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之滴血默示錄 第十四頁如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

    「你是怎麼發現的？」另一個艾斯揚起眉毛。

    「在你推我的那一次，我就感覺到是你。這個世界的核心是那麼微妙，我感覺到它的呼吸，所以我想最終我會見到你。」艾斯慢慢朝後退，腦子急速地開始轉動。

    「那就告訴我，你的答案吧？」

    沉默了片刻，艾斯沒有回答，其實就是拒絕回答。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沒有遺憾了。」另一個艾斯露出微笑，「你的全部，我都擁有，所以在你沒有想好之前，不要盲目地行動。」

    艾斯的手微微一抖，他心中也非常明白。

    兩個人對峙，沒有一個人敢輕易動手，因為彼此太了解了。

    「恩，你贏我的機會，與我贏的你機會，幾乎都是零。」另一個艾斯調侃，「或許，只有看神會站在誰一邊了。」

    兩人忽然各朝一個方向移動，同時使出眼鏡蛇步，帶起兩道殘影。他們的動作都不快，甚至說是步伐平穩而緩慢，就像閒庭信步一般，但卻極度危險，他們彼此心中很清楚，錯一步，就可能導致失敗。

    他（他）會怎麼想？

    什麼鍊金術才能戰勝他？

    與自我的戰鬥，就是一場審視自己的戰鬥！

    風輕輕地滑過身邊，空間靜靜地扭曲。

    光芒從黑色的影中放射出來，如同絢麗的星辰墜落而過的餘輝。

    從那些扭曲的影子中，能觀望到過去的記憶，像破碎的宇宙被蠻力撕裂。

    忽然，艾斯感到視覺一陣模糊，一道紅色的液體從眼前流淌，他忍不住閉上眼睛，他感覺到心在痛。可是黑色的影子正快速地靠近他。拋開痛苦，艾斯的腦海中閃過一個鍊金術，「火焰之舞」便瞬間激發。

    「砰——！」對面的艾斯也燃起鍊金術，或者說，兩人就是同時發起的，沒有絲毫的快慢分別。

    這個位面的物質迅速壓縮聚集在兩人的手上，形成一道鮮紅的火焰，烈焰撞擊在一起。

    轟轟作響下，兩道火焰相互吞噬，像咆哮的火山，像炸開的小星球，噴發出劇烈的紅光，地動山搖間地面開裂，無數的碎石從下往上飛去，像無數的利芒，像逝去的流星。

    黑暗啊……佑我——！

    空間中的不明陰影發出呼喊，震耳欲聾間，兩人又各自朝後退出一步，腦海中相互複製對方的思維。又一次的撞擊，光芒幾乎吞噬了一切，但是這終將是無休止的方式。

    「你休想打破這裡，你做不到的——！」黑衣艾斯忽然狂笑。他雙手一合，十指尖相互一頂，怒喝一聲：「陣之奧義.扭曲之門」！

    他高舉起手，雙手周圍的空間旋轉扭曲，盪開層層波紋，似乎在召喚強大的力量，星光劇烈抖動，空間如墨般漆黑，所有的星辰都墜落了，所有的光都消失了……只有黑色！

    兩人站在無邊無盡的黑暗中。

    艾斯心中暗叫不好，在此之前，艾斯本計劃改變這裡的一切，但是在施法時，被黑衣艾斯推下了記憶領域，法術被打斷。其實，只要能改變這裡的構造，就能控制這裡的全部，但是，他沒有想到，黑衣艾斯居然搶先了。

    「他」，果然了解自己，就如同自己也了解「他」，就是「他」，將查克導師拉下無底的大海。

    艾斯露出痛苦的表情。

    但是，一切似乎都剛剛開始，黑衣艾斯眼神星辰般閃爍，輕輕地念道：「陣之奧義.釋放的出口」！

    黑暗又逐漸變成虛無的透明，就像褪去色彩的油畫，空間急劇縮小，位面開始消失……

    「消失吧！一切的意志，毀滅吧！」黑衣艾斯冷笑著，笑聲悠揚而詭異。

    煉金陣的三大奧義：門、影、出口。所謂門，就是進入陣的資格，在奧義中就是吸收的作用。所謂出口，就是離開陣的權利，在奧義中就是拆卸的作用。現在，黑衣艾斯將這個位面的一切，吸收後徹底拆卸了，所有都將被抹去，只留下最後的「核心」。

    而，誰可以存在下來？

    180年的謎底……

    「很可惜，你無法完成了。我知道，你想用『影』。」黑衣艾斯伸起手，指了指天空上方，「在這個位面，一切都將不存在，所以『影』已經無效，你失算了。」

    望著身後像被海浪泛濫吞噬的一切，艾斯的心砰砰地直跳，此刻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大呼不妙。他早已經做過了精確的推算，也在等待機會，但是，不存在的世界，任何東西都無法依附……艾斯咬了咬牙，這一戰，真的失算了。

