論。
此後,李筌立志光耀中土門楣,幾經尋思,想少林號為武林泰斗,正仗達摩西域功法根基,便計較於易卦之學中悟出武學訣要,首煞少林銳氣。這達觀子端地厲害,三年之後,已有小成,,唯嫌親友屢至叨擾,竟使自創「閉心術」詐死,瞞天過海,獨遁至黃山修行。此事只少室四禪知曉,當真唬得滴水不漏。然出家人講求真信,四禪顧念交情,於此事守口如瓶,心中卻忐忑不安。終有一日,「佛壇使者」濟苦禪師遠赴黃山,規勸李筌。豈料李筌使重語相激,以致二人定下君子之約,言一年之內,若李筌可於武學之術勝過濟苦,濟苦便要打坐黃山,終生不出;否則,李筌自棄所痴,重回故土。
本來,濟苦亦習過《達摩洗髓經》,武功當可勝了李筌。春去秋來,二人如欺比試,濟苦方知李筌一日千里,已早出己右,當場拜服,即於黃山結廬為寺,伴李筌靜修,漸成了如今的「黃山佛寺」。
凌雲軒聆聽普佛細述,心想:「江湖有雲『天下武功出少林』,這達觀子卻可於短短數年間力勝少林高僧,真乃不世奇才!」一時追憶先賢,敬意油然而生。正當出神之際,腹中「咕」聲大作。
普佛笑言:「施主可是餓了?」又說:「老衲先入為主,當盡些招待之宜。」話中倒是含了逗說之味。
凌雲軒暗暗佩服:「大師突遭橫禍,仍可樂天知命,於此絕境尚且談笑自若,我難及其萬一。」思緒未轉,已見普佛雙掌拍地,騰空而起,轉過兩個旋子,左手抓在岩壁上,右手一陣翻索,摸下大把石上黑球,復彈回來,身手之捷反勝許多完人。
普佛將手攤開,露出十餘球丸,遞與凌雲軒:「施主自便。」凌雲軒接過一瞧,見球體烏黑,上面著了些塵土,的的不像可食之物,但又不願違了普佛好意,便大膽往口中送了一顆。那球破開之後,流出甜鹹兩味汁水,雖非珍饈佳肴,倒也可以果腹。
普佛雙目不明,卻憑耳室之聰,辨得凌雲軒形狀,知他必定心中起疑,遂道:「故老相傳,黃山四絕之外,更有一絕,名曰『地蠶』。」
黃山向以奇松、怪石、雲海、溫泉馳名於世,凌雲軒也曾聽說,可這地蠶為何物,他卻聞所未聞。
又聽普佛說:「地蠶者,性如蚓,貌似蠶,故而得名。其死前生卵,卵生三年而為蟲。」凌雲軒心中始明,道:「此物便是地蠶之卵。」普佛嗯了一聲,道:「先前,老衲不信其有,引為無稽之談,不曾想賴其續命,苟延殘喘以至今日。」
凌雲軒心中一凜:「此事說來輕巧,換作常人,便有這蠶卵為食,亦挨不過數日;大師苦撐一載,談何容易!」其實,以武功論,普佛也佩當世一流,只因他足不出山,不為人知罷了。他一面吃著蠶卵,一面聽著普佛說:「言歸正傳,當年達觀真人殫精竭慮,十載大成,於易理變化之中悟出奇功,取名《神敵太白陽經》,又因此功蘊乾坤之妙,更稱《乾坤神功》。」普佛繼而悽然道:「達觀真人為創奇功,心神交瘁,竟於功成之日,真箇仙去矣!」
「啊!」凌雲軒驚訝不已,手中所剩蠶卵盡數掉在地上。普佛合什道:「阿彌陀佛,達觀真人臨終之時,囑託師祖濟苦禪師一副重擔。蓋乾坤神功威力無窮,倘落入歹人之手,必將遺禍武林,故其分撰八冊,藏於隱秘之所,更央師祖好生守護,擇人相傳。自此,黃山佛寺每任主持日夜不出山門,為的便是遵其遺囑。」
