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途 第十二章異變

    當夜幕再次將臨時，小金子和阿三已經做好了美味的晚餐，雖然有前一天夜裡從墳場帶回來的食物，但那些發硬的果子和饅頭明顯無法滿足兩人今天的胃口。平日裡極其注意保存體力的兩個小傢伙居然在後面的山林里跑了一個下午，最後的成果便是此刻木質烤架上散發著濃郁香氣的兔肉。沒有香料，沒有城裡酒肆飯莊大廚的手藝，但對於這很久沒有如此大塊吃肉的兩個孩童來說，這些顯然都並不重要。

    等到小金子將叉著兔肉的木枝從火堆的焰苗上移開時，阿三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直接動手品嘗，但剛一伸手就被燙的縮了回來，他呲牙咧嘴的模樣頓時引來小金子的一陣哈哈大笑：「別這麼著急，小心兔肉還沒下肚就先燙壞了你的那雙手！又沒人跟你搶那兩條兔腿，哈哈。」

    「嘿嘿」阿三咧嘴乾笑，被燙了的那隻手卻依然在空中抖個不停，擼起的破布衫下隱約可見有一道鮮紅的傷痕，卻是下午為了抓住這隻兔子而付出的代價。他耐著性子著等了一會，盯著那隻金黃燦燦的野兔快要流下了口水。

    「呶，給你！」小金子幫他扯了一條兔腿下來，看見他滿臉的欣喜模樣哪裡還有半分先前被燙時的灼燒疼痛。

    「別急別急，小心燙，慢點吃……」

    依然燃燒著的火堆劈啪作響，整個廟內香氣四溢，兩個乞兒吃的狼吞虎咽，孰不知，這隨風向著四周飄蕩開來的香味吸引了多少暗夜中的兇殘走獸，但偏偏好像有一股奇異的力量讓它們畏縮不前，一雙雙貪婪的獸目中隱約可見一絲深藏的畏懼，也不知道是畏懼那熊熊燃燒的火焰，還是害怕那曾經寶相莊嚴熠熠生輝的廟宇。

    兩個孩童的胃口畢竟有限，碩大的肥兔只是被啃了一半，二人的肚子已經被塞得滿滿。阿三將自己那雙油膩膩的小手舔了個乾淨，又從爐子裡舀了半碗水，仰頭便咕咕灌下，豪爽的模樣竟然頗有幾分江湖俠客的風範。

    「這半個留著明天再吃。」小金子抹了抹油滑的嘴唇，說話間打了個飽嗝，嘴裡不斷嘟囔著：「山珍野味果然好吃得很……幸虧我志向遠大，要是換做那些傢伙，恐怕要被這一頓兔肉騙去當獵戶了……」

    阿三正摸著自己有些發脹的小肚子打嗝，靠在牆上眯著眼睛好不愜意，他瞟了一眼不遠處躺著的「仙人」大叔，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小金子，要不要給他也吃點東西？一般人生病不吃東西可不行，中毒也一樣啊……雖然他是仙人，但畢竟也是人嘛，可別弄了半天，他沒有被毒死反而餓死了！」

    「你以為仙人需要吃飯啊？」小金子嗤之以鼻，「仙人們法力通天徹地，只要不斷吸取天地間的那個什麼力……呃，那個說書的老頭是怎麼說來著……靈力，對，是了，不斷吸取這個東西提升修為，腹無飢餓，身無病痛……嘖嘖，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壽命比普通人要長得多！」

    「有多長？」阿三的注意力立即被這個所吸引

    「唔……好幾百歲吧……」

    「仙人不是長生不老么？」

    「如果修為不高，最多活的幾百歲自然也會死掉的……只有那些特別特別厲害的人才能突破這天地間的規則閒著得到真正的永生，然後，飛升到了成仙，只有到了那裡，才是真正的仙人！」小金子小手直指蒼穹，神采激揚，似乎自己馬上就要立地飛升一般。

    「哦。」阿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卻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小金子臉上露出的得意笑容。