    失敗，就意味著被抹殺。

    「你早就計劃這樣做了嗎？」他強行壓制心中的噪亂，聲音幾乎扭曲，「你真的想和我一起，同歸於盡？」

    「是的，你與我都應該消失！」

    黑衣艾斯冷冷的面容像鋼鐵鑄成的面具，他的眼神逐漸變成灰色。

    艾斯露出悲傷的眼神，那藏匿在內心的中黑色艾斯是如此的極端，但事實上，他比誰都清楚「他」。

    從無知到扭曲，從扭曲到痛苦，血一般流淌的感覺。

    從痛苦到絕望，從絕望到迷茫，夢一般徜徉的沉醉。

    從迷茫到彷徨，從彷徨到毀滅，死一般寂靜的心。

    這一切，是通過180年積累的事實。

    人是兩面的生物。寂寞的面具下，隱藏的是熱情之火，而善良的面具下，藏匿地卻是最冷酷的心。

    當面對最真實的自我，那種赤裸裸的恐懼，像巨浪撞擊艾斯的胸口。

    「我來告訴你，真正的答案吧，艾斯.塞坦尼爾.聖。是追隨光明，還是追隨黑暗呢？無論哪一個結果，都不應該屬於我們！無邊的神念中，容不得我這樣的黑暗，罪惡感讓你無法敞開心懷，即使你面帶笑容，欺騙所有活著與死去的人，卻無法躲過我的眼睛，你的心在顫抖啊……」

    艾斯抬起手，發現雙手也逐漸褪色……意識將被抹去，永遠的，永遠的……

    「和我一起，消失吧。」黑衣艾斯緩緩走來，身後的一切都如破碎鏡片化風而去。

    他的臉上帶著無比沉醉的微笑，他期盼著最後的瞬間。

    艾斯抬起頭，望著另一個自我，他的聲音痛苦而哽咽：「無論是光明還是黑暗，都不應該是全部。月有陰晴圓缺，萬事都自有規則，何必去強調自己的是正義，還是邪惡？有光明的地方，一定會有黑暗，它們就像一對孿生兄弟。」艾斯眼神閃爍，他發現某一種東西與他微微呼應了。

    「我清楚地記得，查克導師的那一句格言。他對我說，『走自己的路，孩子。』」艾斯的眼角濕潤了。

    「所以，我接受你，邪惡黑暗的我。」艾斯忽然朝黑暗的自我張開雙臂，「黑暗中的光明，才是我要追逐的東西……」

    他面容漸漸舒緩，露出輕鬆的微笑，他輕輕抬起手，手掌朝上，姿態虔誠地如迎接天主從天而降。

    他感覺，某個聲音在呼喚他。

    他用吟唱聖經的方式，緩緩吟道：「我們都如羊迷途，各自偏行自路，安息在無邊的神識之下。當世界懵懂黑暗時，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神說，要有光……「陣之奧義.影之聖光」」

    點點虛弱的白光從指間漂浮出來，好似螢火蟲飛舞，它們伴隨著吟誦聲，逐漸越積越多，最終結成團團白色的物質，像雪花灑落。它們在黑暗中一亮一暗，忽然，白色物質放出強大的光芒，集合成梭子的外型，瞬間將所有的一切都沖潰！

    「怎麼，怎麼可能！？」黑衣艾斯只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暗淡，萬丈光明咆哮而來，最後的那一瞬間，他虛幻的身影撲向艾斯，「告訴我，怎麼可能……」

    「存在感啊……我就是活生生的存在啊，這是我的意志！」艾斯揚起悠揚的嗓音，望著逐漸消失的一切。

    黑色艾斯蹙起眉頭，點了點頭，他的笑容瞬間變的溫柔無比。

    這就是180年的答案。

    片刻後，艾斯終於回到了真實的世界。他微微抬起頭，眉宇間盪開一團聖光。

    「黑暗中的光明……我明白了……你的名字是——暗曜的聖者之石！」他忍不住驚呼，瞬間，黑暗的空間裡金色的光芒一閃，梭子出現在他的身後。

    艾斯輕輕抬起掌心，梭子在他的手心轟鳴不斷。它歡快地旋轉著，似乎因為艾斯念出了它的真實名字，顯得異常激動，漸漸地它的金光褪去，變成一個漆黑晶體，但是，渾身卻散發出潔白的光芒。

