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往日便無多少交情,辛木桃有心套近乎,也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清風送爽,吹的人心生愜意。
辛夷品著茶,一言不發,神態悠閒。
沉心靜氣四個字她最拿手,辛木桃目光閃爍,欲言又止,她偏生不好奇。
她不是無知少女,辛木桃就差把套話兩個字刻在臉上,她豈會隨了她的意。
「說來也巧,沒想到能在這裡碰面。我與你家二姐情同姐妹,今日便大膽提醒妹妹一句,世子私下裡對你讚譽有加,辛夷妹妹一定要把握好機會。」
終究還是辛木桃沒忍住,說了這麼一句i引人遐思的話。
要是別的女子聽了定然會浮想聯翩,嬌羞詢問柳元景究竟對自己如何評價。辛夷只是哦了一聲,微微展顏,一句話也沒講。
這反映,著實讓辛木桃尷尬,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無意中得罪了辛夷,否則她為何如此冷淡。
遭此冷遇,辛木桃自覺羞恥,又因著柳元景對辛夷的看重,只能忍辱用玩笑的口吻說:「辛夷妹妹似乎不太喜歡木桃姐,自離鄉之後,我對家鄉魂牽夢繞,日夜牽繫。世子爺念在我平時還算中用,這才准我與妹妹一訴衷腸。若是妹妹不喜的話,姐姐在此賠禮了。」
她滔滔不絕說了長長一段話,辛夷也不好太冷場,只得說一句:「你想多了,這兩年來,我不太愛說話,這才悶了些。」
辛夷沒將話題繞到世子身上,對她而言,柳元景在她心裡祝京這個身份,重於世子這個名頭。
兩人身份相差太大,辛夷有心和柳元景做朋友,但在外人面前,需要時刻表現出恭敬。與其這樣違心為之,不如乾脆不提。
不疼不癢的對話沒能持續多久,因為薛城突然來了,他的到來,讓辛夷終於得以解脫。
辛木桃不知趣的頻頻發問,讓她連敷衍的話都懶得講了。
讓辛夷最沒辦法接受的就是,辛木桃話里話外總要把她和柳元景扯在一起。辛木桃對柳元景的愛慕,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是她話里話外,暗指辛夷該抓緊機會讓柳元景將她收房是鬧哪樣。難道說,這天下女人,都該像她一樣,受寵若驚的做妾去。
不,收房還不如做妾,好歹妾也算惡名分。
要不是知道古人沒有未成年保護法,辛夷真要告辛木桃喪心病狂了。
她尚未及笄,怎麼著也不到許人的年紀吧。
多虧了薛城出現,才將她從這尷尬話題中解救出來。
來漢陽幾天了,她還沒有在城中逛過,薛城今日是特地邀請她和師況兩人出門的。
師況沒意見,辛夷欣然贊成,柳元景更沒意見了。
唯獨辛木桃悵然若失,她什麼都沒從辛夷口中問出,如何甘心。錯過了今日,以後便找不到這樣的好機會了。
世子為何對辛夷青眼有加,將辛夷置身於此,難道真是為了金屋藏嬌?在辛木桃心目中,世子絕對不會是這樣的人。憑著世子的身份,就算藏嬌,也不會挑一個青澀丫頭。
來到漢陽城第二人,薛城便遣人送來了許多衣物,辛夷一下子收到了四套嶄新的錦緞衫裙。
師況則是兩身同身上所穿差不多的長衫,辛夷只能感嘆,清遠侯府的繡娘個個都是好手。薛城心細如髮面面俱到,連青松和汪清直二老的份例都沒少。
這次出門,辛夷身上著的正是薛城送來的衣服,一身輝輝煌煌,十足小姐氣派。
辛木桃眼看著辛夷換下了素淨的常服,戴上了釵環,心塞無比。
方才還不起眼的小丫頭,一下子變成了大小姐,旁邊還跟著一個圓臉丫鬟,兩人地位高下立見。
門口停著兩輛馬車,女眷坐在後面,柳元景薛城並著師況坐在前面。
只能說男人間的友誼來的太簡單,師況和薛城才見了兩面,談天說地絲毫不顯拘束。
辛夷十分羨慕師況這份灑脫,他才是真正的笑傲王侯。
擱在辛夷身上,要是和兩個不熟悉的王侯子弟坐在一起聊天,她定然會汗流浹背語無倫次。
