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糾 第47章撒嬌

    宮人連忙全都退出去了,像是逃命一樣,但是齊侯隱約聽到,殿門掩上的一霎那,外面肯定傳來了笑聲……

    齊侯被一個醉漢壓著,那醉漢睡著了,因為齊侯避免他再咬自己,一直伸手支著他的肩膀,吳糾高難度的耷/拉著腦袋,呼吸竟然漸漸平穩綿長,真不覺得難受睡了。

    齊侯這才慢慢放鬆/下來,輕輕把手收回來,把吳糾放在自己旁邊,然後鬆了口氣,回想起吳糾剛才說的一連串吐槽。

    害口?吃煎餅怎麼了,齊侯可不知道煎餅這東西,在現代是路邊攤的專利,隨便推個小車能賣,在他眼裡的確是珍饈美味,若不是不好意思,一頓要吃五個,四個已經是極力隱忍了。

    還有膀大腰圓?齊侯心說自己這叫做高大,不像吳糾那細胳膊細腿/兒,腰也這麼細,看起來像是個纖細的姑娘似的。

    齊侯這麼一想,伸手摸了摸/他的腰,果然很細,吳糾特別怕癢,算在夢裡也是,被齊侯一碰,頓時一個打挺,差點踢著齊侯。

    齊侯又繼續想,還有老男人,無論哪條,只有這條最不能忍。

    齊侯側躺在榻上,一隻手支起頭來,另外一隻手捏了吳糾一縷頭髮,用那縷頭髮往吳糾的臉上掃,還往他耳朵里騷。

    吳糾是極為怕癢的,瞬間癢得不行,笑的臉都通紅了,但是睡得太瓷實,竟然沒有醒過來,還是閉著眼睛,只是兩頰發紅,嘴唇笑的也殷/紅起來。

    齊侯一邊癢著他,一邊說:「好啊,二哥先嫌我是老男人?你不是比我更大?」

    吳糾是真睡著了,但是被齊侯癢的醒過來一些,還以為自己做夢呢,喝了酒反應又慢,嘟囔說:「不!我沒你大!我才二十多……你是老男人!」

    齊侯:「……」

    齊侯一瞬間還以為吳糾醒了呢,結果看到吳糾躺在旁邊仍然沒睜開眼睛,齊侯一愣,隨即以為吳糾說的醉漢話,這話愣是給齊侯逗笑了,捏了一下吳糾的鼻子,說:「你二十多?那我也二十多?」

    吳糾被他捏的憋氣,難受的厲害,鼻子尖兒又痒痒的,伸手亂撓了兩把,果然抓/住了齊侯的手,喃喃的說:「你老黃瓜刷綠漆,頭頂小黃花兒……」

    吳糾說著愣是哈哈笑了起來,似乎笑的還肚子疼,眼眶裡都有些晶瑩的淚水了,愣是給笑出了生理淚。

    而齊侯則是莫名其妙,點著吳糾的鼻尖兒說:「黃瓜是什麼?綠漆?是醬料麼?」

    吳糾困得得厲害,不想和孤陋寡聞的人說話,揮了揮手,趕蒼蠅一樣,翻了個身,準備自己睡覺去了。

    齊侯一看,算了,反正自己今日也累了,別看今日效果收穫頗豐,但是這半個月來緊鑼密乾的籌劃,還要悄無聲息的將臨淄城掘地三尺把魯國的奸細挖出來,當真是愁人,齊侯一天也沒有好生歇息過。

    如今一切事情都解決了,齊侯心裡自然暢快,也多喝了兩杯酒,但是酒品可比吳糾強得多,於是他也沒有叫人來,自己把外袍脫了扔在一邊兒,將玉冠也摘了,然後脫掉鞋子,躺在榻上。

    吳糾本身縮在一邊兒,齊侯一躺上來,他立刻一咕嚕,瞬間翻了個身,縮在了齊侯懷裡,齊侯聞到一股酒氣的味道,並不難聞,反而香甜醉人,吳糾的頭髮也帶著一種花香,掃在自己鼻子下面,實在難捱,癢得厲害。

    齊侯乾脆又起來,將吳糾的外跑也給摘下來扔下榻,還有玉冠,也扔下榻。

    發出「咕咚!」一聲,險些給摔碎了,不過齊侯真的懶得下榻了,聽吳糾「唔」的嘟囔了一聲,似乎睡得很好,被自己給吵到了,皺眉而不耐煩的說了一句:「煩人……」

    不過偏偏那話音兒說的軟/綿綿的,那叫一個千嬌百媚,一瞬間齊侯感覺被火燎了一樣,被雷劈了一樣,趕緊咳嗽了一聲,又躺下來。

    他一躺下來,吳糾又滾過來,酒品實在太爛了,抱著齊侯的腰,一會兒叫荻兒,還一會兒叫子清,最不能忍的是,吳糾還叫著晏娥。

    齊侯差點給氣死了,自己怎麼也不像是晏娥罷?再說了,為什麼吳糾會抱著別人叫晏娥?這很奇怪啊,晏娥才十二歲!

    齊侯忍耐著,催促自己睡覺,突然發現,其實讓吳糾留宿下來,是個錯誤的決定,起碼應該讓他留宿在其他小寢。

    周天子有五個小寢,一個路寢,路寢宮是商議朝中大事兒的地方,政事堂在路寢宮之中,每次上朝也是路寢宮中,而五個小寢則是周天子睡覺歇息的地方。

    諸侯不如周天子,則是三個寢,其中包括一個路寢宮,也是商議大事兒的地反,另外兩個小寢宮,是供諸侯燕息的地方。

    現在周天子權/勢削弱,齊國的宮殿還不是奢華型的,若是進了魯國,那魯公的宮殿可不是三個寢宮這么小,也偷偷擴建了不少,魯國已經不再是做周禮的那種禮儀國/家了。

    齊侯忍耐著吳糾,想著等一等吳糾睡死了也沒事兒了,可是哪知道,吳糾本身睡死了,但是他因為燥熱,總是亂動。

    「啊!」

    齊侯突然低喊了一聲,根本沒防備,吳糾一條胳膊凌空甩過來,砸在他胃上,險些給他砸吐了,以為這完了,吳糾突然有一條腿砸過來,騎在了他腰上。

    這大馬金刀的睡姿,齊侯真的很難想像,睡在身邊的人,是他平日裡說話行/事都很斯文有條理的二哥……

    齊侯不堪其擾,但是吳糾怎麼叫也不醒,齊侯想要叫寺人過來,把吳糾送到小寢去,但是寺人全都退的遠遠的,不在殿裡,恨不得不在寢宮裡,幾乎是喊破喉/嚨也沒人過來。

    這回好了,只能自己挨著。

    吳糾抱著他的腰,還把頭放在他胸口上,騎著他的腿,齊侯無奈的盯著天花板,說:「二哥,你怎麼如今卻不嫌棄我了?不是每次一碰你,你都如遭雷劈麼?」

    吳糾聽不見,已經睡死了,牢牢摟著他,還嘖了嘖嘴,喃喃說:「魚……」

    齊侯聽他說魚一個字,頓時心驚膽戰的,果然聽吳糾說「魚丸」,然後下一刻,齊侯「嘶!」一聲,吳糾竟然咬他脖子,脖子上險些掉了一塊肉,吳糾這一口下去,並不是耍花腔,一瞬間疼的齊侯的都麻了,趕緊把吳糾推開。

    然後伸手一抹,竟然又出/血了!

    齊侯摸了摸脖子,吳糾咬他的那個位置太靠上了,算領子高也遮不住,這年頭也不流行圍脖這種東西,齊侯眼皮直跳,明天還要上朝,若是被那群老臣看見了,指不定以為他在後宮裡跟誰廝混了一晚上,又是嘴破又是脖子破的,如此熱情火/辣,不知檢點!

