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溪和小魚兒尾隨著馬車走了約莫兩盞茶的功夫,道路也越走越偏僻。再繞過一片池塘之時,只見只見這池塘不遠,有一片莊園,那莊園內還亮著燈火,馬車便停在莊園之前。
隨後便見原本那趕車的兩名漢子從車上下來,兩名漢子在莊園大門上敲了敲門,待聽到裡面傳來動靜之後,兩人立時遁走。
眼見這樣的情況,林越溪和小魚兒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若是說著兩名漢子是這莊園內之人的話,怎麼敲了門之後就留下馬車遁走。
莊園內有人探出頭來,發現馬車之後,也不見驚訝,牽著馬車就進入莊園。
「走,我們進去瞧瞧!」林越溪低聲道。
小魚兒微微點頭,隨後兩人四下瞧了瞧,待莊園門關上之後,便摸到門前。只見黑漆的大門上也有個牌子。
「天香塘,地靈莊,趙。」
小魚兒低聲道:「瞧這氣派,這姓趙的不但有財有勢,而且還必定是個江湖人物,他們深更半夜的不睡覺,想來不會在做什麼好事。」
「走吧,去那有亮燈的地方瞧瞧,或許便能夠知道是誰要害你的心上人了。」林越溪說著,便越過莊牆,朝有燈光的地方,掠了過去。小魚兒緊隨其後。
那是間花廳。兩人悄無聲息地落在檐下,小魚兒熟練地用小指蘸著口水,在窗紙上點了個小小的月牙洞,林越溪則依樣畫葫蘆也開了個小洞,花廳里正有四個人坐在那裡喝酒。
只聽一人道:「無論如何,三位光臨敝莊,在下委實榮幸之至,在下再敬三位一杯。」
這人坐在主座,又高又瘦,一張馬臉,掃帚眉,鷹鉤鼻,雙顴高聳,目光銳利,看來倒有幾分威嚴。很顯然,此人便是這座莊園的主人。
又聽另一人笑道:「趙莊主這句話已不知說過多少遍了,酒也不知敬過多少次,趙莊主再如此客氣,我們兄弟倆委實不安。」
第三人笑道:「其實,我們兄弟倆能做趙莊主的座上客,才真是榮幸之至,我們兄弟倆倒真該好生來敬趙莊主一杯才是。」
說話的這兩人同樣的圓臉,肥頸,同樣笑得眯起來的眼睛,同樣慢條斯理的說話,長得竟是一模一樣。
前面三人林越溪都不認識,不過最後一個卻是見過,正是此前在四海春客棧的「愛才如命」鐵無雙。
只見那趙莊主又倒了杯酒,舉酒笑道:「賢昆仲(稱呼別人兄弟的敬辭)與鐵老前輩俱是今世之英雄,趙香靈何德何能,竟蒙三位不棄,來……來來,在下再敬三位一杯。」
那兄弟兩人立刻舉起酒杯,鐵無雙卻動也不動。
坐在左首的那胖子眼珠子一轉,立刻賠笑道:「我兄弟江湖後輩,無名小卒,怎敢與鐵老前輩並駕齊驅,若不是莊主見召,我兄弟哪有資格與鐵老前輩飲酒。」
另一人也笑道:「正是如此,江湖中人若是聽見羅三、羅九竟能陪著鐵老前輩在一起喝酒,真不知要羨慕到何程度。」
鐵無雙哈哈大笑,立刻舉杯笑道:「兩位太謙了,老夫兩耳不聾,也曾聽得羅氏兄弟行走江湖,俠肝義膽,哈哈……,老夫敬賢昆仲一杯。」
林越溪見狀暗笑道:「這當真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鐵無雙自命不凡卻也受不得兩句馬屁的!這羅家兄弟馬屁拍得如此恰到好處,想來必定不是好東西。」
忽然他想起兩個人,《絕代雙驕》中的兩個人,這兩個人與這羅三、羅九有幾分相似,只是卻不叫作羅三、羅九。
只聽那趙香靈笑道:「三位俱都莫要太謙了,鐵老前輩固是德高望重,人人欽仰,但賢昆仲又何嘗不是當世之傑。」
他轉向鐵無雙笑道:「鐵老前輩有所不知,羅氏昆仲兩位,雖然是近年才出道江湖,但一出手就重創了太湖七煞,接著又贏了齊魯五虎,在太行山上兄弟兩人獨戰三刀十八寇,那一仗更是打得堂堂皇皇,轟轟烈烈。」
鐵無雙驚訝道:「這倒怪了,這些大事,老夫竟不知道。」
趙香靈道:「前輩又有所不知,他兄弟兩人為著不欲人知,無論做了什麼事,都不願宣揚,就憑這樣的心胸,已是人所難得。」
