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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不見,依舊挺拔、沉穩的男人,寬厚的雙肩披著黑色的長風衣,雖然拄著拐杖,卻一點不狼狽,倒像一位英俊的紳士,舉手投足間,散發著貴氣。
她在他心中的形象越是完美,她越自慚形穢。
悄悄地移開了視線,不能再多看他一眼,那悸動的,疼痛的心臟也漸漸地平靜,麻木。
何初微當著幾個醫生的面,親密地抱住了韓遇城的手臂,她就像一隻蒼蠅,叮在他的身上,破壞了他的完美。
「阿城,你終於回來啦?」撒嬌的語氣,令人作嘔。明明三十好幾的女人了,非得在他面前裝作小姑娘。
何初夏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現在面對何初微,更加討厭她,乃至恨她,一見到她,就會想起她那惡毒的生.母。
韓遇城沖何初微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剛剛發生了什麼事?誰欺負你了?」
何初微面露難色,畏怯地看向何初夏,又無辜地看著韓遇城,「可能,可能……只是個誤會……」
在韓遇城面前,她立即就裝白蓮花了,見她那虛偽的樣兒,何初夏實在反胃,「周醫生,我們去查房吧!」
她轉過頭,看向周天,說罷,將手裡拿著的聽診器搭在了脖子上。
周天愣了下,立即走過來,「好好的辦公室就被一隻蒼蠅跟一隻臭雞蛋污染了!」他嘲諷道,罵何初微是蒼蠅,韓遇城是臭雞蛋。
何初微氣得咬牙,表面只能裝作無辜,抱得韓遇城更緊。
何初夏已經走到了門口的位置,韓遇城堵在那,她過不去。
「請讓讓。」她冷淡道,鼻息間,是他身上濃烈的氣息。
韓遇城低頭,看著穿白大褂,內搭黑色高領毛衣的她,心臟抽.搐,「欺負了我的女人,必須得有個說法!」
他冷冷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方響起。
何初夏知道,他在演戲,「我沒欺負她,如果有,你們可以去醫務科投訴我。」
冷淡地說完,她那纖細的身影硬從他和門框之間,擠了出去,太壓抑了,她只想趕緊離開這,逃出他的視野。
「阿城,算了吧……夏夏肯定不是故意的……」何初微一臉委屈,卻說著大度的話。
周天冷哼,挑釁地瞪了眼韓遇城,也沖了出去,其他醫生都當做什麼都沒看見,不敢得罪韓遇城。
去病房的路上,韓遇城一言不發,周身散發著冷意,他走起路來,並沒有跛腳的痕跡,路過的護士頻頻因他的外貌回頭,但他身邊依偎著的何初微,簡直就是一大敗筆。
「阿城,你的腿去做手術了?」剛進病房,何初微打量著他問。
韓遇城抿唇,面無表情,他將病房的門關上,發出很大的動靜。
何初微的心震了下,看著韓遇城那冷冷的樣子,不知為什麼,有點害怕。
就見著韓遇城的右手插.進風衣外套的衣襟里,很快,他從風衣內口袋裡掏出一疊照片,走上前,甩在了白色的病床.上。
何初微驚訝地看向床.上的照片。
一張張照片上,女人穿著情趣內衣,妖.嬈地躺在床.上,姿勢豪放,一臉媚.態。
那張臉,正屬於她自己!
剎那間,何初微全身血液停滯,呆愣著看著那些照片,腦子裡蹦出一個問題:韓遇城怎麼會有這些照片?!
她連忙轉身,驚恐無辜地看向韓遇城,「阿城,這,這些是什麼?我,我怎麼不記得了?我,我……」
她的腦子反應得夠快的,立即就裝失憶了,韓遇城在心裡冷哼。
「我剛下飛機,就收到了助理送來的快件,不知誰寄給我的,說是……我不給他們一筆巨款,他們就把底片發網上去!」韓遇城面無表情地說道,目光緊鎖著她的臉。
何初微懵了,搖著頭,「阿城,你要相信我,我不知道這些照片是哪來的,完全不記得了,我,我是愛你的啊!」
她激動地抓.住韓遇城的雙臂,仰著頭,淚如雨下地吼。
卻不知道,這些照片都是韓遇城從她的情人那弄來的,何初微以前的情人,不止一個兩個!