    齊侯一想,頓時又好氣,又想笑,趕緊閉上眼睛要睡覺,不然明日天不亮早朝,該起不來了。

    齊侯要睡覺,吳糾卻不肯,一會兒嚷著熱,拽自己的衣裳,竟然將褻衣給脫了,還甩在齊侯臉上,光著膀子坐起來不躺下了,還在拽自己的褻褲。

    齊侯嚇得趕緊起來,哄著說:「老實點,睡覺罷,睡下便不熱了,不能再脫了。」

    吳糾朦朦朧朧的不躺下,說:「渴……」

    齊侯無奈了,生怕他脫/褲子,趕緊去給他端來一杯水,吳糾喝了這才被哄著躺下來想繼續睡,但是是不/穿褻衣,光著那單薄的小膀子,齊侯無奈只好給他用被子裹上,這深秋的,怕他著涼。

    結果齊侯躺下沒一會兒,吳糾又熱,畢竟他是內熱,酒氣從內而外發散,「唰唰」兩下,豪氣的把被子踹了,還扔在齊侯臉上,那氣勢跟要造/反似的,然後又坐了起來。

    大黑天的,一個白花花的小膀子突然又坐起來了,齊侯嚇了一跳,趕緊也坐起來拉著他,說:「二哥,算孤求你了,睡覺好罷?」

    面對齊侯的「低三下四」,吳糾豪邁的大手一揮,說:「不要,咱們聊天嘛……」

    還撒嬌,軟/綿綿的,說的齊侯竟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股熱氣竄上來,當真該死,齊侯趕忙說:「夜深了,二哥醉了,快睡下罷。」

    吳糾哼了一聲,說:「沒醉!」

    齊侯說:「好好好,沒醉。」

    吳糾又說:「聊天嘛。」

    齊侯無奈的想要翻個白眼,於是自己躺下來睡覺,嘴裡說:「你聊、你聊。」

    吳糾雖然睜著眼睛,但是還是醉的不輕,看到齊侯躺下了,立刻不樂意,伸手去拽他,「唰唰」兩把齊侯的褻衣給撕了,齊侯都懵了,不管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只有自己撕別人衣服的份兒,絕對沒有別人撕自己衣裳的事兒,今兒算是撞邪了!

    吳糾一副得意的樣子,不讓齊侯睡覺,突然看到了什麼,眼睛直勾勾的,在黑/暗的寢宮裡特別亮,嚇得齊侯還以為他中邪魔怔了。

    結果吳糾是盯著齊侯的腹肌,說:「這……這……」

    齊侯低頭一看,心裡頓時得意了,好嘛,自己雖然養尊處優,但是從沒荒廢過武藝,自然練得一身肌肉,這一點兒絕對比吳糾強,怪不得吳糾羨慕自己,也是應該的。

    結果吳糾突然伸手過來,「啪!啪!」兩聲,拍在他腹肌上,滿臉歡喜驚訝的說:「這小豬好壯實!」

    齊侯:「……」

    齊侯被他氣得差點吐血,抓/住吳糾把他強行按在榻上,說:「你再鬧,我叫人了!」

    吳糾腦子昏沉沉的,「嘿嘿」笑了一聲,也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老電視劇里的那句台詞,於是說:「你算叫破喉/嚨也沒用……」

    這一夜,比打仗還要辛苦,齊侯覺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經鍛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吳糾後半夜才睡下的,快天亮的時候,因為宿醉而頭疼欲裂,醒過來了,他一睜開眼睛,猛地嚇了一跳,因為他最先看到的人不是子清,也不是晏娥,而是齊侯!

    而且齊侯光著膀子……

    吳糾嚇得都愣住了,頭疼的要死,伸手撐住自己的腦袋,使勁閉了閉眼睛,嘴裡「嘶……」了一聲,然後更加震/驚的看著齊侯。

    齊侯一臉憔悴的樣子,眼底都是烏黑,不止如此,嘴唇竟然破了,特別可憐的樣子,上下唇全都破了,還有更可怕的,他脖子上也破了,而且一看是牙印兒。

    雖然吳糾還是處/男,但是他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那火/辣辣的牙印兒烙在齊侯脖子上,明晃晃的。

    吳糾再低頭一看自己,別說褻衣了,褻褲都沒有,往塌下一看,地上亂七八糟,齊侯的衣裳和自己的衣裳橫七豎八的交/纏在一起,異常旖旎。

    旖旎到嚇人的地步……

    吳糾震/驚的不行,仔細回想,但是根本什麼都想不到,斷片兒似的,只是覺得自己嘴唇生疼,趕緊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沒有破,但是的確生疼。

    吳糾身上也酸疼,不過是因為飲酒過多,還有昨天晚上一直折騰,折騰成無氧運/動導致的,吳糾是個生瓜,當下看了只覺得心驚膽戰,來不及多想,連忙竄下榻去,匆忙撿了自己的衣裳,先把褻褲套/上,然後披上外袍,玉冠掉在地上都忘撿了,險些被絆了一跤。

    「哐當!」一聲,齊侯聽到聲音被吵醒了,皺著眉眯了眯眼睛,外面還灰濛濛的,看到一個匆忙的身影快速的拉開殿門沖了出去。

    齊侯隱約看到是吳糾,不過沒管他,因為齊侯才睡下沒多久,把被子蒙在腦袋上,繼續睡覺了。

    不過齊侯也沒睡多久,寺人便進來了,因為按照規定,齊侯今天是需要上朝的,所以寺人進來服侍齊侯洗漱更/衣,換上朝服,結果大家一進來,看到這滿地狼藉,頓時都是心知肚明的臉色。

    齊侯不耐煩的起了身,寺人幫忙把地上的衣裳全都撿起來,髒的是不能穿的了,但是竟然從裡面發現了一件有些小的白色褻衣,一看便知不是齊侯的……

    吳糾都不知道自己拿錯了褻衣,披上外袍,裡面兒是光膛兒的,沖了出來,沒跑幾步,撞到了來接吳糾的子清和晏娥。

    因為兩個人知道齊侯早上要上早朝,所以肯定這時候起了,兩人正準備把吳糾接回來,結果撞見了衣/衫/不/整,狂奔逃命的吳糾。

    晏娥看到吳糾,先是一喜,然後「呀」的又叫了一聲,連忙背過身去,吳糾也嚇了一跳,趕緊也背過身去。

    子清無奈又震/驚,趕緊過去給吳糾整理了一下外袍,好歹裹上,然後三個人匆匆走了。

    「嘭!」一聲,房門關上,吳糾這才鬆了一口氣,在榻牙子坐下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覺像是末/日逃難一樣。

    晏娥幫吳糾整理那些抓來的凌/亂衣裳,說:「公子,您的玉冠不見了。」

    吳糾喘著氣,擺擺手說:「換新的,不要了。」

    他可不想再回去取一次。

    晏娥又說:「公子……這……這不是您的褻衣罷,太大了。」

    吳糾一聽,如遭雷劈,抬頭一看,晏娥拎著一件白色褻衣,吳糾跑出來的時候沒來得及穿,只是套/上了外袍,如今一看,這褻衣竟然如此大,肯定不是自己的,那便是齊侯的!