說是暢遊漢陽城,到底逃不了酒樓茶肆這幾個地方。喝茶聽曲兒,吃酒品佳肴,食色性也四字足以概括。
辛木桃一路跟著,心裡愈發不是滋味兒,她時時小心跟在柳元景身後,添茶倒水無不盡心。但是,從頭到尾,世子都沒有正眼看過她。
不止如此,在酒席上,世子還親自為辛夷夾菜,偶爾投向的她的目光,也不似平時的冰冷。
再看辛夷,懵懵懂懂偶爾精明,偶爾又顯嬌憨,對於世子爺未曾獻殷勤。
她一個女子,坐在三個男子之間,談笑自如,引經據典時沒有半點侷促。辛木桃入了國公府後,私下讀了許多書,跟辛夷一比,竟半分也比不上。
怪哉,辛家只是普通農戶,辛夷怎麼會認字,還能有這份見識。
這兩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辛夷為何同過去判若兩人。
吃過飯,在薛城的提議下,幾人去了古玩街。
薛城本擔心辛夷一個女孩子,不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沒想到她一路跟著進店,駐足欣賞各色器具,沒有半點不耐心。
再聽她無心脫口而出的點評,寥寥幾語,竟能落到點子上。
進進出出,幾人只是閒看,柳元景看多了珍奇寶物,自然對這裡真假參般的古董看不上。
師況灑脫不羈,對這些奢侈物品也沒什麼想法。
至於辛夷,她可不好意思腆著臉,讓柳元景或者薛城為自己買單。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再讓人給自己買古董,這得長著多大臉。
直到進了一家名為聽雨軒的書畫齋,幾人逗留的時間方長了些。
裡面林林總總,懸著幾十幅書畫作品,辛夷一幅幅看著,正要離開時,目光卻被一幅畫引去。
這幅惹得辛夷駐足的畫,懸掛在東側牆上,旁邊伴著兩幅石竹圖。。
她就這樣看著,渾然忘了外界聲息。
倒不是那畫有多精緻,她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一幅畫哪怕是出自名家之手,也不會讓她如此失態。
辛夷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時跳的更加猛烈,好像要隨時衝出胸腔一樣。
柳元景不解的順著辛夷目光望向了牆上的畫,一幅紅衣美人圖而已,她為何看的如此出神。畫中美人身穿紅衣懷抱琵琶,站在桃花樹下,姿態曼妙筆法嫻熟。
但這幅畫在懂行人眼中,並不算頂好,刻畫太過失了靈氣,只能算中庸之作。
辛夷愣愣望著牆上的畫,目光移到了角落裡的印鑑,臉色瞬間慘白。
雲生二字赫然在目,這兩個字辛夷如何會陌生。她的前夫喬正臣,在為官之前字雲生,後來赴京趕考後,嫌這個名字太秀氣,才改掉了。
未見其人,先見其畫,辛夷真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
偌大的漢陽城,隨意走入一家畫齋,便能看到喬正臣寄賣的畫卷。
在辛夷尚未嫁給喬正臣前,他祖上雖然是官宦門庭,到了他爹爹那代便已沒落。即使辛夷已經將喬正臣恨之入骨,也不能否認他在詩畫上頗有天賦。
在嫁到喬家後,有了辛夷嫁妝的支援,喬正臣再也不用靠賣字畫為生。
後來他為官之後,有人投其所好,特地尋來他發跡前的字畫,送入府中求題名,然後送上潤筆。
這種行為,無疑大大滿足了喬正臣的虛榮心,辛夷也是因此對他繪畫風格瞭然於心。
「幾位可是對這畫感興趣?果真好眼力,這可是漢陽城中有名的才子所畫,他的畫賣的極快,要不是趕巧,幾位還碰不上呢。」
薛城聽著掌柜的吹噓的話,嗤然一笑,沒說什麼。
一個小小的字畫齋,也敢大言不慚抬出漢陽城才子名頭。以清遠侯府的門第,凡是城中丹青大家,什麼樣的墨寶求不來。