跟她那個媽一樣!
「初微,你以前在外面和那些男人的緋聞,我都知道。我們以前都是各玩各的,我也有過不少女人,我不在乎這些。現在,就怕這些照片流網上去……」韓遇城輕聲道。
何初微詫異地看著他,「阿城,我,我以前……不,這些照片肯定是我被逼.迫著拍下的,真的,我怎麼可能做真正背叛你的事呢?」
都到這份上了,她還在裝!
「初微,我們從小相依為命,在我眼裡,你永遠是一朵純潔的白蓮花。」他柔聲道,那「白蓮花」在何初微聽來,怎麼聽怎麼像在罵她。
但,他不能罵她的,只是她心虛而已。
「阿城,我配不上你,我現在,這麼丑,這麼老……還髒了……」何初微自卑地說道。
「你胡思亂想什麼!我現在要去擺平這些敲詐勒索我的渣滓,你好好休息!」他說完,拿起了床.上的照片,拄著拐杖要走。
「阿城,你不給他們錢嗎?如果不給,他們會不會來硬的?」何初微驚慌地問。
韓遇城背對著她,「初微,這世界上,還沒人敢威脅我韓遇城!你放心吧,我會保護你的!」
撂下這句話,他出去了。
——
「何初夏!天這麼冷,你站在這吹什麼風?回頭凍著了!你明天還有手術呢!」周天找到何初夏,看著站在天台邊上,吹著冷風的何初夏,氣憤道。
京城的11月底,已經逼近寒冬了,第一場雪說下就可能下,天氣陰沉沉的,天色是灰色的。
「周天,你別管我,讓我一個人靜靜。」何初夏冷淡地說道。
她最近真的很不對勁!
周天暗忖。
「還有半小時,你真得去查房了,算了,我去給你拿件外套!」醫院裡有暖氣,何初夏只穿著一件毛衣外面套著單薄的白大褂。
周天一大老爺們都覺得很冷,別提她了。
何初夏像沒反應,一動不動地站在那,整個人是呈一种放空的狀態。
天空的顏色就是她內心的顏色,一片灰暗。
空寂的大天台,自上次林曉的跳樓事件後,這裡只有醫生能上來,天氣冷了,更沒人肯上來。
韓遇城隔著很遠的距離,看著那道纖細的,立在寒風裡的身影。
心臟一點點地撕扯著,與她在一起以來,還沒一起度過一個寒冬,未來,她可能就這麼形單影隻了……
他咬牙,握緊拳頭,以不快卻穩健的步子,走了過去,放下拐杖,脫下長風衣,下一瞬,披在了她纖細單薄的身子上。
熟悉的濃郁的溫熱氣息,突然將她包裹,她回神,全身緊繃,側過頭,對上他的俊臉。
「大冷天的,上天台找虐?瞧你的雙頰,凍得通紅!」他劈頭蓋臉地就對她斥責道,卻捉住了她的一隻冰冷的手,雙手握著她的一隻手,搓.揉著。
溫熱的感覺傳來,何初夏突然就鼻酸地想哭,她猛地甩開他的手,「你別碰我!」
她激動道。
韓遇城詫異,她挪開了幾個步子,強忍著落淚的衝動,冷然地看著他,「韓遇城,我熬不住了,這日子太難熬了!」
不是太難熬,是太苦了,她都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也看不到希望了!