    吳糾瞪著那褻衣,何止是吳糾啊,連子清和晏娥也瞪著那褻衣,三個人陷入了沉默。

    吳糾反應最快,說:「燒了,燒了。」

    晏娥驚訝說:「燒……燒了?」

    吳糾連聲說:「快拿去燒了。」

    晏娥只好把褻衣拿去燒了,吳糾連忙招呼子清給自己洗漱更/衣,一切都處理好了之後,吳糾這才鬆了口氣。

    齊侯一大早上需要上朝,才沒心情跟他秋後算賬,上朝之後又要議事,畢竟昨天剛剛發生了一系列的大事兒。

    議事的內容自然是如何向魯國討回面子等等,齊侯的意思是,這件事兒周天子絕對理虧,如此一來,齊國如果向周天子施壓,要求魯國賠償的話,周天子絕對會賣齊國面子。

    於是齊侯打算趁火打劫,要魯國割地給自己作為賠償。

    他這話一出,眾人都覺得不太可能,算周天子下令,那魯國肯定不同意的。

    但是鮑叔牙又覺得很有可能,一時間兩派爭論不休,下朝之後還有很多卿大夫為了這件事情來找齊侯發表自己的議論。

    其實還有另外兩件大事兒,一個是將王姬送回周國去,第二個是接待各國特使。

    特使不可能立馬返回各國國都,所以還要接待各國特使,事情很多,一上午這麼忙碌的過去。

    吳糾心裡忐忑,七上八下的,擔心了一上午,真的想不起來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不過晏娥把自己看到的和吳糾敘述了一遍兒。

    說吳糾咬了齊侯,還說齊侯是老男人,齊侯膀大腰圓,齊侯害口等等。

    吳糾聽一條覺得自己心慌一下,實在不能想像這些都是自己說的,趕忙扶住額頭,覺得頭更疼了,連聲說:「子清……晏娥,以後你們兩個人看緊我,別讓我飲酒。」

    子清、晏娥說:「……是,公子。」

    可是子清和晏娥不知道的是,其實後來發生的事情才更勁爆,吳糾何止說齊侯害口老男人,還說是壯士的小豬兒!

    吳糾戰戰兢兢的過了一上午,結果都很平穩,於是才放鬆/下來,用過午膳之後,全身還有點酸疼,到花園中走走。

    他剛到花園裡,竟然看到梅花開花了,這兩天天氣涼,一片梅花竟然在深秋提前開花了,一片粉紅色的梅花怒放著,顏色非常絢爛。

    吳糾看到梅花,眼睛一亮,快速走過去,子清瞬間明白吳糾肯定不是喜歡賞花,一定是想要揪花,指不定腦袋裡又想到了什麼好吃的。

    吳糾走過去,聞了聞梅花,笑著說:「這梅花開的真好,若是能摘下里,做個梅花粥定然好吃。」

    子清心說,果然罷?

    晏娥則是好奇的說:「公子,梅花也能做粥喝?」

    吳糾笑著說:「自然是,梅花性平,可以疏肝理氣,還能美/容養顏,合著粳米煮熟,味道又香又甜。」

    晏娥都給他說餓了,明明才吃了午膳,這下肚子都咕嚕咕嚕叫了,於是雀躍的說:「公子,沒人兒,晏娥給您揪點兒罷?」

    吳糾立刻笑著說:「還是晏娥懂得我的心意,手腳麻利點兒。」

    子清那叫一個無奈,五天之中,公子定然有兩天跑到花園裡來偷花兒,現在多了晏娥,幫忙偷花兒,他都怕花園給摘禿了。

    晏娥掏出一方小手帕,趕緊把梅花摘下來放在手帕上,吳糾還指點她哪朵比較好,在揪花兒不亦樂乎的時候,突然聽到「啊啊啊啊!」的大喊聲傳來。

    吳糾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沖了過來,晏娥也嚇著了,手帕瞬間掉在地上,子清攔著兩個人快速後退,結果那些梅花瓣被衝過來的女人給踩得稀爛了。

    眾人定眼一看,原來那衝過來的女人竟然是王姬!

    後面一片宮人追著,連忙抓/住王姬,王姬披頭散髮,臉蒼白的大喊著:「糾哥/哥!糾哥/哥你救救我!我不想回洛師去,別讓我回去,糾哥/哥,求求你了!我不能回去啊!糾哥/哥!」

    吳糾皺了皺眉,這王姬精神頭還真大,昨日剛剛滑胎,今日活蹦亂跳的了,還跑出來求自己?

    吳糾不說話,只是揮手說:「趕緊將王女帶走。」

    寺人應聲,王姬卻不走,瘋狂的往前沖,非要抓吳糾,大聲說:「糾哥/哥!糾哥/哥你救救我!別讓他們送我走!我不能走啊!我若是回洛師去,他們會責罰我的!糾哥/哥,你對我最好了!你娶了我罷!你娶我好不好!」

    吳糾一瞬間都說不出話來了,他可不是齊侯這種接盤小能手,若這回王姬還是嫁給齊侯,齊侯頭頂又要綠了一次。

    吳糾陰沉的說:「我幫不了你,將王女請走。」

    王姬一聽這話,立刻瘋癲的大喊著說:「呂糾!!!你不是人!呂糾!你不/得/好/死!你斷/子/絕/孫!你不/得/好/死!!」

    王姬高聲大罵著,不斷掙扎著,別看她昨天剛滑胎,但是也勝在年輕,還能大喊大鬧,寺人愣是攔不住,在這個時候,突聽一聲冷喝,說:「叫虎賁軍過來,把人帶走。」

    眾人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齊侯一身黑色的朝袍,已經大步走了過來,身後的寺人聽到齊侯發火了,立刻跑著去叫虎賁軍。

    王姬被齊侯一喝,立刻害怕了,實在不敢硬扭,又哭著說:「不要送我走啊,不要啊!」

    齊侯只是冷冷的看著王姬,說:「現在知道怕了?當初怎麼那麼無畏?」

    王姬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很快虎賁軍衝過來,將不斷哭鬧的王姬抓起來,叩著往回走。

    齊侯態度很冷漠,說:「今日下午便送王姬回國。」

    寺人立刻說:「是,小臣這去辦。」

    很快鬧/事兒的王姬被押走了,這下輪到吳糾有些心慌了,因為吳糾看的很分明,齊侯雖然很有氣勢,很冷漠,很有氣場,但是他……

    嘴唇破了,上下都咬破了,破的很旖旎。

    脖頸上有個牙印兒,旁邊紅了一圈,好像吻痕一樣,那位置正好領子遮不住。

    眼底下還有一片的黑青,好像腎虧似的。

    吳糾趕忙低下頭來,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真的不記得昨天晚上幹了什麼,實在想不起來,於是低聲說:「君上,糾先告退了……」

    他說著轉身要走,齊侯則是「陰測測」的笑了一聲,說:「等等,二哥如何走的這般匆忙?」

    吳糾頭皮一麻,嗓子發緊,只好低頭站在原地,子清和晏娥也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兒。

    齊侯笑眯眯走過來,揮了揮手,寺人托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上面蓋著一方布,齊侯將那布掀開,吳糾頓時更是頭皮發/麻。

    因為托盤裡放著一件白色的褻衣,不用看知道,一定是自己那件兒,丟在齊侯寢宮裡了。

    吳糾低著頭裝沒看見,齊侯笑眯眯的溫柔說:「昨日二哥夜宿小寢,忘了這物什,孤特意給二哥送過來。」

    吳糾硬著頭皮拱手說:「謝君上。」

    齊侯笑著說:「謝不必了,還請二哥將孤的那件兒還回來。」

    吳糾更是頭皮麻嗖嗖,晏娥一聽有些腿軟,因為燒了!還是她親手燒的,不會是死罪罷?

    吳糾嗽了嗽嗓子,一臉淡定的說:「糾實在聽不明白君上的話。」

    齊侯笑著說:「咦,好生奇怪,難道不是二哥將孤的褻衣抓/走了?」

    吳糾嗓子更緊,但是一口咬定絕對沒看見,又說:「君上頑笑了。」

    齊侯笑了笑,慷慨的說:「算了,既然二哥喜歡,那便與你罷,只怕大小不合適。」

    吳糾臉皮直抽筋,齊侯嘴巴何時變得如此損了。

    齊侯過來其實沒什麼事兒,只是來看看吳糾酒醒了之後,是不是還那麼大膽,不過顯然吳糾酒醒了已經恢復了正常。

    齊侯笑眯眯的,突然捂著自己的脖子,說:「嘶,疼,孤這脖子,也不知昨晚被哪知小狗偷偷咬了一口,當真是疼。」

    吳糾臉皮又是一抽,乾笑說:「君上,若沒有其他事兒,糾身/體有些不適,先告退了。」

    齊侯體貼的說:「二哥身/子不適,當找醫官看看,快些回去休息罷,也是了,昨晚上二哥能折騰的厲害,孤險些應付不來了。」

    齊侯末了還扔下了一方炸/彈,炸的吳糾腦袋要開花兒,因為他實在記不得昨晚發生了什麼,眾人又聽齊侯說的曖昧,還以為昨晚他們真的大戰三百回合了,吳糾又因為沒有經驗,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麼,心裡當真是忐忑又心慌。

