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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向洛幽擺擺手,說道:「等會上點藥就行了。」
說著話,他站起身形,走到水桶旁,向洛幽說道:「退下吧!」
洛幽擔心地看著劉秀,說道:「婢子……還是婢子伺候陛下沐浴吧!」
劉秀說道:「不用了。」
&下背上有好幾處傷口,若不注意,會化膿的!」
洛幽憂心忡忡地說道。
劉秀沉吟片刻,沒有再執意讓洛幽出去,他脫下外褲,只著一件犢鼻褌(內褲),然後跪坐下來。
洛幽臉色微紅,提起水桶,走到劉秀的身邊,將水桶里的水一點點的澆下去。
洛幽澆下的是清水,可清水沖刷過劉秀的身體,落地後都變成了污水、血水。
她一連澆了三大桶的水,才算把劉秀身上的血跡全部沖洗乾淨,各處的傷口,也變得越發明顯。
劉秀讓洛幽再打一桶水過來,他把臉和手又仔仔細細地洗了一遍。
而後,洛幽拿著絹布,把劉秀身上的水漬擦拭乾淨。
都處理完,劉秀趴在床鋪上,洛幽跪坐在旁,將金瘡藥小心翼翼地塗抹在他的傷口處。
有些傷口觸目驚心,皮肉外翻,洛幽一邊上藥,一邊仔細觀察劉秀的表情。
劉秀側頭趴在榻上,閉著眼睛,表情很是平靜,看起來好像一點不疼似的,但如果細看,便會發現他的腦門上已布滿了一層汗珠子。
洛幽小聲問道:「陛下,很疼吧?」
劉秀嘴角勾起,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能忍得住。」
別看劉秀是有文化的讀書人,但他可是名副其實的馬上皇帝,征戰沙場,衝鋒陷陣,如同家常便飯,比這嚴重得多的傷,他都不知道受過多少次了。
把劉秀的傷口全部上完藥,又做好包紮,洛幽都累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這時候,劉秀已經沉沉睡了過去,洛幽坐在一旁,呆呆地看著劉秀,許久都是一動沒動。
平日裡,劉秀很隨和,完全沒有天子的架子,而上到戰場,劉秀又出奇的勇猛,哪怕是面對千軍萬馬,他也是面無懼色,敢於拔劍一戰。
對於他身邊的隨從,平日裡看不出什麼,但到了關鍵時刻,作為天子的劉秀,真的能豁出性命去救他們。
這一點是最讓洛幽受感動的。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天子,這樣的主公。
心裡想著,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指尖輕輕划過劉秀的臉頰。
劉秀的眼皮動了動,猛的一抬手,把洛幽的手指頭抓住,隨後他睜開眼睛,發現坐在自己身旁的人是洛幽,他重新閉上眼睛,抓住洛幽手指的手掌也慢慢鬆開。
洛幽急忙收回手,長長吁了口氣,下意識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她輕輕動了動身子,趴在床鋪旁,閉上眼睛,也睡了過去。
這一覺,劉秀睡到天色大黑才醒來。
他翻了個身,從床鋪上慢慢坐起,向旁一瞧,看到洛幽趴在一旁正在酣睡,小小的身軀佝僂著,縮成很小的一團。
劉秀把搭在一旁的披風拿起,蓋在洛幽的身上,後者很快甦醒過來,抬起頭,看向劉秀的眼神還帶著迷茫。
劉秀向她笑了笑,按了按她的小腦袋,說道:「再睡會兒吧!」
洛幽愣了片刻,睡意全無,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說道:「陛下,您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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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轉頭向帳簾那邊望望,外面一點光線都沒透進來,顯然,現在天已經黑了。
洛幽走到營帳門口,撩起帘子,問外面的守衛現在是什麼時辰,得到答覆後,她回到營帳里,說道:「陛下,已快到亥時。」
劉秀點點頭,重新趟回到床上。
現在他感覺渾身上下的筋骨,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疼的。
許久沒有做過這麼劇烈的運動,身體的確是有些承受不了。
&下,婢子幫你換藥。」
洛幽正色說道。
劉秀說道:「讓龍淵來幫我換就好。」
白天時,劉秀實在太累了,累到已經懶得去思考,讓洛幽幫他換藥,他也沒覺得怎樣。
現在他睡了大半天,人業已恢復過來,思緒也回歸正常,再讓他脫光衣服,由洛幽給他換藥,他覺得不妥。
聽劉秀不讓自己換藥,而是讓龍淵來換,洛幽心裡很是失落,她嘟著小嘴,低聲說道:「淵哥也受了傷,正在床上躺著呢!」
&准、龍孛呢?」
&都有傷在身。」
劉秀張開嘴巴,還要說話,洛幽立刻又補充道:「英哥、庭哥、飛哥也都傷了,張昆倒是沒傷,但人已經不能下床了,累的。」
言下之意,現在能伺候劉秀的,就只有她洛幽了。
劉秀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洛幽,說道:「看不出來,你這么小的一個人兒,體力卻這麼好!」