    「那，你確定不給他吃點兔肉麼？他現在可是還在昏迷，也許，昏迷的時候不能吸取那個什麼靈力……萬一，他也是個嘴饞的人呢？」阿三試探性的又問了一句

    「不可能！等他醒來，這半隻兔子早就被我們吃光了！」對於食物，小金子居然有種近乎難以理解的執著，他撿了根破繩將剩下的半隻兔子懸在了那年久發朽的大樑上，拍拍小手看著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仙人」大叔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給他吃饅頭可以……但這半隻兔子麼……唔，我到有個好辦法，他要真是和你一樣的饞鬼，那給他吃也行，但是吃了我們的兔子肉，嘖嘖，那就要收我們為徒，哈哈哈……」

    安靜的「仙人」大叔似乎聽到了這句話，張開的手指在兩人的笑聲中忽然又出現了一絲輕微的抖動，卻是瞬息而止，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他緊挨牆壁的左手像是受到了強烈的刺激猛然緊握成拳！

    「嗷！」

    「吼！」

    「嗚！」

    外面突然想起了高低起伏的走獸吼聲，正站在火堆旁哈哈大笑的小金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打了個哆嗦，阿三雖然遲鈍，但卻做出了最明智的反應——他一骨碌向後倒去，翻滾到牆角順勢便抄起了兩根最結實的木棍！

    「接著！」

    小金子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清醒過來，接過阿三扔來的木棍，直接衝著眼前的火堆就是一挑。

    「滋啦！」一根燃燒著的木柴在巨大力道的作用下筆直飛了出去，在黑暗中極其明顯刺目的火光像是一道飛箭衝出了廟門，然後飛出了十幾步啪嗒一聲掉落在了地面上。原本漆黑如墨難以看清虛實的外面世界頓時被照亮了一大片。

    空空如也！

    外面那一片火光照亮的範圍內空無一物！

    守在門口的阿三一怔，似乎沒有料到這種情形，剛才的吼聲分明就像是有許多野獸直衝而來，就在他發愣的時候，小金子卻毫不猶豫的迅速將火堆一分為三，除了門口最旺的這一簇外，兩邊的窗戶下面也都多了一個火堆。儲放在牆角的枯柴此刻更是一根根都被拋進了火中，一時間，整個廟宇亮如白晝！

    「啪！」做完這一切的小金子甩手又扔出了一根點著的木柴，可是擴大了的視角範圍內依然沒有任何走獸的形跡。

    兩人側耳傾聽，卻發現外面的獸吼聲忽然間變成了一片漸漸遠去的低沉哀嚎，茫然不知底細的小金子和阿三頓時面面相覷。

    「呼，嚇死我了……」阿三率先鬆了口氣，「我也說嘛，那些畜生怎麼會無緣無故來攻擊我們……要是真敢衝進來吃掉我們兩個，恐怕咱們剛來的那會就已經變成了他們的腹中餐！」

    「太大意了……」小金子仔細聽著漸漸消散的獸吼，後怕不已，「我們不但點了火堆，而且還烤兔肉，恐怕就是這烤肉的香氣把他們都引來了！」

    他手裡的木棍依然緊握，目光卻向上瞟到了那半隻懸掛著的兔子身上，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噼里啪啦的火堆搖曳著懾人的紅色巨焰，映射在他那張洗的乾淨的小臉上，眉宇間的憂色居然也被映襯得濃重了幾分：「雖然不知道它們為什麼不敢靠近這裡，但這種僥倖依賴持續太久，居然讓我們忘記了周圍現實環境……以後晚上睡覺必須得小心點才是！」

    「嗯……這裡雖然破破爛爛，但以前畢竟是間佛廟，即便早已荒廢，甚至連半尊泥胚佛像也沒有了，可畢竟是被佛家光芒沾染過的地方，那些牲口畜生怎麼可能輕易來的！」阿三信心十足，不以為意，咧嘴傻笑著向外看去，但剛一轉頭便忽然愣住，舞動著木棍的雙手也猛地停住，整個身體瞬間僵硬，雙眼中的瞳仁更是縮成了針芒尖細！

    「怎麼了？」小金子立即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剛剛準備訓斥他的一番說辭全都咽了回去，只是順著阿三的目光向外看去，但僅僅輕輕一瞟，他整個身子頓時如墜冰窟，眼中的震驚與恐懼迅速瀰漫開來，畏懼的模樣竟像是看到了比兇殘野獸還要恐怖萬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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