    齊侯昨天晚上真是「受盡折辱」,又當保姆,又當「小豬兒」的,今日怎麼能不討回面子,見到吳糾一臉糾結忐忑的樣子,心中暢快了不少,笑著抬手在吳糾的肩膀上拍了兩下,拍的吳糾嚇了一跳,單薄的身/子都抖了一下。

    齊侯便心情大好的說:「行了,二哥且去休息罷。」

    吳糾得了應允,趕緊逃命走了,子清和晏娥心中都特別焦急的想知道,昨天晚上吳糾到底和齊侯發生了什麼事兒,但是兩個人都默契的不敢問出口。

    吳糾當下在房間裡躲了一天,下午都沒敢出門,一直窩在房間裡,晚上直接睡了,連續躲了兩天,完全宅在房間裡,也是齊侯事務繁忙,根本來不及過來找茬,吳糾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天吳糾早上起來,其實還是不想出門的,但是有人送來了請柬,請吳糾去赴宴。

    這請柬是陳國的使臣送來的,特意邀請公子糾在宮外的湖上泛舟赴宴。

    吳糾一聽,眼睛亮了,湖上好啊,齊侯肯定不能追到湖上奚落自己,畢竟他怕水。

    於是吳糾說:「回帖子,說我會去。」

    於是第二天中午,吳糾穿戴整齊,準備去赴宴了。

    赴宴的地點是臨淄城郊,如今已經是深秋,其實不怎麼適合游湖賞景,不過陳國使臣顯然是為了應和一下氣氛,所以把地點定在了湖上。

    陳國是個小國/家,版圖本不大,再加上他周邊被八個國/家包圍著,可謂是夾縫求生,如履薄冰。

    再加上陳國的地理位置在如今的河南附近,物資自然沒有臨海的國/家富饒,在這年頭,有鹽才會富,齊國魯國,這些都是鹽幫大國,而陳國版圖和經濟都不發達,以至於他的國力很弱很弱。

    陳國發展到現在,沒什麼太多的建樹,只是靠嫁女兒來維持和平,不過姻親關係,實在很難說,但是陳國似乎沒別的東西了,也國女比較多,先嫁了一個國女給蔡國,蔡國也算是陳國周邊的大國了,蔡公好美色,基本是維持住了兩國的穩定。

    說起陳國,其實沒什麼能讓人記住的,但是有一個人,非常著名,那便是春秋歷/史上,少有的烈女子,是陳國的國女媯,因為嫁給了息公,所以史稱息夫人。

    又因為國女媯面若桃花,美不勝收,所以也有人稱她為桃花夫人,歷/史上很多文人雅士都讚頌過桃花夫人,還有桃花夫人廟等等。

    在春秋這個放浪形骸的歷/史上,桃花夫人可算是稍有的女子,她雖然以美貌著稱,但是並沒有利/用自己的美貌禍/亂國/家。

    據說在陳國將桃花夫人嫁給息公的時候,需要借道從蔡國經過,當時陳國有另外一個國女,桃花夫人的姐姐是蔡公的夫人,蔡公打著這個名字,要桃花夫人在自己這裡做客,其實是想要輕薄侮辱桃花夫人。

    陳國是弱國,也沒有辦法,而桃花夫人卻寧死不從,後來她嫁入了息國,息國卻是個更弱小的國/家,國君也不圖進去,桃花夫人極力勸諫,但是仍舊挽救不了將死的息國。

    蔡公對桃花夫人和息國懷恨在心,對當時強大的楚國說,桃花夫人美若天仙,人間少有,楚王頓時動了色心,命人攻打息國,並且虜獲了息公。

    用息公和息國相要挾,逼/迫桃花夫人入楚,桃花夫人為了息國進入楚國,並且被楚王大加讚賞,封為夫人,然而桃花夫人卻不與他說一個字。

    有人說後來楚王去世之後,楚王的弟/弟見嫂/子美貌,曾經也要調/戲桃花夫人,也有人說桃花夫人入楚三年之後,又見到了正在楚國做守城士兵的息公,因為不堪欺辱,撞死在息公守城的城門上。

    不管是哪種說法,桃花夫人都是這個春秋時期里,最可憐的女子,她有才華,有德行,但是生不逢時,為了息國受盡羞辱,最後也不得善終。

    對於陳國來說,吳糾只能想到這麼一個桃花夫人,再想不到其他的了。

    吳糾帶著子清和晏娥出了宮,坐上軺車快速往城郊趕去,很快便看到了迎接的車隊。

    陳國這個仗勢格外恭敬,在三里之外在迎接,吳糾換了軺車,跟著他們往湖邊去了。

    秋日的湖水格外清亮,萬里無雲,秋高氣爽,吳糾在房間宅了幾日,已經快要發毛了,能出來透透氣也不錯。

    陳國的使臣連忙請吳糾上船,這回是個大船,非常穩當,一看下了大工夫,船隻很奢華,或許是因為陳國也知道齊國人喜歡絹絲,所以船隻上面掛著紫色的絹絲,非常旖旎,仿佛是畫舫一樣。

    吳糾被請上了船,陳國使臣特別謙恭,笑著說:「公子大駕,真是讓小人感激不盡。」

    吳糾笑著說:「陳國使臣何必自謙呢。」

    陳國使臣連忙說:「是是是,公子請,這邊請。」

    很快陳國使臣請吳糾入席,船隻很平穩,席上擺著各種珍饈美食,眾人落座之後,陳國使臣「啪啪」拍了兩下手。

    很快看到一群粉色衣裳的宮女,簇擁著一個紫色衣裳的少/女走了出來,那少/女大約十六七歲的年紀,一身紫色的衣裳,襯托著她白/皙的皮膚,臉頰若桃花,鼻樑高/挺,嘴唇略薄微微抿起,看起來靦腆又有些怕生。

    少/女懷中抱著一把二十五弦的古瑟,款款走出來,自始至終低著頭,隨即在席上空地坐下來,盤膝而坐,身材苗條有柔韌,將古瑟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整理了一下垂下來的長髮,掠過肩膀,隨即微微一點頭,說:「小女子獻醜了,齊國公子可有什麼想聽的曲子?」

    吳糾看的直發愣,沒想到春秋的美/女竟然如此多,這紫衣裳的美/人,姿色雖然不是絕色,但是身上有一種恬淡的優雅氣質,而且舉手投足間非常得體,貴氣十足,並不故意嬌柔做作,天生有一股吸引人的氣質。

    那女子和吳糾說話,吳糾似乎都沒聽見,子清連忙在後面戳了吳糾一下,吳糾這才回過神來,說:「真對不住,姑娘說什麼?」

    那女子淡淡的說:「齊國公子想聽什麼曲子?小女子獻醜。」

    這真難為吳糾了,他對音樂不怎麼同,只好說:「隨姑娘方便既好。」

    陳國使臣一見,頓時高興起來,還以為吳糾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沒想到女子一出來,吳糾便被「迷倒」了,而且看的還愣了神兒。

    陳國使臣當下很高興,連忙給吳糾敬酒,說:「公子,如今有酒有曲,光景大好,來,小人敬公子一杯!」

    吳糾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實在不敢喝酒,只是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隨著那酒入口,「錚——」一聲,女子已經開始撥弦,兩雙玉手從紫色的袖袍中顯露/出來,十指纖瘦,白/皙柔/軟,撥弦的動作非常靈動,不光是音樂好聽,彈琴的動作也非常優美。

    不過那女子始終不抬頭,看起來很安靜本分,那種氣質當真很吸引人,吳糾這種不怎麼懂得音樂的人,也是聽得心曠神怡。


    吳糾心想著,自己這身/子也三十而立了,而且沒個妻室,雖然這琴女想必沒什麼身份,不過吳糾也不是講究門當戶對的人,若是能找個小鳥依人的姑娘也不錯?

