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途 第六章有人

    只是片刻功夫，兩人便從雜草堆中清理出了一條窄道來，鋪滿了草屑枯枝的地面看不出任何異樣，但當小金子半跪在地用手撥開一片空地後，被掩蓋的地面豁然露出了幾塊薄薄的深色腐朽木板，移開木板，眼前的赫然是一個漆黑的洞口！

    「拿火把來！我先看看下面有沒有鑽進去什么小東西。」小金子頭也不回的吩咐了一句，但隨後想去了什麼，側過了身子補充道：「把火堆滅了！這光亮太明顯了，如果真要是山野惡人，這火光只怕會把他們引來這裡來！」

    阿三如是照做。從火堆中拾起一根燃燒的木柴後，他伸腿就要將那熊熊火光踩滅，不料火勢正旺，竟然一下子將褲腿點燃！阿三一聲尖叫，站立不穩摔倒在地，兩隻手在慌亂中不停地拍打著腿部，原先拿在手裡的火把卻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啪嗒一聲摔落在地濺起串串火苗向一邊滾去。

    「笨蛋！」小金子口中忍不住罵了一句，腳下卻沒有半點怠慢，抄起盛著清水的破碗直接往阿三腿上潑去。

    「滋……」阿三的腿褲已然有一部分燒的漆黑破敗，沒有了襤褸裹衣布的遮掩，他那發黑的小腿頓時露了出來，但幸好皮膚粗糙並不大礙，只是空氣中那股毛髮燒焦的味道依然刺鼻難聞。

    「快去弄點水來！」小金子撿起跌落的那根柴火，看著阿三忍不住就要呵斥幾句，但瞧見他那呲牙咧嘴的模樣最終卻笑出了聲。

    「咣當！」他從廟中唯一一件還算完好的供桌下踢出一件器物來，卻是個缺一隻鼎耳的殘破香爐，比腦袋大了一圈的小鼎鏽跡斑斑顯然年代久遠，但任何人都看得出它那普通鐵質打造的身軀並不值錢。阿三自知先前的舉動有些丟臉，正羞愧難當，現在聽到了他發號施令卻立即起身端起有些沉重的香爐衝出了廟門。

    廟後有條小溪，之間相隔不過幾十步。等到阿三頂著濃濃夜色的巨大壓迫跑回來時，除了手中的小鼎盛滿水外，他渾身上下竟然也一片水濕。小金子正用那根柴火將火堆分散挑開，抬眼看到阿三那狼狽的模樣眉梢立即跳了起來，心裡暗自嘆息，「這天黑夜沉，他心裡害怕，怕是差點掉進了水裡……」

    「噗噗……」接連響起的聲音伴隨著升騰而起的煙霧在廟內迴蕩，只是裡面光線越來越暗，在最後一聲響動後終於完全融入了黑暗，只留下滿地草木黑灰和陣陣夜風襲來。在一陣窸窸窣窣的微小聲音後，乾草堆下露出的洞口重新被遮掩了，外面依然有一大堆的草木乾柴遮擋，如果不仔細找尋，絕對不會發現這裡面小小的玄機。

    「有聲音麼？」地下窄小的空間內，阿三小聲詢問著

    「沒有。」黑暗中的小金子沉默了片刻，他緊貼著土牆的耳朵緩緩離開，過了一會，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放心睡吧，我們在這裡絕對安全。」

    「那你呢？」

    「我待會就睡……明天早晨，我們要早早上山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害得我們這麼狼狽！」黑暗中似乎有兩道光芒透過那木板間故意錯開的空隙射了出去，然後穿過廟宇破敗的牆體阻隔直直的望向了後面的漫山墳場！

    夜風陣陣，涼風習習，懾人的黑暗在這時節離開的並不算遲，雖然比炎炎夏日晚了些許時分，但在常人的睡眠當中也同樣這般迅速。幾乎是天色稍有光亮，小金子便從夢中悚然驚醒，他霍然抬頭向上看去，當發現縫隙外的世界只是淡去了一點黑暗這才放下心來，只是剛剛夢裡的情形恐怖駭人，即使醒來回顧依然感覺呼吸急促。