他正想出言提醒辛夷,若是喜歡字畫,不妨換個地方。
這年頭賣畫的人說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隨便一個阿貓阿狗當能冠上才子的名頭。
照掌柜的話,恐怕福來樓的牌匾掉下來,都能砸中三四個才子了。
此時,一直盯著美人圖的辛夷忽然開口了:「既是漢陽城中才子所繪,想來價值不菲。」
掌柜的一聽有戲,立馬笑呵呵的說:「哪裡哪裡,雖然是才子手筆,但是字畫將就是緣分,又豈能用俗物論賞。姑娘若是喜歡,大可出價,合適的話便可成交。」
「喜歡嗎,店家,多少錢?」
柳元景驀然開口,讓薛城的沒來得及說出的話又咽了回去。表弟這是湊什麼熱鬧,這種水準的畫,帶回去掛起來徒惹笑話。
他在丹青之上造詣非凡,怎會看不出這畫並不算高明。
辛夷這丫頭要是想要畫,大不了他割愛從收藏中拿出一兩幅,送她便可。
辛夷啊了一聲,驚訝的看了眼柳元景。
似乎大家都誤會了,她何時說過要買畫,對喬正臣不往地里踩幾腳都是她心善,再買他的畫不是添堵麼。
她正要出言解釋,掌柜的面上一喜,隔著幾人朝門口處招呼:「雲生,又來送畫了,真巧,這幾位客人正在看你的畫。」
這一聲招呼,讓辛夷變了臉色,無巧不成書,她該說這是孽緣麼。
背後傳來溫潤的男聲:「多謝幾位垂青,拙作讓諸君見笑了。」
單聽聲音,絕對不會有人想到,喬正臣會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只以為這人光明磊落,謙遜有禮是個君子。
辛夷反覆的告誡自己穩住,目光這才落到了喬正臣身上。
掌柜常與喬正臣往來,知他腹中有墨水,由他待客最好不過,便說:「幾位不嫌棄的話,可以在閣中暫作,鑑賞下店中拙作。」
好不容易店裡來了幾個大主顧,只要把客人哄得開心,這銀子還不是大把大把的來。
他們這些人,最愛風雅,讓喬正臣這個酸秀才接待,定然讓他們欣然掏出銀子來。
喬正臣身上穿著洗的發白的素白長衫,懷中抱著畫卷,隱約露出了袖口補丁。
他此時還不到二十歲,身上帶著弱質少年氣息,眉清目秀書卷味十足。
清貧又一身傲骨的書生,要是沒有過去的記憶,大概辛夷會這樣評價喬正臣。
辛夷看著他,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此時眼神澄澈,不像後來充斥著各種欲望和暗流。
前世,辛夷總覺得她是被喬正臣忠厚的面孔迷惑,這才落到了眾叛親離的下場。今生再看他,若無前緣,頂多只是一白面書生。
他的野心還有醜陋,到底是何時滋生的,辛夷不知道。
也許是辛夷的目光太多直白,喬正臣會錯了意,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噙著笑與她對視。
他自認風流,以前也不是沒有佳人暗自心許。眼前小姐,雖說年紀還小身量不足,但是能得到她的好感,總無壞處。
柳元景將一切收於眼底,不知從哪兒湧出一股煩躁之氣,兩人四目相對的樣子,著實讓人討厭。
他恨不得將辛夷腦袋掰過來,讓她好好看著該看的人。
一個窮酸書生,畫了兩幅登不得大雅之堂的畫,有什麼可看的。
喬正臣將捲軸放到案上,拱手道:「在下喬正臣字雲生,幾位公子若是賞臉,可以看看雲生新作。這位姑娘若是喜歡那幅美人圖,其中倒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值得一聽。」
不得不說喬正臣眼光獨到,他雖然不知薛城幾人的真正身份,僅憑直覺斷定了幾人非富即貴,因此可以放低了身段。
往日裡,喬正臣自恃清高,鮮少如此主動,他善於揣摩買畫人的心理,知道怎樣才能給人留下好印象。
他長長一段話不卑不亢,又沒冷落任何人,連辛夷都照顧到了。
「不用了,這畫太過俗艷,我不喜歡。走吧,到旁處看看。「