    這麼想著,聽那陳國使臣笑著說:「公子,您覺得這琴瑟談的可好?」

    吳糾笑著點頭說:「糾是粗人,不懂音色,但也覺這音色是極好的。」

    陳國使臣一笑,立刻又說:「那公子覺得,這女子姿色如何?」

    吳糾一聽,顯然愣了一下,心想著自己的表現沒有這麼明顯罷,莫不是被人當了色/狼?

    陳國使臣問的也太直白了,那姑娘家一看便不是什麼放得開的人,聽到也是一愣,隨即把頭低的更低,抿了抿嘴唇。

    吳糾趕緊打圓場說:「姑娘姿色自然過人,而且優雅恬淡,世上少有。」

    陳國使臣當即高興的拍著桌案,說:「不瞞公子說,今日小人請公子吃宴,是想給公子……說個媒。」

    吳糾奇怪說:「說媒?」

    吳糾可不知道,各國使臣都聽說齊侯現在特別見吳糾,雖然在新/婚的大殿裡,哀姜突然說出吳糾不是齊國血脈這樣的說法,但是顯然也被齊侯給鎮/壓住了。

    真假不論,只說這個態度,大家自然不知齊侯是「捧殺」吳糾,所以還以為吳糾真的變成了紅人,自然要巴結吳糾了。

    陳國自知是小國,不敢跟齊侯說親,也不敢跟齊侯的公子們說親,所以相中了吳糾。

    陳國使臣笑著抬起手來,指著那女子,說:「這位公子口/中世上少有的女子,便是我陳國的國女媯,小人斗膽給公子說個媒,公子您看國女如何?」

    吳糾一聽,更是嚇了一跳,算一直以來淡定的他也不能淡定了,眼前這個紫色衣裳的女子,原來竟然是桃花夫人!

    桃花夫人如今還沒有嫁到息國,而陳國使臣卻來向吳糾說媒了。

    吳糾震/驚,還有另外一個方面,那是這個陳國也當真滑稽,竟然讓國女當做琴女來給客人/彈琴,而且一個使臣,對國女指指點點,評頭論足,這實在不成體統,在看到國女媯的表情,顯然是受/辱的。

    吳糾這才明白,為什麼那女子一直不抬起頭來,吳糾之前以為她是害羞,現在一看便明了了,堂堂一個國女,在齊國公子面前彈瑟,還要賣弄笑容,讓她如何能受這屈辱?

    吳糾當下說:「這……只怕國女的意思……」

    陳國使臣立刻笑著說:「不不不,公子不必擔心國女,國女早仰慕公子,心中喜歡的緊,公子只說自己的意思可。」

    吳糾這麼一看,那國女媯怎麼也不像願意,被使臣一說,更是滿臉羞愧。

    吳糾怎麼看都像是逼婚,而且雖然國女媯的長相和氣質都很和吳糾的胃口,可是吳糾也不想包辦婚姻,畢竟還沒有想出,怎麼知道是不是合適,之前吳糾看到哀姜還覺得哀姜小鳥依人呢,結果哀姜卻是潛伏/在臨淄城裡的魯國細作。

    吳糾想要怎麼找個方法,拒絕一下陳國使臣,又不傷國女的自尊心,可是轉念一想,若是自己真的拒絕了,難道陳國要把國女媯嫁給息公了?

    息國落寞,而且息公毫無進取之心,國女媯嫁給息公是她悲慘的開始,從借道出嫁開始,因為陳國和息國的弱小,連蔡國這種小國也敢調/戲國女媯。

    吳糾一想,又恐怕陳國真的將國女嫁去息國,頓時陷入兩難的境地。

    陳國使臣見吳糾一時不開口,頓時心中忐忑,笑著討好說:「我/國國女雖然金貴,但是……但是公子也不必為難,若公子有什麼兩全之心,我/國國女也可以做妾。」

    吳糾一聽,更覺詫異了,陳國當真是為了巴結自己,盡了全力了,國女給諸侯做妾這是常事兒,不過給自己這個過氣的公子做妾,還真是為所未聞。

    吳糾都不知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搶手了。

    國女媯一聽,更是羞愧難當,低著頭卻不說話,一副隱忍的模樣。

    吳糾覺得,若是自己一口答應下來,實在不像個男人,但是如果自己不答應,萬一國女媯真的嫁到了息國,吳糾又是見死不救。

    這一時為難,陳國使臣見他還是不說話,心中也焦急起來,畢竟他知陳國弱小,或許是吳糾根本看不上他們的國女,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讓步,讓國女做小都沒關係。

    陳國使臣本想著,依照國女的姿色,做個小妾總是沒問題的,但是誰想到吳糾還是不鬆口,陳國使臣額頭上都有些冒汗了,難道是齊國泱/泱/大/國,所以見過的顏色比這個好看百倍,所以看不上眼麼?

    眾人一時間都沒說話,結果聽到有人呼喝的聲音,底氣十足,遙遙從岸邊傳來,很快一個人跑進來通報說:「大人,齊公和齊國的虎賁中郎將在岸邊,叫大人靠船過去呢。」

    船上的人都是一懵,齊公?

    今天陳國使臣專門請的吳糾,是想要給吳糾相親,這事兒怎麼讓齊侯知道了?而且還千里迢迢的跑到了郊區來?

    陳國使臣連忙往外一看,果然看到一襲黑袍,連忙說:「快快!快靠岸!」

    很快船隻靠了岸,離得近了,果然看到齊侯站在岸邊,身邊帶了一個人,那便是身為虎賁中郎將的虎子,周禮中記載著,虎賁軍乃是王城的守衛軍,也是保護國君安危的精良軍/隊,而虎賁中郎將這個職位,相當於現代的中/央警備團的團長,地位不低,而且是國君眼前的紅人,畢竟國君可是把生命托福在虎賁軍上。

    發展到漢朝之後,赫赫有名的大將軍霍去病,曾經也做過虎賁中郎將。

    虎子可謂是莽夫,在山上落草為寇,可是這年代不講究出身,只有貴/族才講究出身,卿大夫門恨不得都是山溝溝里來的,再加上鬍子身材高大,滿臉絡腮鬍,一雙虎目怒瞪的時候頗為嚇人,所以虎子被齊侯升為虎賁中郎將,並沒有人有異/議。

    剛才便是虎子在岸邊呼喝,他中氣十足,聲音氣傳千里,陳國使臣一看,覺得當真嚇人,齊國果然是大國,人才輩出。

    船隻靠了岸,齊侯施施然的邁上了船隻,一來是船隻很大,二來是船隻靠了岸,拴在了岸上,所以齊侯也沒什麼心理負擔。

    他走上船去,陳國使臣趕緊叩拜,一般來說,外臣見國君,不需要行叩拜大禮,但是陳國使臣不同,他此行來,是和齊國交好的,自然要行大禮。

    吳糾又見到了齊侯,心裡還是比較忐忑的,畢竟子清和晏娥說的很恐怖,說那天自己對著齊侯又咬又罵的,後來吳糾還燒了齊侯的褻衣……

    吳糾實在不敢想了,頭皮發/麻,連忙拱手說:「拜見君上。」

    齊侯笑眯眯的都沒理他們,只是仰頭往後看了一眼,陳國國女媯也放下古瑟,快快走來,依舊低著頭,淡淡的說:「拜見齊國國君。」

    吳糾一看,齊侯的目光始終都在國女媯身上,不由心中奇怪,難道這齊侯,不是來找自己的邪茬兒來的,而是衝著美/女來的?

