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微皺眉頭,眼中帶有一絲惱意。
「似乎是我在為難各位?如果我身體還能自由活動,我這把老骨頭就去了……」
「教皇閣下!您千萬不能去……」一位教宗失聲大呼,雖是出於好心卻使得醜態敗露。
巴爾克雷芒眼神瞬間燃起烈火。
帝國的使臣此刻就在這裡,這樣子豈不是比皇帝還丟臉?他狠狠地瞪了那個傻瓜一眼。
會場陷入一片寂靜,靜地連呼吸聲都可以聽見。
然而始終沒有人吭聲。
許久,巴爾克雷芒發出了悱憤長嘆。
他思索了片刻,忽然望著一邊的艾斯道:「尊敬的紅衣樞機大主教,艾斯閣下,您願意替我去一次嗎?」
巴爾克雷芒的話使得大廳頓時一片騷動。
教皇居然開口請求別人為自己做事,簡直就是破了天荒事情。但是,驚訝之餘的人們卻將提在半空中的心肝,平穩的放了下來,然後又暗暗地,替某一位倒霉的中了頭彩的傢伙捏了把冷汗。
艾斯不明地望著巴爾克雷芒。
事實上他沒有料到教皇會讓他去。
把自己留在這裡並且加以監視軟禁,不就是教皇原本的初衷嗎?
難道是教皇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無能為力了?
顯然不是!還有輝。
通過最近的觀察,艾斯發現巴爾克雷芒用餐的時候都有輝陪著,甚至一些起居生活也是輝親手操辦,除此以外當巴爾克雷芒身體欠佳的時候,輝還會代替他出席一些面對大眾的遊行或者儀式。
相交之下,自己只是按時間去看望一次而已,剩下的時間幾乎都被大量令人厭煩的文書信箋給占領。
由此可見,教皇巴爾克雷芒打從心中很重視輝的前程,撇開這些不提,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爪牙們。
那麼,究竟是什麼讓教皇開口,願意「釋放」自己?
或許可能性只有一種,那就是巴爾克雷芒想借這個機會將自己除掉,或者就是希望自己死在那個可怕的地方,然後再想別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情。
如果是這樣,那麼巴爾克雷芒心中一定對局勢深入了解。
似乎所有的機關,都被這隻老狐狸給算盡了。
艾斯陷入思索。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艾斯身上,一種奇特的氣氛開始慢慢地在每個人的心中擴散開來。
有人惋惜,也有人得意。
輝用奇特的眼神望著艾斯,心中定是很滿意養父做出的決定。
半晌,艾斯起身走到教皇面前,面容異常的恭敬:「尊敬的教皇閣下,我願意為您效犬馬之勞!」
虔誠地在胸口劃上聖十字,他低頭望著腳下光潔的大理石,光滑面襯著他異常銳利的眼神。
那一瞬間,他的心中充滿了自信:「既然棋局已經擺開,那麼就看誰的王后會活到最後。」
他抬起頭露出了聖潔的微笑。
翌日。
沉寂了數日的天空又飄起鵝毛大雪,廣場上數隊修士跟著一輛長身豪華馬車朝南而去。馬車緩緩接近22孔石橋的時候,巴爾克雷芒在兩位少年修士的攙扶下,蹣跚著步子走到橋頭。
22孔石橋上的人馬,浩浩蕩蕩一直延伸到橋的另一端。這次同去的修士們不少都是年輕人,他們不是興奮不已,就是唉聲嘆氣。
艾斯正站在橋上望著飄舞不停的大雪。
雪花落在他鮮紅的裘皮外袍上,留下點點潔白。他頭髮上也是積雪,因為他已經在這裡站了一段時間了。由於教皇昨天晚上哮喘發作,直到現在才勉強起身來送行。
「抱歉,我的兒子。我來遲了。」巴爾克雷芒腳步很輕浮,幾乎是被兩位修士抬起身體勉強走了幾步。
但是,他眼中卻閃爍著奇妙的光芒。
艾斯急忙單膝跪下,親吻巴爾克雷芒的手上戒指。
「願主保佑您早日安康。」
「我的兒子,我也願主保佑你平安。在我的心裡,只有你能為我分憂解難了。」
「請您放心,我一定盡全力解救那些苦難的生靈!」
「願主保佑您!」
「阿門!」
隨著車輪轆轆不停,艾斯坐在馬車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嘴角漾開一個介於憤怒與冷酷之間的笑容。
前途未卜,命運再一次將他推向洪流中。
天空依舊是白雪飛揚,遠方陰雲浮動。
西部阿爾卡維最大的城市——博堪城已經被黑色氣韻籠罩,似乎有一股地獄的絕症在這裡發作。
整個古城如同一具黑色的屍體,掩埋在同樣黑色的泥土裡,慢慢地腐爛,潰爛,破碎,並且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屍臭。
城市的街道上沒有半個人影,沒有一絲活的氣息。
陰冷尖叫的風,穿梭在城市軀體四周,穿梭在死去的大街小巷裡,就好像一股暗紅的血液流過整個城市的血管,凝固凍結成黑色的血塊。
死一般的寂靜。
雜草叢生的古城隱修院,幾個哆嗦不停的僧侶從緊閉的大門縫隙朝外觀望。
院中大片的庭院已經廢棄,枯枝亂飛。
沒人再會有時間和心情去關心那些東西,因為誰知道發善心的那一刻就會被死神選中?每一個還「僥倖」存活的人都不斷地默念一句話。
「我不想變成黑色的屍體……」
古城隱修院院長——班克羅夫特時常用空洞的雙眼,望著窗外漆黑的天空。
這比瘟疫還可怕的怪病,幾乎讓他也失去念誦禱文的心情。
兩個瘦骨幹柴的年輕僧侶謹慎地走到他跟前,他們相互推託著,卻始終沒有開口。
「怎麼了?」班克羅夫特轉身。
那兩個孩子戰戰兢兢:「院長,門外有幾個人想進來……」
班克羅夫特臉部抽搐了一下。
見鬼!前幾天接收了一位平民,結果發現那人也患上了怪病,導致院中一晚上就死了幾位信徒,在焚燒掩埋禱告之後,才使得恐慌暫時安寧。
現在,難道又要來一次?