告訴韓遇城的話,他應該能接受她,但是,她自己接受不了!這對於她這個思想保守、潔癖的女人而言,是一輩子都無法磨滅的一個污點。
韓遇城愣了,複雜地看著她,可以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聲。
「我堅持不了到一年後了,不想頂著被外人嘲諷的目光過日子,也不想看到你每天對何初微溫柔體貼,我們這樣,算什麼夫妻?我累了,不想再熬了。」她搖著頭,滿眼迷茫。
韓遇城的心,一點一點地冷下,他還沒提出分手,她已經主動提了。
但是,她說的「堅持不住、熬不住」,這樣的話,還是輕易地傷到了他的心。
有一種惆悵感。
作為一個男人,他很失敗,沒給過她多少寵愛,一直讓她活在心酸與不安里,他能理解她的心情。
「你是認真的?」他平靜地問,沒有何初夏想像中的怒意、咆哮。
她想也不想地點頭,「我想過平靜的日子,不想提心弔膽了,做你的妻子,太累人了。」
她的話,一字一句,正凌遲著他的心臟,以為她說的是真心話,更覺自己不是個男人,沒讓她過過一天好日子,還連累了她。
穿著深灰色羊絨背心,襯著西服,打著領帶,矗立在那,一動不動的男人,沒有一點反應,像尊雕塑,但,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刺到了他的心坎里。
何初夏心裡也在滴血,這些話,都是違心的。
愛情就是,明明覺得痛苦,卻還止不住心的悸動,飛蛾撲火。
但她現在沒有了資格。
他終於點了點頭,欲言又止,一時間,不知該怎麼開口,侷促而慌亂。
她要分手,他沒資格挽留。
「是,是我拖累了你,我一直在拖累你……」他語無倫次,紫紅色的唇在顫抖,嘴角還勾著僵硬的淺笑。
看見他這樣,她的心更疼。
為什麼不罵她,不霸道一點?
「談不上拖累,以前的你,在我心裡像神話,童話故事,你明白嗎?你就是童話里的王子,我就是童話外的一個小女孩,渴望靠近你,渴望跟你在一起。當真正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才發現,憧憬的是一回事,現實又是一回事。跟你在一起,都沒享受過什麼幸福甜蜜的生活,反而是各種誤會、各種算計!」她顫聲道,雙.唇也在顫抖。
這時,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零星的雪花。
韓遇城不住地點頭,全身冰涼,這樣就夠拖累她了,將來……
「我到底還是個俗人,愛你愛得不夠深,本來以為,一定可以熬到一年後,熬到你除掉崔女士他們,現在覺得……」她搖著頭,「想起這些,我就累,我平時的工作已經夠累的了……」
韓遇城絲毫不懷疑她說的這些,因為都是事實。
他沒給過她什麼,曾經想給過,但都沒實現,他對她,還不如杜墨言對她,杜墨言起碼還教會了她很多專業知識,他教了她什麼?給了她什麼?
只有一份沒什麼實際用處的愛!
人都是現實、實際的,不能指望對方能愛你多久,如果讓對方感覺到累了,愛情很快就會被現實擊垮,現在的她就是。
他理解她,非常理解,反而也鬆了口氣。
正愁怎麼跟她分手呢,還怕她知道他的病情後,不肯離開他的。
「我理解!我現在也沒法為了你,放棄原定的計劃!」他平靜地說道,「你要的,我這輩子可能都給不了你!」
他沉聲道,喉嚨口堵得難受。
何初夏向上翻著眼球,阻止眼淚的落下。
「那以後,不要再聯繫了,私下都不要聯繫了,我只想專心工作,不想再跟你玩提心弔膽的偷情的遊戲。」她平靜地說道,他們現在還沒法離婚吧,只能不再聯繫,能躲著他就躲著他。
她年後還想離開京城,去支援西部醫療事業的,寫了申請,不知會不會批下來。
如果批不下來,那就準備調去石城工作,以過世爺爺在醫療界的聲譽和她的實力,調動個工作應該不難。
「咳……好!」他的嗓子已經啞了,清了清喉嚨,才發出了聲音!
何初夏有那麼點疑惑和詫異地看著他,他彎著腰,撿起了黑色拐杖,她的視線落在他的小.腿上。
「傷口已經癒合了?」忍不住地關心地問。
韓遇城沖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現在,兩條腿一樣長了!不過,又換了鋼板和支架!骨頭還沒長好!」
她忍著崩潰的衝動,點點頭,「多休息,少走動,鋼板支架鬆了又麻煩了!」
說完,脫掉身上的他的沉甸甸的溫暖的大衣,不經意間,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衣服里掉了出來。
是照片,她蹲下。
何初微浪蕩的樣子,映入眼帘……
韓遇城一動不動,「我搞到的,她的這些令人作嘔的證據,今後應該能威脅到她。」
令人作嘔……
何初夏悲哀地笑了,如果讓他看到崔女士拍的,她和韓翊在一起的照片,他會不會也覺得噁心?自己與何初微又有什麼區別呢?