    齊侯的確是聽說陳國特使請吳糾游湖吃宴所以才過來的,不過他也聽說了,陳國的國女媯也隨行進了臨淄城,恐怕是想要給吳糾說親。

    齊侯上輩子聽說過國女媯,更有桃花夫人的美譽,但是好端端一個美/人,被毫無用處的息公給糟蹋了,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要一個弱女子挺身而出保護他和他的國/家,這男人也當真無用。

    齊侯老是聽說桃花夫人的美譽,但是無緣相見,在這種年代中,很少有人有如此美譽,顏色還是一方面,是桃花夫人的品行和貞潔,讓齊侯敬佩有嘉。

    在對比一番自己,一腔宏圖霸業,而自己的後宮卻沒有一個桃花夫人這樣的烈女子,當真是遺憾之至。

    說實在的,桃花夫人的美貌,不如齊國很多女子,別說哀姜了,連當年文姜的嬌/艷都不如,然而那氣質當真動人,而且讓人望而生畏。

    眾人可不知齊侯是特意來找茬兒,順便端詳桃花夫人的,還以為齊侯看上了國女媯,畢竟一見面這麼仔細打量一個女子。

    陳國使臣一見,頓時心中大喜,笑著說:「國君,請入席小飲一杯。」

    齊侯哈哈一笑,說:「陳國特使客氣了,那孤便不推辭了。」

    他說著率先入席,吳糾在後面看著,眼皮一跳,心想著齊侯難道要收桃花夫人?那可不行,齊侯的夫人加一起九個,桃花夫人這等女子,可不能讓齊侯給拱了。

    吳糾心裡尋思著怎麼才能破/壞破/壞,陳國特使讓國女媯再彈一曲。

    國女媯低頭又彈了一曲,陳國特使見齊侯喜歡,說,再彈一曲。

    國女媯此時似乎已經忍耐到了極限,竟然將古瑟放在了一旁,站起來作禮說:「小女子勞頓,身/體不適,向給位請/罪,先告辭了。」

    陳國特使的臉色一下僵硬了,趕緊去看齊侯和吳糾的臉色,不過齊侯和吳糾都沒有生氣,畢竟他們都知道國女媯的秉性,心中倒是佩服的厲害。

    國女媯說完,站起身來,從旁邊退下,正好船隻靠岸,直接下船去了,走的很匆忙。

    陳國使臣連忙跪下來說:「這……這國君千萬不要與那小女子一般計較。」

    齊侯笑眯眯的說:「這有何計較的,倒是在孤看來,陳國國女也是真性/情。」

    陳國使臣一聽,真是有戲,難道齊侯這般見陳國國女?

    陳國使臣剛要加把勁兒,沒準能把國女嫁給齊侯,而不是吳糾,但是他還沒開口,聽齊侯笑眯眯的說:「孤見陳國國女年方二八,當真聰慧可人,儀態不凡,正好與孤那些不成器的兒子同齡,這樣罷……」

    陳國使臣還以為齊侯要讓他的兒子娶國女,心想著雖然差強人意,但是也是好的。

    結果聽到齊侯笑著說:「孤也與陳國歷來交好,與陳國國君情同手足,這樣罷,孤便收國女媯做義女,特使覺得意下如何?」

    他的話一出,旁邊不敢飲酒,卻在飲水的吳糾一口水全都噴了出來,趕忙用袖子遮住,連聲咳嗽。

    吳糾本想日後和國女媯培養培養感情,說不定能成事兒,畢竟自己也是老大不小了,國女媯姿色漂亮,品行又好,還是自己喜歡的小鳥依人模樣,感覺挺好的。

    但是沒想到,他實在沒想到,原來齊侯不是要和自己搶美/人,他只是一開口,瞬間給美/人降了一個輩分,國女媯從和吳糾平輩的關係,變成了伯伯和侄/女兒的關係,這輩分差大了!

    齊侯一出聲,陳國使臣也是傻眼了,笑容那叫一個僵硬,但是……但是也不能拒絕,畢竟這也算是給陳國攀了個關係,但這關係實在是……

    吳糾這叫一個納悶,齊侯什麼時候有收義女的癖好了?之前對晏娥也是,現在對國女媯也是,全都要收了當女兒,難道是齊侯兒子多沒什么女兒,所以是個閨女控?

    吳糾剛才還幻想著給自己找個妻室,一瞬間當頭棒喝的「失戀」了,齊侯卻笑眯眯的說:「不行麼?」

    陳國使臣連聲說:「行行行,小人替國女謝過國君美意!國君恩典!」

    齊侯笑了笑,說:「那便好。」

    眾人說的「開心」,卻聽岸上一陣騷/亂,一個男人的嗓音說:「小娘子是哪裡人,陪大人頑頑?」

    吳糾抬頭往窗外一看,看到國女媯還沒走遠,她隻身一人,卻被一夥男子給攔住了,那些人穿著華貴,但並不是齊國的貴/族,看起來也不知是哪國的貴/族,定然是其他國/家的特使。

    那些人似乎也是來游湖的,剛走到這邊,看到一個隻身的美艷女子,妙齡年紀,姿色過人,而且氣質非常好,頓時肆意的上前來調/戲。

    那打頭的人抓/住國女媯的手腕,笑著說:「什麼?你是陳國國女?陳國那小屁地兒,還不是要看爺爺們臉色?告訴你小娘子,大人我是蔡國特使,聽清楚了沒有?今天大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算陳國的國君站在這裡,也要賣我幾分面子,把你乖乖兒的洗乾淨,送到我的榻上來!」

    那人說話極為難聽,滿身的紈絝子弟臭氣,肆無忌憚的說著,旁邊的侍從也嘻嘻哈哈的應和著,吳糾一聽,頓時怒了,這群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也不嫌丟人。

    吳糾剛要站起來,卻見齊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並沒有讓他立刻動,結果聽到外面「啊!!!」一聲大吼。

    隨即是「咚!」一聲。

    外面瞬間雜亂/了起來,有好多人嚷著「打人了打人了!」,只是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吳糾竟然看到那調/戲人的蔡國特使,瞬間被打/倒在地上。

    當然打人的不可能是國女媯,只見那一刻從旁邊突然殺出一個身穿黑甲,滿面絡腮鬍,身材魁梧高大,好似一座大山一樣的男人,那男人不由分說,一拳揍出去,「咚!」一時,只一拳直接將那蔡國特使撂倒了。

    蔡國特使倒在地上,大門牙愣是活動了,「呸!」一聲吐出兩顆牙來,門牙全給打掉了,霍著嘴巴/子,異常的滑稽。

    旁邊的侍從嚇了一跳,看著那山一般的英偉男人,竟然沒人敢上前教訓,只好扶起倒在地上的蔡國特使。

    特使大喊著:「哎呦!你是誰!你是什麼東西!敢打我!」

    那黑甲的英偉男人往前邁了一步,伸手擋住嚇壞了的國女媯,聲音沙啞,底氣十足,瞪著眼睛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打你的叫虎子!我不管你是誰,你一個男子欺負弱女子,打掉你兩顆牙,算你走運!」

    他說話仿佛地/震一般,嚇得蔡國特使全身發/抖,但是真沒聽說過誰叫「虎子」,一聽便是個奴/隸名字。

    在這個時候,齊侯已經率先站起來,施施然的往外走,吳糾和陳國特使趕緊跟上去。

    齊侯很悠閒的從船上走下來,背著手笑著說:「孤游個湖,賞個景兒,卻不知今日湖邊如此熱鬧?」

    他說著,看向蔡國特使,一臉驚訝的說:「蔡國特使,你這是……」

    蔡國是小國/家,也和陳國耀武揚威,決計不敢和齊國耀武揚威,立刻捂著自己的嘴巴裝慫了。

    哪知道虎子是個耿直的人,把人家牙打掉了還要告/狀,說:「君上,這蔡國特使忒不是東西,竟然光/天/化/日調/戲女子。」

    蔡國特使哪知道會被人一口氣揭了短兒,瞬間臉上通紅,實在無光。

    齊侯則是笑眯眯的說:「誒,這是蔡國特使的不對了,孤這個虎賁中郎將,有兩個長處,其一則是忠心耿耿,其二則是嫉惡如仇,而且這國女媯可是孤剛剛才收的義女,他只是打掉特使兩顆牙,特使趕緊謝他手下留情罷。」

    蔡國特使被齊侯那毒舌一說,臉上更是漲紅,卻不敢反駁,只好低聲下氣的真的謝了虎子,也是他怕了,沒想到這奴/隸名字的人,竟然是虎賁中郎將!

