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破碎 第一百七十章 雲舟載客 故友相逢

    蜀中勝地，山水多奇，千里沃野，乃是天下有名的天府之國。只是惜哉蜀中四面群山環繞，除了長江水道與劍閣棧道兩條出川之路外，其餘儘是深山大澤、密林幽谷、山巒疊蟑、障礙重重。

    只是世風日移，滄海桑田，昔日的天險難關，今日卻未必不能變成了一片坦途！

    昔日李太白有云：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今日蜀道艱難依舊，但是青天之上，卻已經不僅僅是飛禽鳥獸和劍俠仙人的專屬領域。

    如今蜀地群峰之上，萬里雲天之間，已如昔日的長江航道一般，時有風帆點點，雲舟橫渡，往來不絕。

    崇禎三十七年，在中原往來蜀地的雲路航道之上，正有一首「接天雲舟」在緩緩前行。這首雲舟形如巨梭，兩側延伸出來的寬大雙翼，像魚鰭更多過像鳥翼，整個雲舟的外圍被一層雲氣環抱，只有在雲舟尾部，有一個仿佛巨大風車一般的尾翼，在不斷的噴射著火紅的焰氣。

    此時雲舟之中，專供貴賓休息眺望，觀賞風景的上層甲板之上，正有一老一少父女二人，正憑舷而立，隔窗眺望著風景。那父女二人中的老頭子看起來年過半百，鬚髮全白，滿臉皺紋，看起來是飽經塵世風霜，只是他偶爾抬頭看人，眼中隱隱閃耀的精光，讓人知道他並非尋常之人。而他身旁的女兒看起來年才十二三歲，出落得非常美麗，此時依在老頭子身旁，低聲下氣地指點著船外煙嵐雲霧，問長問短，顯露出一片天真與孺慕。

    雲舟四面大半都被運氣包圍，什麼也看不見，只有頭頂上方是一片湛湛青天，時不時的可以看到一團團、一片片的白雲由頭頂上極速飛過，偶爾有那靠的近的雲朵掠過倉頂，頓時被高速的氣流撕扯成團團片片的棉絮。

    那少女似乎是第一次乘坐雲舟，雖然雲舟之外的精緻單調乏味，但是她卻看得津津有味，每每看到自己認為有趣的地方，都不忘指指點點，與老父共同分享意趣。

    只是與她少女純真快樂的心情不同，那老者雖然因為女兒的幕濡雀躍，而略略展顏，但是眉宇間終究有著一份沉鬱之氣鬱結。

    那少女見老夫始終愁眉不展，不禁出言勸道：「爹爹又傷感了，天下事各有前定，徒自悲傷也是無益，還請爹爹保重身體要緊。」

    那老頭兒聞言不禁長聲一嘆，仰頭遙望碧空，此時長空青碧，雲海蒼茫，極目楚天，只讓人憑空生出一種悵然遼闊之感，不禁道：「故國明月，那堪回首？如此江山，悵然遼闊，吾又何時能夠回返故園啊！」

    二人正說話間，忽聽空中一聲鶴唳響徹雲霄，只見成團如絮的白雲紛紛而過，一個極大的仙鶴猛然從雲層中衝出，疾速的從雲舟上方擦肩而過，轉眼間又沒入茫茫雲海之中。

    而就在雙方擦肩而過的瞬間，那老頭兒和少女都清晰的看到，那隻仙鶴足有八九尺高下，翼展近乎丈許，頭頂鮮紅，渾身雪白，更無一根雜毛，金睛鐵喙，兩爪如銅鉤一般，神俊無比。而最讓人驚異的是，那隻仙鶴的背上還乘坐著一位身背大紅葫蘆的瀟灑道人。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是道人駕鶴騰雲，出入青冥，長歌當酒，來去逍遙身姿，卻讓那老頭兒不禁大起欽慕嚮往之心，他本就有出塵避世之心，如今看了仙人的逍遙風姿，頓時不禁大起慕道求仙之心。

    而那少女更是看得羨慕不已，恨不得自己也能有這番飛天遁地的本事，如那些市井傳言的劍俠劍仙一般，行俠仗義，逍遙天地。

    只是那少女想到自己幾次三番向父親請求學劍，父親只是不許，就不禁心中鬱郁！

    雲舟雖好，總不如自己御劍青冥！看過仙人乘鶴，出入雲海的逍遙自在，那少女頓時對眼前的雲海外景失去了興趣。

    然而就在那少女將目光從船外收回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一對珠簾玉璧、恍如天人的男女手牽著手兒從船室內走出，那名男子一身青衣儒衫，看起來似乎是一個年輕儒生，只是他的眉宇英氣勃勃，顧盼之間，自有一股昂揚向上的英挺銳氣。而他身旁的女子，雖然看不真切面容，但是身材修長優雅，舉止之間自有一股飄逸瀟灑的味兒，讓人見之望俗。

    而在這一對玉璧一般的男女身旁，跟著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小女孩兒！她看起來只有六七歲大小，身上穿著一件樣式十分奇怪的連體衣裙，全身上下一片雪白，甚至連那一頭及腰的長髮也是如銀絲一般的雪白，若非她的眉眼相貌和中土之人並無分別，幾乎就會讓人以為她是一位來此異域的夷人女孩。