林越溪心下鄙夷,呵呵噠,若是真的不宣揚,鬼才知道這些事跡。
鐵無雙笑道:「好,好,這樣的朋友,老夫必定要交一交的,只是……兩位看來顯然必是雙生兄弟,為何一個行三,一個卻行九?」
羅三笑道:「晚輩只是以數字為名,與排行並無關係。」
羅九笑道:「其實我是老大,他是老二。」
鐵無雙拊掌笑道:「這倒妙極,別人若是聽了你們姓名,只怕誰也不會想到羅九竟是兄長,而羅三卻是弟弟。」
他語聲微頓,又道:「兩位如此了得,卻不知出自哪一位名師的門下?又如何現如今才出來行走江湖?」
羅九笑道:「我們兄弟倆從小愛武,所以在家裡練了幾手三腳貓的把式,也沒有什麼師承,四十歲,老母在堂,我兄弟不敢遠遊,是以直到家母棄世後,才出來走動的。」
鐵無雙嘆道:「不想兩位不但是英雄,而且還是孝子。」
羅三笑道:「豈敢豈敢。」
鐵無雙道:「只是,想那七煞、五虎、三刀、十八寇,俱是**中有名的硬手,兩位既然一一打發了他們,若說不是出自名門,老夫委實難信。」
羅九道:「晚輩在前輩面前,怎敢有虛言。」
鐵無雙笑道:「如此說來,兩位更可算得上不世之奇才,自創的武功,竟能也有如此精妙,不知兩位可否讓老夫開開眼界?」
羅三道:「在前輩面前,晚輩怎敢獻醜。」
鐵無雙道:「兩位務必要賞老夫個面子。」
羅三道:「晚輩的確不敢。」
鐵無雙作色道:「兩位難道瞧不起老夫,竟不肯給老夫個面子麼?」
趙香靈趕緊笑道:「鐵老前輩人稱『愛才如命』,聽得賢昆仲如此奇才,想必早已動心了,兩位的確不該掃鐵老前輩的興。」
羅三苦笑道:「莊主也……」
趙香靈截口笑道:「說老實話,在下也的確想瞧瞧兩位一顯身手。」
羅九長身而起,笑道:「既是如此,晚輩恭敬不如從命,獻醜了。」
這兄弟兩人人雖肥胖,身材卻高得很,兩人略挽了挽衣袖,竟在這花廳中施展開拳腳。
這時不但趙香靈與鐵無雙聚精會神地瞧著,就連窗外的林越溪和小魚兒也瞪大了眼睛瞧得目不轉睛。
只見這羅九雙掌翻飛,使的竟是一種「雙盤掌」,羅三拳風虎虎,打的卻是一套「大洪拳」。
這兄弟兩人拳掌快捷,下盤紮實,身手可說是十分矯健,但招式卻毫無精妙之處可言。
要知道「雙盤掌」與「大洪拳」正是江湖中最常見的把式,可說是連趕車的、抬轎的都會使兩手。
鐵無雙竟像是瞧呆了。他自然不是驚於這兄弟武功之強,而是驚於這兄弟武功之差,這樣的武功使出來,實在是在「獻醜」。
只見兩人使完了一趟拳,臉竟也似有些紅了,抱拳笑道:「前輩多多指教。」
鐵無雙道:「嗯……嗯……」
趙香靈笑道:「羅氏昆仲的武功,當真是紮實已極,這樣的武功雖不中看,但卻最能實用……老前輩以為如何?」
鐵無雙敷衍道:「嗯……不錯……不錯。」
他嘴裡雖然在說「不錯」,卻已掩不住語氣中的失望之意,他對這兄弟兩人,委實已再沒什麼興趣。
但林越溪對這兩人的興趣卻更大了,而且也越來越懷疑這兩人很有可能便是自己所認為的那兩人。
這時趙香靈又舉起酒杯,笑道:「今夜雖然被這件無頭公案吵得無法安睡,能瞧見兩位羅兄的身手,又能陪鐵老前輩暢飲通宵,倒當真是因禍得福了。」
林越溪眉頭微蹙暗道:「無頭公案?……什麼無頭公案?……」
就在這時,只聽莊外突然傳入一陣車聲馬嘶。
鐵無雙推杯而起,變色道:「莫非又來了!」
語聲中他身形已直躥出來!莊外果然馳來了一輛車馬。開了莊門,車子便直馳而入,但車上卻沒有人趕車。想來又如剛才那般,趕車之人早早遁走。
趙香靈吩咐下人,卸下了車上的包裹,剛打開包裹,便有一陣藥香撲鼻而來,包里的正是附子、肉桂、犀角、熊膽……
燈光下,只見趙香靈、鐵無雙面上也都變了顏色。
趙香靈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晚上連著七八次,無緣無故地將這藥送來,這難道是有人在開玩笑,惡作劇?」
鐵無雙皺眉道:「這些藥材俱都十分珍貴,誰會將這些珍貴之物來開玩笑?」