    蔡國特使也沒臉見人了,趕緊跑了。

    齊侯一直笑眯眯的,好像罵人不吐髒字兒,但是說的是相當難聽,吳糾默默的發現,齊侯他的吐槽技能似乎也要滿點兒了,而且越來越毒舌起來。

    蔡國特使一走,那國女媯連忙道謝,竟然對虎子跪了下來,叩頭說:「多謝恩公。」

    虎子嚇了一跳,也不敢碰國女,連忙搖手說:「別別別,姑娘快起來。」

    虎子方才都沒來得及仔細看英雄救美來著,現在一看,那國女媯竟然美若天仙,頓時一邊搖手一邊臉紅,恨不得臉絡腮鬍都紅了。

    而國女媯被他憨厚的樣子逗著了,竟然也抿嘴低笑了一聲,臉頰更是殷/紅,美若桃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這才站起來。

    吳糾一看,好嘛,那兩個人對著臉紅起來了,虎子英雄救美,簡直是一把虜獲了美/人心。

    吳糾更是失戀了,別說他現在是國女媯的伯伯輩兒了,說不是伯伯輩兒,好像國女媯喜歡的也是虎子這樣高大英偉有英雄氣概的人,吳糾默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算了,不提也罷……

    何止是吳糾,陳國特使也看出來,國女竟然對這個莽夫有/意,雖然莽夫是虎賁中郎將,但是陳國的人想要把國女最少嫁給公子,現在國女竟然看上了虎賁中郎將,這可不妙。

    齊侯似乎也看出來,「哈哈」一笑,說:「敢情好,孤這虎賁郎將,家中沒有妻室,為人也木訥不知著急,孤看了都覺著著急,不如請陳國使臣賣孤一個面子,將國女許配給孤這個虎賁中郎將?」

    陳國使臣那叫一個急,齊侯卻不問他的意思,轉而對國女媯說:「這件事兒,陳國國女可願意?」

    國女媯被這一問,頓時臉上通紅,這回是真的不好意思了,那虎子不聽她回答,以為國女不願意,畢竟自己五大三粗的,是個鬍子拉碴的粗人。

    在這個時候,國女媯卻低聲說:「回齊國國君,小女子願意。」

    這話一出,事兒便成了,吳糾也確定了,自己剛有個要談戀的念頭,結果被掐死在搖籃里了,不過虎子憨厚老實,國女媯又對虎子「一見鍾情」,再加上英雄救美的邂逅,也的確是一段良緣,總比嫁給息公也強上百倍。

    美/人配英雄,也是極為登對的,又有齊侯做主,婚事竟然這麼敲定了,等著籌備成婚。

    虎子沒有家人,平時住在宮裡頭,陳國國女又變成了齊侯的義女,這婚事自然是齊侯親自主持,而且是在齊宮中主持。

    陳國特使雖然不是太願意,但是沒辦法反駁,於是也這樣作罷了。

    好端端的吳糾的一場相親宴,結果讓虎子給撿了一大漏,吳糾見到齊侯還覺得尷尬。

    回去的時候,偏生齊侯要請吳糾同車,吳糾他們是輕車簡行的坐軺車來的,而齊侯是弄了一架緇車來的,所以自然是齊侯的緇車比較舒服。

    吳糾推辭了一番,但是齊侯情真意切,吳糾真的沒有辦法推辭,而且還在陳國特使面前,若是這麼推來推去,未免顯得也太矯情了,於是吳糾只好硬著頭皮謝恩。

    結果陳國使者覺得吳糾當真是受寵,簡直是備受恩寵,恐怕齊國之內,沒有人能比吳糾更受寵的了。

    吳糾硬著頭皮上了車,齊侯已經等候多時了,坐在車中的席上,笑眯眯的看著吳糾上了車,讓人放下車帘子,等車子開動之後,立刻笑著說:「孤這幾日要事繁忙,好些天沒見過二哥了。」

    吳糾乾笑了一聲,說:「君上日理萬機,保重貴體。」

    齊侯突然換了個話題,笑著說:「二哥,今日/你飲了幾杯酒?」

    吳糾有些納悶,為什麼突然要問這個?只好如實作答,說:「只飲了一杯酒。」

    齊侯笑了一聲,說:「那便好啊。」

    吳糾還是很納悶,結果聽見齊侯繼續說:「孤還真怕,二哥喝多了又要拉著孤聊天呢。」

    吳糾根本想不起來他們什麼時候聊過天,但是那天晚上,吳糾的確不睡覺,非要拉著齊侯聊天,還撒嬌,把齊侯弄得頭疼欲裂。

    吳糾雖然不知自己什麼時候非要和齊侯聊天,但是齊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吳糾有些後背發/麻,趕緊低下頭當沒聽見。

    一路上路途並不算近,緇車不緊不慢的搖搖晃晃,弄得吳糾都要出冷汗了,齊侯總是逗他一樣的說一兩句開頑笑的話兒,讓吳糾頭皮直發/麻。

    好不容易到了齊宮,吳糾連忙謝恩,然後從車上逃命似的下來,帶著子清和晏娥走了。

    中午去赴宴,本身是相親宴,結果還沒怎麼吃東西,齊侯來了,於是吳糾肚子裡有些餓,準備去膳房也給自己弄個大煎餅吃。

    三個人直接往膳房走,結果看見易牙,易牙一個人站在靠近宮門口的地方,似乎在和什麼人說話,不過紅色的宮門將那個人影擋住了,看不見對方是誰。

    易牙的臉色很嚴肅,嘴唇壓著,平時看起來也是個溫柔似水的人,如今似乎在發火兒,說了一句什麼,離得太遠聽不到。

    等吳糾走過去的時候,易牙也看到了他,轉身從宮門走了回來。

    那個宮門是齊宮的小門,一般車輛不會從這個宮門出入,只是一些寺人和宮女會從這個門走,還有是一些膳夫。

    齊宮中的兩千多名膳夫里,還包括專門給宮中提/供新鮮肉類,甲魚一類的屠/夫、獸人、漁人、鱉人、臘人等等,每天按照時間都會將新鮮的食材進貢到宮中。

    這些小門說白了是下九流走的。

    吳糾走過去,正好易牙走了回來,也將宮門給關上了,吳糾並沒有看到宮門外的那個人是誰。

    易牙的怒容也收斂了一些,看到吳糾,拱手作禮說:「拜見公子。」

    吳糾說:「我方才見你和人說話?」

    易牙回答說:「回公子,是今日送魚來的漁人,因著前些日君上食了公子教/導巫所做的魚丸湯,褒獎有嘉,所以這些日膳房裡要的魚比較多,今日漁人送來了幾十條,竟有三四條都是不新鮮的,方才叫巫數落了幾句,叫他明日換新鮮的來。」

    吳糾一聽,點了點頭,也沒有多思考,跟著易牙進了膳房,做了幾個煎餅吃。

    如此悠閒的過了一些時日,也沒什麼太多的事情需要吳糾操心,聽到了一個消息,那便是王姬已經返回了周國的洛邑,也是被諸侯國稱為洛師的中/國之地。

    而且伴隨而來的還有另外一個消息,那是……周天子駕崩了。

    確切的說,周天子本身年事已高,被王姬的事情一氣,竟然給氣死了。

    周莊王駕崩,他的長子,也是後世的周釐王繼位。

    周釐王繼位的時候年紀也不輕了,做太子已經做成了中年人,也不知是要感謝王姬好,還是應該記恨王姬好。

    但是有個問題擺在眼前,那是周莊王眼睛一閉腿一蹬駕崩了,但是齊國和魯國這兩個爛攤子癱到了剛剛登基的周釐王胡齊身上。

    胡齊本身是個親近齊國的人,因為他的兒子鄭和齊侯關係不錯,也是因為王子鄭和齊侯的關係不錯,所以王子鄭的妹妹王姬才要嫁到齊國來的。

    對於胡齊上/位這個結果,其實齊國還是比較滿意的,不滿意的應該是魯國才是,因為齊侯想要魯國割地給齊國的事情,早已經傳開了。

    吳糾聽著周天子駕崩的事情,掰著手指算了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反正歷/史軌跡已經開始變化了,若是按照歷/史上寫的,周天子駕崩可還有幾年呢。