凌雲軒不禁慨嘆:「達觀子前輩非但智慧過人,更深曉大義,實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由此也清楚了那黑衣人和白衣番僧的意圖,便問:「那二人卻從何處得知神功下落?」普佛應道:「老衲亦百思不得其解,此中諸多疑惑,怕只有他二人方可釋白!」凌雲軒默然無語,暗忖:「那黑衣人出賣懷仁教,尋訪神功所在,意欲何為?其又頗似救下穎家姑娘之人,是也不是?又緣何襲我?」冥想間,凌雲軒悵然苦嘆:「我與大師身陷於此,縱無饑渴之患,亦無重見天日之法,若那人回來查探,我倆豈不唯有等死!」
普佛擺手道:「孽徒自仗神功無敵,又怎會以為所殺之人尚有生還之望。老衲在此整年,他若來了,我豈能活至今日。」凌雲軒心想有理,念道:「不知這是否算人算不如天算呢!」話剛說完,骨傷反覆,肩胛骨生出鑽心奇痛,使他失聲大叫。
普佛急忙探指制住凌雲軒頸後大椎穴,揮點之間,已自運上少林派一指禪的功夫。凌雲軒只感腦後一麻,肩上痛楚已無感應,方要致謝,卻被普佛雙臂挾起,當空轉了個身,如此一來,便成了背向普佛的情形。普佛手隨意動,不等凌雲軒明白過來,就已貼在他後心上。凌雲軒剛要發問,便感後胸巨力衝來,汩汩不絕,上、中、下三焦立時燥熱無比,就連口舌也不聽使喚、僵如木石。這股熱氣初時只在腹腔中周旋,片刻之後,竟散向他全身。
待過一盞茶的功夫,凌雲軒漸覺熱氣轉和,而其綿密之勢更勝於前,體內更似生了張蛛網,千百支內氣交縱往來,四肢百骸無不舒暢,不禁慨嘆少林內功不愧天下第一。
俄而,普佛力道愈加愈強;凌雲軒頓時筋起肌脹,轉念一想:「大師並非單為治傷,否則,早可歇手。」可又不敢開口相詢,因他聽父親教過,習武之人運功行氣之時最忌心神不寧,稍有異樣均可讓人走火入魔。
約有一個時辰,普佛勁力由強轉弱,後乃細如遊絲,這才撤手。凌雲軒此時起身,非但傷勢大好,更有脫胎換骨之感,忙問:「大師,方才……」
普佛將手微抬,做了叫他住口之狀,淡淡道:「老衲已把畢生功力傳與施主。」乍聽此言,凌雲軒張口結舌,不知該當何對。
又聽普佛說:「萬事皆有緣法。老衲引狼入室,終受其患;上蒼降施主於此,必有其因。殆救人自救乎?」說著,聲音轉微,遠不如方才中氣十足之時。「老衲既已將神功下落告知施主,心中自然視施主為其傳人。些許功力,當可助你一臂之力,修煉此功。」普佛補充道。
凌雲軒登時惶恐不安,俯身拜曰:「晚輩何德何能,敢貪此奇功,還望大師收回功力,三思而行。」普佛面含慍色,搖首道:「傳功遞氣,實乃逆天改命,豈可一再施為,施主未免太過天真。」轉而笑逐顏開,大有欣喜之情,說:「江湖人人覬覦此功,唯獨施主仁義當先,看來,老衲終未走眼。」繼而道:「施主請聽老衲一言。你我身陷絕境,於此人跡罕至之地,萬難希冀他人搭救,唯有自尋生路。老衲殘軀不堪驅馳,遂以功力相贈,假手施主,尚可以師祖『般若禪浮功』出得地上。只是孽徒武藝高超,除非以神功克制,否則,便是你我重見天日,亦必為其陰害。是故,老衲心生此計,細想來,也難覓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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