    「嚇死老子了！」小金子的聲音微不可聞，單面上的神情依然表露明顯，「該死的殭屍惡鬼！」

    他嘴裡咒罵著，也沒有了半點睡意，耳朵緊貼在土壁上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直到可以確認沒有任何響動之後才感覺安心了許多。他按著平日裡的經驗判斷出了現在的時辰，似乎真的很早。身旁的阿三此時正愜意酣睡，想必是昨天睏乏飢餓讓他累得不輕。又等了一會，小金子終於決定要出去看看了。

    在睡夢中憨笑的阿三被叫了起來，他揉搓著惺忪朦朧的眼睛打了個哈欠，待他睜開眼睛卻發現小金子已經竄了上去，隨即便有小腦袋出現在洞口喊了一聲：「沒事，出來吧！」

    「幸虧挖了這麼一個小地窖……」小金子暗自慶幸，當初自己一時突發奇想做得這麼一件事情沒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大用場。

    「啊哈……」阿三剛剛爬上來就四處觀察打量，瞅瞅並無變化的廟內各處又打了個哈欠，沒有了濃重壓抑的黑暗，他的神情表現也沒有了半點畏懼，隱隱之間似乎還有股興奮的衝動在體內亂竄，好像在鼓勵著他拿起木棍衝上後面那座矮小的山坡。

    「小金子，沒想到這個地窖居然真的有用，昨晚可是救了我們一命啊……哈哈，你當初是怎麼猜到以後會有這用處的……我們快點上去看看吧，說不定有人落下了什麼之前的寶貝，正好便宜了我們……」

    「哼，盡做這黃粱美夢！」小金子白眼一翻：「也沒見你昨晚有這麼大膽量……待會若是讓我發現根本什麼都沒有，完全是你憑空嚇唬自己的話，嘿嘿……」

    可憐的阿三剛剛升騰起無窮的鬥志立即被這一潑冷水澆滅了，他哭喪著臉不敢再多說半句話。

    「呶，先吃點東西。」小金子感到一陣飢餓，從懷裡掏出兩個饅頭扔了一個過去，他看著阿三忍不住教訓了幾句：「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先趕緊吃點東西，雖然天亮了點，但說不準待會還會有危險，跑路沒力氣可不行……要是真有危險你也不要逞強耍那點蠻力，就你那點力量，對付老六他們或許還行，可真有危險的話屁用也沒有……對了，記得把你昨晚掉了的那些東西都撿回來！咳咳，當然，我是說沒有危險的情況下……」

    阿三並沒有表現出強烈的食慾，只是邊聽邊低頭默默啃著手裡的東西，看起來極其緩慢的速度卻是只用了幾口就解決了那一個饅頭，他似乎不太滿意，但又抓手撓頭有些扭捏，小金子馬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剛準備再給他一個果子，卻發現他的手中拿捏著一個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饅頭！

    「這，這是你昨晚給我的那個……我一直沒吃……」阿三神色訕訕，面帶尷尬，卻不敢正視小金子那由震驚轉為鄙視的目光。

    天空灰濛濛一片，只有淡淡的光明與黑暗膠著相驅。在與黑暗色彩剛有了分界線的草叢當中，突然多出了兩個小小的身影。在這一片靜謐肅然的氣氛中，那兩個身影正匍匐著緩緩向山上前行，兩人不時探頭探腦的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小山並不敢，甚至可以稱之為一片坡地，長勢極其旺盛的雜早從山腰蔓延而下，濃濃的綠色與黑暗交織成另一種濃重的色彩，甚至可以輕易掩埋那兩個低頭彎腰的小小孩童。

    已經避開上山小道的兩人踩踏著腳下的柔軟，將整個身體隱藏在草叢中慢慢向上走著。還沒走到一半，前方開路的小金子卻好像發現了什麼，剛剛抬起的腳步霍然頓在了半空。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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