    周莊王駕崩,伴隨著宋國最知名的大內亂,當時宋國的將軍南宮長萬,因為被宋公羞辱,一拳將宋公直接打死,簡直震懾諸國,所以吳糾對這個事兒記得很深刻,時間應該是提前了一些。

    周天子駕崩,事情不脛而走,如今只是差新周王訃告天下,準備讓各國的諸侯或者是特使奔赴洛師奔喪了。

    不過奔不奔喪,吳糾覺得都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因為這件事兒肯定不會落在自己頭上,吳糾照樣還是悠閒的過日子。

    周天子駕崩的消息傳來的第一時間,公孫隰朋接到了齊侯的傳召,趕緊來到路寢宮的政事堂,讓寺人通報之後恭敬的走進去。

    公孫隰朋走進去,齊侯則站在政事堂中,只有他一個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袍子,顯得威嚴又高大。

    齊侯背著身,聽到了鏗鏘有力的腳步聲,擺了擺手,示意寺人出去,寺人很快退出政事堂,然後反手將殿門關閉,一瞬間政事堂中鴉雀無聲。

    公孫隰朋拱手拜見齊侯,說:「隰朋拜見君上。」

    齊侯也沒有轉過身來,只是說:「隰朋,你跟在孤身邊,幾年了?」

    公孫隰朋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拱手說:「回君上,隰朋記不清了,大約二/十/年。」

    「二/十/年……」

    齊侯淡淡的笑了一聲,說:「不錯,二/十/年,孤跟你認識的時候,你才那麼大。」

    公孫隰朋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齊侯為什麼突然說這些,周天子的消息不脛而走,按理來說如今齊國應該是最繁忙的時候,而齊侯卻顯得無比悠閒。

    齊侯又說:「那隰朋你可知,孤讓你過來,是做什麼的?」

    公孫隰朋說:「隰朋不敢妄度聖意,但是斗膽一猜,可否和訃告奔喪有關?」

    齊侯點了點頭,笑著說:「的確如此,孤的確想要你出使洛師,但不是你一個人,這話兒押後再說,還有一件跟重要的事情,隰朋可沒猜對。」

    齊侯說著,終於慢慢轉過身來,笑了笑說:「坐。」

    公孫隰朋不敢坐,畢竟齊侯還沒有坐下來,齊侯擺了一下袖袍,坐下來,公孫隰朋這才謝了恩典,然後也坐了下來。

    齊侯說:「孤還有另外一件事兒,要你去辦。」

    公孫隰朋立刻說:「請君上明示,隰朋定當盡心竭力。」

    齊侯莫名又笑了一聲,抬頭看著公公孫隰朋,沒頭沒腦的突然說:「孤知你和雍巫的關係。」

    公孫隰朋一瞬間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著齊侯,隨即才明白自己失態,趕緊低下頭來。

    齊侯淡淡的說:「在梁丘邑,你們便看對了眼,是也不是?那時候你還主動來請求將雍巫帶上,是也不是?後來還要接荻兒到你府上……是也不是?」

    齊侯一連問了三句,公孫隰朋額上都有些出汗了,他出使過這麼多國/家,談判過無數次,但是從沒有一次這麼緊張過。

    齊侯見他臉色嚴肅緊張,笑了笑,說:「這沒什麼,孤沒責怪你,也沒有要干預你的私事兒,況且孤深知你的為人,隰朋與孤是二/十/年的過命交情,繼位之時,若沒有隰朋你死守臨淄城,孤又怎麼能有今天的地位?」

    公孫隰朋說:「隰朋不敢居功。」

    齊侯話鋒一轉,說:「你的私事兒,孤不會插手,也是想要隰朋你找個可心的人,但是眼下,孤還有一件事兒也要交給你。」

    公孫隰朋說:「隰朋洗耳恭聽。」

    齊侯笑了笑,伸手用食指輕輕點了點桌案,發出「噠噠」的清脆響聲,一字一頓的說:「孤要你,調/查雍巫的底細。」

    公孫隰朋一聽,終於明白為什麼剛才齊侯一連鋪墊了那麼多,原來這一句才是重點。

    調/查雍巫的底細?

    公孫隰朋的臉色嚴肅起來,看向齊侯,齊侯說完,反而很淡然,笑著說:「孤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雍巫的底細絕對不簡單。」

    齊侯是「過來人」,上輩子齊侯待易牙,那可以說是非常親厚,一個廚子,竟然能讓給齊侯準備授予他國相的位置,這是千古奇談的事情。

    說明齊侯非常信任他,在這種信任的基礎上,待易牙也是相當不薄。

    然而最後,易牙竟然幫助公子無虧謀反叛亂,這一點其實讓齊侯完全想不明白,除非……

    公孫隰朋楞了一下神兒,隨即臉上有為難之色,說:「君上……君上這件事兒,交給隰朋,恐怕不妥。」

    齊侯笑著說:「哦?為何不妥?」

    公孫隰朋說:「因為……因為君上說的的確是事實,隰朋對雍巫的確……的確非常中意,這件事兒若是交給隰朋,恐怕……」

    齊侯笑著說:「孤深知你是個公私分明的人,隰朋何必妄自菲薄呢?孤既然想好把這件事交給你做,便是你做最好。」

    公孫隰朋一時間不知心裡是什麼感覺,齊侯信任自己,而且另外一方面來說,齊侯也在提點自己小心易牙,公孫隰朋覺得,這件事情自己本該避嫌的,但是完全沒想到,齊侯竟然如此信任,這讓公孫隰朋不感動是不行的。

    齊侯見他面露嚴肅之色,笑著說:「罷了,這事兒說完了,咱們說說奔喪的事情。」

    吳糾閒的有些長毛兒,前些天出宮走了一圈,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是在宮外開個私人飯館兒。

    這年代沒有私人飯館兒一說,交易市場都有些匱乏,多半是自給自足,或者以物換物,而且這年代的平頭百/姓,也買不起什麼東西,更別說出門下館子了。

    不過吳糾想著,這個飯館兒,可以不對平頭老百/姓開,而是面對那些豪紳貴/族,豪紳貴/族家裡有用不完的糧食,一年的俸祿恨不得是幾萬石,在那個年代,糧食的單位石,一石大約等於兩萬毫升,二十公升,幾萬石的糧食根本不敢想像,於是形成了百/姓沒糧吃,豪紳貴/族家裡的糧食卻發霉沒出堆積的景象。

    吳糾覺得,開個飯館兒,比如做做大煎餅,成本價那麼低,不過用「齊侯一頓吃四個」一打廣告,那些豪紳貴/族肯定爭相效仿,一個煎餅可以賣半石糧食,絕對的「良心價」,把本錢和人力物力一扣除,多出來的也是盆滿鍋滿,然後開個學堂,或者建個慈善機/構都可以,簡直是一本萬利。

    吳糾覺得,學習一下知識還是有必要的,畢竟晏娥都認識的「哀」字,自己竟然不認識……

    齊侯和公孫隰朋在政事堂里正在商量去奔喪的人選,為了表達恭敬,齊侯打算親自出馬,因為這次除了奔喪,齊侯還要趁著新周天子根基不穩,去跟他坐地開價,所以齊侯決定親自出馬,但還需要有其他配置。

    公孫隰朋說:「隰朋覺得,公子糾合適,公子心思細膩,秉性沉穩持重,是成大事者。」

    齊侯剛要思考公孫隰朋的話,突然「阿嚏」一聲打了一個噴嚏,還以為是深秋天氣涼的緣故,其實他根本不知是吳糾對他一頓吃四個大煎餅,怨念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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