「幾個人?」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一男兩女,看起來還很健康……」
「上帝保佑,你能用什麼承諾他們沒有染上疾病?」班克羅夫特的聲音有些顫抖。
「但是,其中有一名太陽神女祭祀……」
「什麼?」班克羅夫特顯得驚訝。因為太陽神祭祀通常都為聖都的那一群老傢伙們效力,絕對不會跑到這個鬼地方。
「帶我去看看!」
來到門口時他沒有立即開門,而是從門縫中仔細觀察那幾名陌生人。
隱修院門外,洛傑早就等得不耐煩。
「這個地方太可怕了,風太大了,好冷!」他哆嗦著。
他們是早上來到古城的,可是整個城市連個人影都不見。
「別吵,耐心等待。」蕾諾雅瞪了他一眼,而一邊的娜娜繼續敲著大門。
「開門!班克羅夫特老師!我是娜娜啦!」
班克羅夫特瞪著眼睛急忙打開大門,失聲喚了聲:「真的是你?可愛的小丫頭!?!」
「恩!」娜娜猛地撲上去:「班克羅夫特老師,我好想你喲!」
娜娜無尾熊似地摟著老僧侶的脖子,一會兒哭一會笑,讓人無可奈何。
「好啦,小丫頭先進來,外面不安全!」班克羅夫特急忙將他們拉進門後,讓僧人們將門緊緊地閂上。
來到大廳後老僧侶才算安了心,經過詢問知道娜娜已經完成了畢業典禮,老人臉上露出了久違的慈祥笑容,可是卻一瞬即逝轉為沉重。
「您好,請問這城怎麼了?」蕾諾雅終於打開話匣。
班克羅夫特定下神色:「你們真的不應該來,現在恐怕全帝國都知道了,這裡被怪病籠罩,短短一個月整個古城的居民就死了大半,有些已經背井離鄉。」
洛傑頓時緊張地抓著頭髮:「醫生沒辦法醫治?我們在路上聽說,帝國派了不少醫生和教廷人員來支援的,可是我們很順利的進城了,連個阻止的人都沒有。」
班克羅夫特點了點頭,眼神頹廢。
「基本都去見上帝了……他們中間有些染上了病症,無法醫治而亡,結果剩下的那群膽小鬼溜地溜,躲地躲,至於封鎖線也隨之崩潰了。」羅夫特無奈地搖頭。
「那我們怎麼辦?」洛傑整個人都跳起來。
「怕死你可以回去。」蕾諾雅用眼梢瞄了他一眼。
「等等,我的親愛的蕾諾雅小姐,女士,不,女神……你認為這麼一個鬼地方,那傢伙會來?」洛傑露出無辜的眼神。
蕾諾雅咬著紅唇。
確實,這麼危險的地方,他可能來嗎?
那麼自己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對了,老師您有見到萊爾哥哥嗎?」娜娜轉了轉水靈靈的大眼睛。
「他早就回聖騎士團,還好他走的快,不然……」班克羅夫特似乎還有一絲欣慰:「希望他和那群小伙子們,別干蠢事。」
東教廷聖騎士團是教會衍生出的一支軍隊,他們主要在戰場上負責保護贏弱的信徒們,但是鬼才知道那些信徒們需不需要保護,有些頭腦的人便會想到,這只是教皇的一個藉口,用以建立自己的武裝軍隊。
除了從思想上統治那些可憐的子民以外,武力也是不可或缺的。
事實上,東教廷聖騎士團是一支用以抵禦壓制西教廷的長矛,而剩下的信徒們才是那一面盾。
「完了,我們被困在這個鳥都不拉屎地方了。」
洛傑確信他們已經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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