趙香靈道:「依前輩看來,這是怎麼回事?」
鐵無雙沉吟道:「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麼惡計。」
趙香靈道:「但這些藥非但沒有毒,而且有的還補得很,送這些藥來又害不到咱們的……羅兄可猜得出這究竟是何緣故麼?」
羅九笑道:「鐵老前輩見多識廣,所言必有道理。」
鐵無雙嘆道:「老夫委實也有些莫名奇妙。」
林越溪扭頭看了下小魚兒,後者也恰好轉頭,兩人對視,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各自的意思。
小魚兒低聲道:「師父,看來是有人栽贓嫁禍,他們將解藥送到這裡,好叫花無缺以為下毒的人是這個趙香靈或者鐵無雙,這原來是個連環計。」
林越溪深以為然,同時腦中的記憶也越來越清晰,只是還是無法完全抓住,畢竟他是很小的時候看的《絕代雙驕》,裡面的情節大多都已經忘記了。
「我們走吧。」林越溪道。
小魚兒疑惑道:「就走了麼?我們現在也才知道這是一個連環計,主謀卻還不知道啊。」
林越溪道:「話雖如此,但是就算留在這裡,我們也不可能知道,倒不如回去好好休整一番,我相信很快就有好戲上場了,到時候咱再來瞧瞧。」
小魚兒恍然大悟,道:「不錯。」
兩人悄然離開了這地靈莊,回到了安慶城,在城裡尋了家客棧便安頓了下來。
第二日,林越溪和小魚兒吃過早餐之後,便出了城,在地靈莊附近潛伏下來。
「師父,你說那江別鶴和花無缺會來麼?」小魚兒問道。
林越溪笑吟吟道:「小魚兒,你自己不是早就有答案了麼?何必來問我?」
小魚兒嘿嘿一笑。
約莫中午時分,果然有人來這地靈莊了。但見那一隊人馬,為首的正是花無缺和江別鶴,兩人分別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在他們身後則有四個大漢抬著一頂轎子。
遠遠地雖然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但卻可以看到那地靈莊的下人再見到江別鶴和花無缺之後臉色大變,隨後便見到趙香靈親自出來相迎。
待那些人入了莊園之後,林越溪和小魚兒兩人便尋了一處牆角翻身而入,也好在這莊園夠大,他們兩人又武功高強,進入之後卻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終究因為是白天的原因,兩人也無法像晚上那般肆意來去,於是小魚兒去偷了兩件家丁的服裝,待兩人換好之後,便大喇喇地在莊園內走動。這偌大的莊園,家丁沒有上百也有大幾十,所以兩人這樣倒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而經過這一番曲折,待兩人到了莊內大廳外之時,裡面顯然已經發生了一些事情。只聽鐵無雙厲聲道:「這必定是有人栽贓!」
聽到這話,林越溪和小魚兒相視一眼,微微點頭。
隨即聽到江別鶴道:「這些藥難道真不是鐵老英雄和趙莊主買來的?」
緊接著也不知道是羅三,還是羅九說道:「我們兄弟倆什麼都不知道。」顯然,方才江別鶴是詢問他們。
鐵無雙怒道:「你們明明知道,昨夜你們也親眼瞧見的!」
羅氏兄弟中一人說道:「我們兄弟倆只瞧見藥自己來了,卻不知是誰送來的,說不定是張三,說不定是李四,也說不定是……」
他這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卻有人幫他們接下去,只聽江別鶴道:「也說不定是鐵老英雄的門下,是麼?」
林越溪和小魚兒兩人四下看了看,附近下人似乎都被譴走了,於是兩人貼近了一處窗子,捅破一個口子,往裡面瞧去。
但見此時廳內趙香靈、鐵無雙、羅氏兄弟、江別鶴、花無缺均在其中,而且還有一頂轎子,正是方才莊外所見的那頂,只是不知道轎子內坐的是什麼人?