    這樣一對男女加一個小女孩，看起來似乎是一個美滿和諧的家庭。但是不知為何，少女總是感覺到有些異樣，不禁多看了兩眼。

    而就在少女頻頻矚目的時候，對方似乎也發現了她的注視，那位看不清面目的女子突然轉過頭來，向著少女微微點頭，含笑致意。

    少女偷看對方，被人發覺，頓時心中一羞，正要躲開目光，卻突然不經意的看清楚了對面那女子的面容，頓時心中微微恍惚，升起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難得昔日舊友相逢，伽因姐姐不上前認識一下嗎！」

    看著聖姑伽因向著對面的那位少女遙遙點頭致意，青衣男子，也就是獨孤鳳的化身輕輕一笑，很有慫恿意味的調侃著聖姑伽因。

    「你呀……」

    聖姑伽因回頭瞥了一眼獨孤鳳，又微微搖頭道：「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棋局，你就不要再出手搗亂了！那邊可都在盯著呢，說過得話可不能不算數！」

    聖姑伽因本就是此界最傑出最有天賦的女修之一，之前九劫轉生，數千年苦修都不能寸盡，皆是因為自困死結，前行無路，不能以旁門成大道。而自從三百年前她與獨孤鳳傾心交流，互通有無，從獨孤鳳哪裡獲得了太真八景以及其他世界的無數法門思路之後，終於邁出了最關鍵的一步。

    如今三百年閉關苦修，連破數到大關，修為如坐火箭一般直線飆升，如今已經徹底證就外道金仙位業，在現在整個旁門之中，修為僅次於獨孤鳳，向世人完完全全的展示出了她昔日旁門第一女仙的風采與成就。

    以她如今站在此界巔峰的修為，自然可以感覺到那冥冥中似有若無的關注著這裡的目光。

    「還真是有點可惜呢！」

    獨孤鳳看著那邊那位正睜大眼睛頗為好奇的看著這邊的少女，不禁微微有些惋惜：「伽因姐姐，你這我昔年舊友，眉心含煞，殺性十足，分明是學劍的好苗子，跟著長眉老兒學玄門正宗，分明是浪費人才嘛！」

    不用說，獨孤鳳和聖姑伽因一起關注的這個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蜀山劍俠傳》原著中的第一主角，峨眉未來第一殺星，三英二雲之首的李英瓊。

    雖然李英瓊並不是獨孤鳳昔年看《蜀山劍俠傳》時最喜歡的人物，不過李英瓊無論是根骨秉性，還是性格氣質，都太適合修煉劍仙之道了，讓獨孤鳳不禁產生了愛才之心。

    可惜的是當年黃山二次鬥劍時，獨孤鳳與長眉真人有約，百年之內，峨眉派不干涉獨孤鳳一方的任何行為，獨孤鳳也同樣保證不對峨眉派的未來弟子主動出手。雙方的一切恩怨，都在第三次鬥劍時來最終解決！

    不過獨孤鳳礙於當初的約定，不能親自出手，卻不代表其他人不能出手。正好聖姑伽因證就旁門金仙之位後，有意傳下道統，以完當年轉劫時所發的接引旁門修士入道的宏願，獨孤鳳就乘機慫恿她來凡間走走，尋覓尋覓良才，見見昔日的舊友什麼的！至於她見了當年昔日的舊友，不管是愛才惜才也好，是處於舊日情誼也好，要將對方收入門下，可就不關獨孤鳳什麼事情啦！

    可惜的是聖姑伽因並不上當，她並不在意獨孤鳳的這點小心思，甚至樂的裝糊塗，只是她昔年也受過白眉禪師徒的一點恩惠，出於白眉禪師一向靠近峨眉的立場考慮，聖姑伽因並不好直接去挖峨眉的鐵桿牆角。更何況李英瓊現在的父親李寧，正是昔年某一世中指點過他的白眉禪師的弟子，有這樣一層關係在，縱然她現在從身到心都站在了獨孤鳳的陣營中了，卻也更不好對李英瓊出手。

    因此，聖姑伽因只是一笑，就將目光從李英瓊身上移開，轉為打量其她們乘坐的這首雲舟，說道：「世事變化，真是日新月異，這三百餘年來人間的變化，比過去三千年來都要來的劇烈！這就是你想要讓我看的東西嗎？」

    接天雲舟，長近百丈，載客千人，跨山越海，航程萬里，在凡人眼中固然是神奇的難以想像造物，但是在聖姑伽因這等人眼中並無半分神秘之處。她自然能夠看的出，這首雲舟雖然設精巧，機關構造極為精密，但是大部分都是凡人工匠能夠完成的部件，真正用到法力的地方也只有提供雲舟動力的火靈符文與托起雲舟浮動的幾個雲篆而已。

    而無論是火靈符還是聚雲符，都不是什麼高深的東西，基本上從人間江湖中找幾個左道巫師，略略經過指點之後，就能畫的出來。但是偏偏就是這幾樣最簡單最基礎的符文結合一切凡人製造的精巧機關，就組建成了這一首等夠飛天橫渡，載客千人的雲舟器具。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一種非常了不起的思路和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