辛夷的話,讓喬正臣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自視甚高,何時聽過如此評價。
他的畫俗艷?喬正臣不可置信的望了眼懸掛在牆上的美人圖,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強作笑顏說:「姑娘請留步,在下雖然不才,但求姑娘一言,這美人圖究竟何處俗艷?」
文人相輕,因為讀書人收不住傲骨,被一個女子評點俗艷,喬正臣血液直往臉上沖。
柳元景的心情一下變的明媚,原來方才辛夷只是在賞畫。
一個落魄書生而已,怎麼會比他堂堂世子更引人注意,柳元景決定原諒辛夷方才的行為。
喬正臣錯愕萬分的樣子,讓辛夷生出了報復的快感。
她本來沒想過刻意報復喬正臣,但是當他真正站到面前,她腦海中便不由自主浮現出太多畫面。
初見面時,他彬彬有禮的樣子,危難中他從天而降,不顧自身安危英雄救美。
洞房花燭夜,他深情款款,對她許下了海誓山盟。辛夷本以為,那些欺騙,她已經全部忘記了。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她最恨的也許不是喬正臣的背叛,而是他當初處處設計,將她一顆心騙到手中,然後狠狠踐踏。
她沒有嫌他窮,沒有因為婆母刻薄,做出不孝之舉。
他當年口口聲聲說著娶妻當娶賢,最後將她利用的一乾二淨後,竟然嫌她太醜。
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為什麼她當初沒看出來。
辛夷再次陷入個人心緒之中,目光漸漸變得凌厲。
喬正臣被她瞪得發毛,他確認在此之前,從未見過眼前貴女打扮的女郎,但從她的眼神中,他分明感受到了恨意。
「姑娘,請賜教。或許,您對小生有誤會。」
喬正臣為了給自己正名,再次出言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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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落魄書生而已,怎麼會比他堂堂世子更引人注意,柳元景決定原諒辛夷方才的行為。
喬正臣錯愕萬分的樣子,讓辛夷生出了報復的快感。
她本來沒想過刻意報復喬正臣,但是當他真正站到面前,她腦海中便不由自主浮現出太多畫面。
初見面時,他彬彬有禮的樣子,危難中他從天而降,不顧自身安危英雄救美。
洞房花燭夜,他深情款款,對她許下了海誓山盟。辛夷本以為,那些欺騙,她已經全部忘記了。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她最恨的也許不是喬正臣的背叛,而是他當初處處設計,將她一顆心騙到手中,然後狠狠踐踏。
她沒有嫌他窮,沒有因為婆母刻薄,做出不孝之舉。
他當年口口聲聲說著娶妻當娶賢,最後將她利用的一乾二淨後,竟然嫌她太醜。
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為什麼她當初沒看出來。
辛夷再次陷入個人心緒之中,目光漸漸變得凌厲。
喬正臣被她瞪得發毛,他確認在此之前,從未見過眼前貴女打扮的女郎,但從她的眼神中,他分明感受到了恨意。
「姑娘,請賜教。或許,您對小生有誤會。」
喬正臣為了給自己正名,再次出言問到。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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