何初微是主動的,她自己是被迫的,但,結果都一樣,都髒了。
她撿了起來,將風衣和照片都還給了他,「韓大哥,你保重吧!現在想想,當初,爺爺要是不知道我暗戀你就好了,也不會有這麼多麻煩事了……」
所以,她後悔嫁給他了,他這個無能的男人,讓一個愛了他十二年的女人,累了!
「我想,他老人家現在一定很後悔,也許何爺爺正在罵他說:你這老東西,怎麼就把我小孫女嫁給那個混賬東西了!一天好日子都過上!」
韓遇城笑著玩笑道,心卻在滴血。
聽著他的話,何初夏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她搖著頭,不是,不是這樣的!
「哭什麼哭?捨不得我這沒用的男人?」他上前,大手捧住了她冰涼,凍得通紅的臉,正要幫她擦眼淚,何初夏激動地掙開他,不想被他碰一下似的。
「我得去上班了,先走了!」說完,將手裡的衣服丟給他,她倉皇地轉身,飛奔而去。
看著她離開的身影,他有種眩暈感,拄著拐杖才沒暈倒。
如果,他的頭沒病的話,他剛剛早就把她按在牆上,狠狠吻一通,然後打她屁.股,狠狠懲罰一頓了,再霸道地命令她:不許放棄!不許說分手!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現在,有什麼資格?
天台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站在那,孤寂地抽著煙,雪花越來越多,漸漸地,水泥地面上已經染上一層白霜……
她說累了,他信了,因為他確實沒給過她什麼幸福和快樂。
——
人生對於她而言,只剩下了,治病救人。
她終於明白,以前的杜墨言為什麼那麼能拼了,因為心裡不痛快,所以,只能靠工作麻痹自己,外人以為他們很敬業,實際不然。
何初微即將出院,她身體沒什麼大的毛病了,但小毛病很多,經常拉肚子拉出了腸胃炎。
她仍然自以為是地以為韓遇城愛的是她。
「這何醫生,和當年的杜醫生,簡直一模一樣!可人杜醫生是男人,她是女人啊,她以為自己是鐵打的?她加塞手術也就罷了,我們幾個也得跟著加班!」護士站,幾個護士抱怨道。
「小何心裡苦吧,不靠工作麻痹自己,怎麼辦?」許寧分析道,這時,她看到了提著保溫飯盒的韓遇城,白了他一眼。
韓遇城清楚地聽到了她們的話,雖然不再聯繫,但每次來醫院都會聽聽這些八卦,以前覺得這些護士嘴碎,現在,反而感激她們的八卦。
能從她們嘴裡聽到關於她的事。
這丫頭為什麼那麼拼?!
何初夏敲了敲僵硬的腰,回到辦公室,遠遠地,看到了辦公桌上的飯盒,她愣了下,走了過去。
濃濃的雞湯,看起來乾淨可口的飯菜,有葷有素,還有香噴噴的白米飯。
一眼認出,是他做的飯菜。
一滴眼淚掉進了湯里,她捂著嘴,在辦公椅里坐下。
幹嘛還送吃的給她?
而且是他親自下廚做的!
她邊吃,邊紅著眼,周天拎著盒飯進來,看到的就是何初夏在吃著佳肴的畫面。
「喲,你有飯吃啊?」
「嗯,林曉讓她家保姆送來的。」她撒謊道。
而此刻,何初微正在病房裡,吃著韓遇城親自給她做的難以下咽的「佳肴」。
韓遇城站在窗口的位置,不知她現在吃沒吃,他能為她做的,太少……!
「嘔——」太難吃了,何初微終於忍不住了,站起來,捂著嘴,沖向衛生間。
韓遇城嘴邊勾著得意的笑,「怎麼了?不符合胃口嗎?」他揚聲問。
這時,走到飯桌邊,拿起何初微的平板電腦,打開新聞。
何初微出來後,「阿城,我最近胃不舒服,吃東西就容易反胃,你做的菜好吃是好吃,但是我不想吃……對不起啊……」
她無辜地說道,韓遇城點點頭,何初微拿了平板電腦就要上.床休息。
剛點亮平板屏幕,她尖叫一聲,屏幕上,是她的艷照,還有視頻!
「初微,你怎麼了?」韓遇城上前,關心地問,何初微像瘋了似地,臉色慘白,渾身顫抖。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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