在突圍的過程中,洛幽可沒有偷懶,她一直跟著自己,左突右沖。
從開頭山跑到隴關,自己身體都扛不住了,反觀洛幽,還生龍活虎一般,精氣神十足。
洛幽聞言,無不得以地說道:「在師門的那些年,婢子每一日都在苦練,不敢有片刻倦怠……」說到這裡,她突然停頓住,感覺在陛下面前提自己的師門,終究是不太好。
劉秀倒是不以為然,樂呵呵地問道:「洛幽,如果有一天,我與令師田兮決戰,你會幫著誰啊?」
洛幽臉色一變,呆呆地看著劉秀,半晌沒說出話來。
這個問題,她以前還真沒考慮過。
劉秀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只要你的師父還沒有離開四阿,他早晚有一天會找上我。」
洛幽低垂下頭,沉默未語。
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劉秀聳了聳肩,對洛幽揚揚頭,說道:「換藥吧!」
洛幽回過神來,連忙應了一聲,走到劉秀近前,幫著他把繃帶一點點的拆開。
劉秀抬手,用指尖輕輕點了點洛幽尖尖的小下巴,說道:「即便你不幫著我,我希望你也不要站在田兮的那一邊。」
來與我為敵。
洛幽身子一震,過了片刻,她抬起頭,對上劉秀的眼睛,正色說道:「婢子生是陛下的人,死亦是陛下的鬼,婢子絕不會背叛陛下!」
劉秀與洛幽對視了一會,眯眼一笑,重新趴回到床榻上。
把繃帶拆開,洛幽幫著劉秀換藥的時候,驚奇的發現,白天還鮮血淋漓的傷口,現在竟然已經開始結痂,傷口上出現了一層薄膜,血已經完全被止住了。
洛幽心裡很清楚,以他傷口的嚴重程度,沒有三天的時間是不可能結痂的,可事實上,僅僅半天就結痂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她忍不住說道:「陛下的傷口痊癒得好快啊!」
劉秀隨口說道:「或許是金瘡藥的功效吧,這些金瘡藥,都是偉君煉製的。」
邳彤有藥王的美譽,邳彤煉製的金瘡藥,自然不是凡物。
洛幽哦了一聲,禁不住感嘆道:「難怪呢!太常大人可真是厲害啊!」
劉秀仰面而笑。
洛幽收斂心神,幫著劉秀清洗傷口,重新上藥,一番忙碌下來,又過了半個時辰。
劉秀對洛幽說道:「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行,陛下有傷在身,婢子得守著陛下才行!」
劉秀想了想,身子向床鋪的裡面挪了挪,空出一塊地方,伸手拍了拍。
洛幽怔了下,而後玉面緋紅,在劉秀的身邊躺了下來。
她先是背對著劉秀,心臟跳得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總算下定決心,慢慢轉過身,由背對著劉秀,變成了面對著劉秀。
不過當她轉過身時才發現,劉秀已然睡著了,呼吸業已變得勻稱又冗長。
見狀,洛幽憤憤不平地鼓了鼓粉腮,又衝著劉秀吐了下舌頭。
劉秀和洛幽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當張昆一瘸一拐走進來的時候,正看到劉秀和洛幽躺在床上,相擁而眠的場景。
張昆嚇了一跳,眼睛瞪得好大,片刻後,他急忙退出營帳。
休養了一天一夜,龍淵、龍准、龍孛、虛英、虛庭、虛飛都已恢復了精神和體力,神采奕奕。
看到張昆慌慌張張退出營帳,龍淵笑問道:「張昆,何事如此驚慌?」
張昆抬手指著營帳,結結巴巴地說道:「淵……淵將軍,陛下……陛下和洛幽……同塌而眠!」
龍淵眨眨眼睛,看看龍准、龍孛等人,聳肩說道:「洛幽是陛下身邊的侍女,侍寢也再正常不過,你又驚慌個什麼勁?」
張昆咧著嘴說道:「陛下可是天子啊!」
普通人找侍女侍寢,那沒問題,只要你有錢,你愛養多少的通房丫鬟就可以養多少的通房丫鬟,可天子不一樣,侍寢了天子的宮女,那都是要封為嬪妃的。
龍淵白了張昆一眼,說道:「行了,這些事不該你操心,也不該我們操心。」
張昆背著手,在營帳門口來回踱步。
虛英向張昆努努嘴,問龍淵道:「張謁者似乎很不滿啊!」
龍淵笑道:「本來洛幽侍奉天子的時間比張昆晚得多,身份也要比張昆低得多,結果現在洛幽侍寢,一躍成為後宮的嬪妃,以後張昆再見到洛幽,得畢恭畢敬地給人家施禮,這心裡自然是不平衡了。」
虛英眨眨眼睛,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現在他總算明白張昆在心煩意亂什麼了。
張昆突然停下腳步,不滿地說道:「淵將軍,奴婢不是在妒忌洛幽,而是覺得她一個宮女,本就不該爬上陛下的龍床!在長安,剛剛發生過一起這樣的事,現在洛幽竟也這麼幹……」寢帳內。
劉秀是被外面的爭論聲吵醒的。
他睜開眼睛,感覺左邊的胳膊沉甸甸的,扭頭一瞧,發現洛幽正枕在自己的左臂上。
劉秀先是一愣,而後想了起來,昨晚是自己讓洛幽睡在邊上的。
不過自己應該有給她枕頭吧!這小丫頭不枕枕頭,卻枕著自己的胳膊睡了一宿。
他動作輕緩了抽了下自己的左臂,手臂剛一動,整條胳膊就如同被針扎似的。
劉秀咧了咧嘴,強忍著疼痛,一點點的把自己的胳膊從洛幽的頭下抽出來。
而後他甩了甩手臂,左臂已經完全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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