只見江別鶴說完之後,目光凝視著鐵無雙,悠悠道:「閣下還有何話可說?」看那意思就是在質問鐵無雙了。
鐵無雙卻怒目瞧著羅氏兄弟,厲聲道:「你兩人怎敢如此?」
羅九道:「我兄弟只是說老實話。」
江別鶴道:「賢昆仲當真是信義之人,在下好生相敬,但鐵老英雄麼……嘿嘿。」言語之中儘是嘲諷。
鐵無雙鬚髮皆張,怒喝道:「老夫怎樣?」
江別鶴不再答話,卻走到軟轎前,喚道:「鐵姑娘!鐵姑娘醒來了麼?」
林越溪可以感覺小魚兒的身子明顯一顫,想來現如今他的心裡頭當真是只有鐵心蘭一個。
鐵心蘭的語聲在轎中**著道:「嗯……我冷得很!」
江別鶴道:「鐵姑娘可知是被誰下毒的麼?」
這句話問出,林越溪發現廳中人臉色俱都緊張了起來。
只聽鐵心蘭道:「我……我是中毒了麼?我也不知道是誰下毒的……」
頓了頓,鐵心蘭接著道:「我只知吃了鐵無雙送來的兩粒棗子,就全身發冷,直打冷戰,不到片刻,已暈迷不省人事了。」
這句話說出來,人人都變了臉色。
鐵無雙更是頓足道:「你……你為何要血口噴人?」
江別鶴道:「閣下此刻還想狡賴,未免不是大丈夫了。」
鐵無雙怒道:「放屁!老夫與她一不相識,二無仇恨,為何要害她?」
江別鶴卻沒接他的話,而是扭頭對此時臉色鐵青的花無缺道:「花公子,你聽這話如何?」
花無缺究竟不是常人,到此刻竟還能沉得住氣,臉上神色雖然難看,但還是動也不動,只是緩緩道:「我出手之前,總得要人口服心服。」那意思卻也已然確認是鐵無雙下的毒了。
江別鶴笑道:「正該如此。」
說完,突然向那抬轎的轎夫招了招手,道:「過來。」
那轎夫應命而來,躬身道:「江大俠有何吩咐?」
眾人正不知江別鶴在這緊張關頭,突然令這轎夫前來是為了什麼,江別鶴已微微一笑,道:「鐵老前輩方才說的話,你聽到了麼?」
那轎夫道:「小人聽得清清楚楚。」
江別鶴道:「你說他是否有加害鐵姑娘的道理?」
那轎夫道:「沒有。」
這時大廳中人人面面相覷,有的認為江別鶴故弄玄虛,有的認為江別鶴要弄巧成拙。
江別鶴卻不動聲色,反而笑道:「那麼,這毒不是鐵老英雄下的了?」
那轎夫道:「是鐵老英雄下的。」
江別鶴道:「你為何又說是鐵老英雄下的毒呢?」
那轎夫道:「只因他雖無相害鐵姑娘之意,卻有毒殺花公子之心。他下毒本是要害花公子的,只不過鐵姑娘首當其衝而已。」
江別鶴故意皺起眉頭,問道:「鐵老英雄與花公子也素無冤讎,又為何要害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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