    就如同神靈從黑暗中降臨，渾身充滿聖潔的靈力。

    艾斯微微一笑，笑容轉瞬即逝。

    這才是這個玩意的真面目吧，但是又能如何呢？他聳了聳肩，忽然感覺胸口充滿暖意。

    180年以來，第一次如此輕鬆暢懷。

    經堂里靜的可怕，黑色亡靈們都不明的銷聲匿跡。

    那麼，現在就去收拾最後的殘局吧，艾斯這麼想著，他走到皇帝身邊，單膝跪地，虔誠且恭敬地畫上十字。

    「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都將回歸初始，這將是生者們的義務……所有西奧法帝國的信徒以及衷心熱愛您的子民會永遠記住您，願主保佑您，阿門。」

    他站起身，又走到昏迷倒地的洛傑身邊，露出狡黠的眼神。

    「洛傑，你又要裝死到什麼時候？」

    洛傑躺在地上仍然一動不動，艾斯便抬起右腳……

    「奶奶的，該死的艾斯.塞坦尼爾.聖，你敢踩我？我詛咒你生兒子沒……」洛傑一邊罵，一邊試圖爬起，艾斯忽然狠狠踩住他的胸口，疼得他直叫救命。

    「別裝了，擁有血脈的你是不會怕這麼一點兒疼的，」艾斯將手肘靠在右膝上，低下頭望著洛傑，「閉上你的烏鴉嘴。」

    「心胸狹窄的傢伙，我不就是罵了你兩句而已嘛？」

    「你可以罵我，但是不准罵我的兒子，這個是犯忌。」艾斯將地上的斗篷揀起來穿好，整了整領子。

    「你有兒子嘛？你還沒有呢……沒有，是不是？」洛傑小心地從地上爬起，不時用眼角注視艾斯的臉色。

    「現在沒有，以後就會有，到那時候，我就不是踩你那麼簡單了。」

    「哦，那會怎麼樣？」

    「我會直接讓你痛苦一輩子，比如……」艾斯轉過身望著石碑，狡猾的笑道，「讓你可以像女人一樣穿上漂亮的裙子，還能發出優美的嗓音，你知道歌劇院是很吃香的，沒準還能成為明星……」

    洛傑忍不住捂住某個部位，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艾斯從沒說過這種話，所以他感覺到了危險。

    「你不是來真的吧？」

    「我有開過玩笑嗎？」

    「這麼狠……你……不對，你看起來心情似乎很不錯呢？」洛傑忽然發現艾斯嘴角愜意的微笑，不可思議地抓了抓頭髮，「確實看起來……氣色很不錯！」

    「你也一樣，不是嗎？」

    兩人相互露出會心的笑容，彼此拍了拍肩膀。

    調侃結束，艾斯才走向石碑，石碑上躺著一個女人，不，或者說已經是一具穿著華麗裙子的骷髏。

    「真噁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洛傑也靠了上來。

    「把你看到的告訴我，你怎麼會來這裡的，我不是讓你跟著菲爾曼嗎？」艾斯用迷戀的眼光望著那具骷髏，卻引來洛傑怪異的眼神。

    兩人花了幾分鐘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交流了一下，原來洛傑一直跟隨菲爾曼來到這裡，不過發現菲爾曼想坐收漁翁，才出手阻止。

    「誰知道，他化做一陣煙霧飛走了，差一點呀，我就完成了一項偉大的功績！」洛傑懊悔之極，簡直比錯過與哪位漂亮姑娘的約會還糟糕。

    「我想我們還會遇見他的。」艾斯意味深長地說著，移動視線觀察著四周，「如此說來，背後襲擊你的萊德斯帶著那把劍逃跑走了。」

    「應該是這樣了，不過，嘿，『派克』居然被你破了。」洛傑再一次拍拍艾斯的肩膀，傳遞著對艾斯佩服的感情。

    「不，還沒有全部，所有人都不知去向，不過所謂『派克』的秘密，除了尋找敵人最脆弱的地方以外，我更感興趣的是，它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恩，有空研究下。」艾斯甩起斗篷，朝大門走去，「走吧，一切還沒結束，我們必須追到萊德斯並且把劍奪回來！」

    「沒問題，去大幹一場！」洛傑學著艾斯，甩起大氅大步而去，卻發現這動作異常難看。忽然，他又想起了什麼，一路驚恐狂呼。

    「啊，艾斯，我知道你是最善良的人，能不能把我脖子裡那兩串大蒜拿走，我實在是受不了啊……」

    「你不覺得它像可愛的花環嘛？」

    洛傑一路哭喪著臉，哀求著：「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最善良的人啦，幫我拿下來好不好，這味道實在是太……太……」

    「太美妙啦！」艾斯一路放聲大笑。

    如果不是可愛的大蒜，洛傑又如何能一直保持清醒的頭腦呢？

    所以說，大蒜是有『層次』的，比土豆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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