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道,密州,膠州港。
自三十多年前,朝廷開始大練水軍時起,膠州港便開始崛起,初時是東海水師駐港,後開放民用,有軍港的優勢在,三十年下來,膠州港已經成為大漢北方最重要的港口之一。
與鄰居登萊二州的那些越發側重與商業民用港口不同,膠州港由於優越的水文條件,一直是大漢北方最大的一座軍港,大漢海軍主力東海艦隊便常駐於此。
幾十年日新月異的發展下來,環膠州灣,也成為了一片繁榮富庶之地,人口在開寶十年之時,便突破了三十萬。經商的,務工的,走鏢的,跑船的,大量的外來人口,不懈為膠州灣的興起添磚加瓦。
為了膠州灣的歸屬,當年密州與萊州二地官府,還起過爭執,鬧到河南道,甚至一度鬧到東京朝堂。不過,在綜合考慮後,朝廷還是拉了偏架,把膠州灣這塊寶地,劃給了密州。
沒辦法,比起富庶的萊州,當初的密州只能用窮困來形容了,一個興盛的膠州港,對密州而言是一個巨大的補充。而後來的發展,也證明了此點,密州的發展也被帶動起來,成為了膠東半島重要的交通樞紐。
每年秋時,是膠州港最繁忙的時候,大量的客貨船匯聚於此,下海的下海,上岸的上岸,陸地與海上,呈現出一片興旺的交匯景象。
不過,今日的膠州港氣氛明顯不同了,州縣兩衙門的差役與港口巡卒把碼頭控制起來了,甚至連東海艦隊都派出了一支水兵,幫忙維持治安。
大量的官僚齊聚於港口,河南道以下,叫得上名號的高官,基本都來了,包括河南道布政使滎國公史德珫。
大漢的二代勛貴中,史德珫是比較傑出的一人,與他那個剛直驕橫父親不同,史德珫為人正直,虛懷若谷,名聲極佳,也一直受到劉皇帝的信任與重視,如今已然年過花甲,仍舊讓他擔當重任。
幾十年下來,雖未登堂拜相,但始終是道司大員,封疆大吏。河南道,在大漢的經濟版圖中,聲名不顯,沒有江浙的風花雪月,也沒有河北的慷慨悲歌,不似劍南天府之國,也不像兩湖魚米之鄉,但事實上,河南道一直是大漢最繁榮的地區之一,不論是人口、物產、稅賦,始終排在全國前列。
而由於毗鄰京畿,又是南北經濟的交匯地帶,劉皇帝一向很看重,每一任布政使都非同一般,像李洪威、李少游、宋延渥者,都是皇親國戚,因此史德珫能夠出任河南道,已經足以顯示劉皇帝對他的看重了。
此時的膠州港內,圍觀的人更多了,雖然在兵丁差役的阻隔下,都只能遠遠地觀看,但好奇心反而更盛。這場面不小,看那架勢,似乎在迎接什麼重要人物,而在碼頭邊樹起的一張張嶄新的龍旗,則突出「尊貴」二字。
碼頭上,周圍的喧鬧聲,甚至蓋過了海浪的拍擊聲,與史德珫站在一起的,還有一位身份特殊的人,真正的天潢貴胄,吳國公劉暉。
仍舊在持續的治貪除惡運動中,劉皇帝不只朝各地派遣調查官吏,緊隨其後,又把長成的皇子們以及信得過的重臣分派各地,代天巡狩,沒有具體的事務要求,只是替劉皇帝把關,同時起到一個坐鎮的作用。
甚至於,就連一向浪蕩的九皇子楚國公劉曙劉皇帝都給了一個機會,這小子,本性難移,還想去江南耍耍,結果被劉皇帝生生安排到遼東去了。
劉暉本來也想去江南的,由於出身的緣故,他與江南的官僚素來親近,也被劉皇帝拒絕了,但派到河南道來,對劉暉而言也不差。
在過去的近三月中,河南道這邊的官場,同樣是震盪不斷,在整治過程中,窮困偏僻地區如果突出一個「惡」字的話,富庶地區就首在治貪了,經濟發達的河南地區,恰是如此。
隨著年紀的增長,劉暉身上多了些「華而不實」與「志大才疏」的屬性,他到河南,也是想做出一番成績的,此次反貪除惡,就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不過,折騰了一段時間,大失人望,一邊親自出手,摻合到犯罪調查之中,一方面又剛愎自用,手段稚嫩,結果搞出了亂子。
有人舉報,說沂州知州王凌貪腐,他立刻讓隨行屬吏把人家抓起來,親自審問,然後找到了一大堆的「證據」,最終逼死了王凌。然而,王凌在當地官聲不錯,是個好官,因為王凌被陷害致死,甚至發生了一起百姓聚眾裹亂,鬧得是一地雞毛。
然後在道司與武德司的強力干預之下,沂州民亂被迅速平定,但死了兩千多人,沂州官場也被清洗一大半,當地豪強更是飽受打擊。
顯然,劉暉是被人利用了的,搞出的事情,親者痛仇者快。雖然事態最終平息,但劉暉無能表現,也傳到京中,大臣們不敢對皇子菲薄,但劉皇帝是格外失望。
顯然,文才再出眾,腦筋再敏捷,辦起事來如此愚蠢,劉皇帝對這個曾經十分喜愛的兒子,也實在沒什麼信心了。
當然,劉皇帝自己也有問題,劉暉畢竟不像他的兄長們,有著豐富的為政處世經驗,雖然年近三十,實則缺乏鍛煉,終日與詩詞文章為伍,難堪大任。
因此,在沂州亂平之後,劉皇帝便給劉暉下達了一道十分嚴厲的申斥詔書,並要求他不許再插手河南道調查及地方事務,讓他好好地在青州待著。
這份申斥,也讓劉暉飽受打擊,這段時間以來,心情十分鬱悶,即便吟詩作對,也顯得意興闌珊。此番,與史德珫一道到膠州港來,也是不得不來,因為海軍傳來消息,出巡南洋的雍王劉承勛一行,終於回來了,今日便是抵達日期。
「殿下,使君,船隊將至!」
隨著一名海軍軍官的匯報,碼頭迎接隊伍頓時精神大震,他們可等了許久了,大部分人腳都站酸了。史德珫立刻揮了揮手,守候在側,衣著光彩喜慶的禮樂隊,立刻奏起了音樂,迅速蓋過了碼頭上的雜聲。
劉暉則沒有作話,目光緊緊地盯著遠處,直到一個黑點出現在視野極限,然後是兩個,三個,十多個,靠得近了,那便插龍旗的寶船也越發清晰。
進港的航道早就被清空了,沒有任何阻礙,歸來的船隊在導引船指揮下,緩緩靠岸。伴著一道道轟鳴的禮炮聲,出巡兩年多的雍王一行,終於回來了。
當踏上帝國土地的第一刻,碼頭上響起了如潮的歡呼聲,雖然有些托在裡邊,但熱烈的氣氛是營造出來了。
劉承勛用力地吸了口帶著海味的空氣,疲憊的臉上流露出滿足的笑容,感慨道:「終於回來了!」
跟在劉承勛身邊的,有齊國公劉昀、皇孫劉文海以及致遠伯郭良平。劉暉與史德珫率領一干人等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行禮:「恭迎皇叔(大王)!」
看著周邊歡迎的陣仗,又看了看那些河南道官員,劉承擔勛擺擺手,道:「多謝諸位了!」
說完,便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劉暉,道:「小七,你怎會在此?」
一提及此,劉暉英俊的面龐上便露出少許尷尬之色,低聲應道:「皇叔歸來,小侄自當親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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