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郡提刑司回家以後,冒襄姐姐就足不出戶,陸幫傑每天到衙門辦公,公事完了也待在家中。慶賀高中解元的鞭炮聲似乎還在耳邊響著,緊接著冒襄被抓的消息更象一個炸雷,把冒襄姐姐炸得暈暈乎乎,她整天坐著不說話,要麼默默流淚,陸幫傑的安慰也沒有用處,而且陸幫傑自己也覺得束手無策。
但第三天上午,薛湘雲卻登門拜訪了。聽到通報,冒襄姐姐象抓了根救命稻草,趕忙迎了出來,她一見到湘雲,一把抓住她的雙手,卻哽咽著說不出話。湘雲扶著冒襄姐姐走進屋內,坐下後說道:「冒姐姐,你不要著急。」
象打開了閘門,冒襄姐姐哇地大哭起來,過了好一會,才抽噎地說道:「妹妹,怎麼辦啊,我兄弟的命真是苦。」
湘雲道:「事情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哥哥昨天得到消息,立即趕到郡守府見了郡守大人。」
冒襄姐姐急道:「怎麼說?」
湘雲道:「郡守大人說,冒襄的確是五斗米教要找的天師,但沒有證據證實冒襄與五斗米教有任何的牽連。」
冒襄姐姐一下放鬆了,道:「就是啊!我弟弟怎麼可能跟那該死的五斗米教有關係嗎。」
湘雲道:「但事情就蹊蹺在這裡,冒襄怎麼就成了五斗米教要找的天師,五斗米教找到他後要幹什麼?官府要調查的是這個。」
冒襄姐姐道:「那去調查啊!憑什麼還扣著我弟弟?」
湘雲道:「事情沒查清之前,官府不能放了冒襄,怕出意外。」
冒襄姐姐道:「會出什麼意外?」
湘雲悄悄地道:「本來是不能說的,但你知道郡守大人對我哥哥十分信任,才透露了一些。」
冒襄姐姐頓時有些緊張,也放低聲音問:「是什麼?」
湘雲道:「五斗米教可能要起事。」
冒襄姐姐大驚:「啊!要造反。」
湘雲連忙打了個手勢,要她低聲,然後悄聲道:「所以才怕冒襄落到五斗米教的手上,在提刑司里冒襄才安全。」
冒襄姐姐連連點頭:「對對。」忽然她急道:「那我爹豈不是也會有危險?」
湘雲道:「姐姐放心,我哥哥去找了姐夫,他們會有安排的。」
冒襄姐姐感激地道:「那就好,那就好。」接著她眼睛又紅了,拉住湘雲的手道:「好妹妹,我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們兄妹。」
湘雲道:「姐姐見外了,不說我哥哥和姐夫的關係,單說我和姐姐那麼要好,我與冒兄一見如故,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冒襄姐姐摸著湘雲柔嫩的小手,望著她大大的眼睛,吞吞吐吐地道:「唉,原來我和你嫂子都看著你和冒襄是天生一對,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就不知道以後冒襄還配不配上你。」
湘雲的俏臉頓時飛紅,她奪出手來,佯嗔道:「姐姐怎麼說這樣的話,枉費了我對姐姐的一片好心。」
冒襄姐姐笑道:「好好,怪我嘴碎,我知道妹妹是為了我,行了吧。」
湘雲仍裝著生氣,冒襄姐姐又哄了一會,忽然想起似的,問道:「葉七呢,她不方便和你一起來?」
湘雲道:「我們從大洪山回來的當晚,就有人找她,說貨已經備齊了,她哥哥讓她過去準備一下,馬上要回河西了。」
冒襄姐姐撇撇嘴道:「這麼巧,怕不是受牽連吧。」
湘雲道:「姐姐別這麼想,葉七不是這樣人,再說了,當天晚上出的事,我們都還不知道呢。」
冒襄姐姐想想道:「也對。那丫頭瞧著也是好的,可惜了,以後不一定能見到了。」
湘雲道:「我真的和她投緣,我覺得她雖然出身商家,但天生一種脫俗的氣質,而且長得好,又沒有那些輕狂樣子,肯定有不一般的本領。」
冒襄姐姐道:「她能和你比?她雖然生得好些,但哪有你識文斷字,通情達理。」
湘雲道:「她不光長得好,見識也高呢,我肯定比不過她。」
冒襄姐姐摸摸湘雲的臉道:「我們湘雲才是最好的。」然後她在心裡默默地問:「冒襄有沒有這個福氣呀?」
在襄樊郡府的議事廳里,剛剛結束了一場重要的會議。郡守呼延義召集襄南三府和首府襄陽的知府,對處理五斗米教的事宜進行了布置,要求各府密切注意五斗米教的動向,密查五斗米教的首腦人物,並嚴密監視,重點保護武器庫和各地糧倉,如有五斗米教教徒聚集、調動,立即派兵制止,並火速上報。此時幾個知府已各自返回,廳里只剩刑部侍郎周密、郡布政史和提刑幾人。呼延義年近花甲,但精神矍鑠,他是世家出身,受封伯爵,作為掌握一郡軍、政大權的二品大員,深得朝廷的信任。他挪動了一下身子,說道:「下面我們議一下如何處置冒襄和王逸。周大人,請你先說說看。」
周密道:「儘管目前沒有此二人與五斗米教勾結的確實證據,但冒襄是五斗米教的天師已確鑿無疑,因此必須嚴加看管,待抓獲五斗米教首腦,弄清楚原由後,再行處理。」
提刑道:「冒襄是新中舉人,新科解元,身世清白,沒有確實的證據就無故關押,恐怕有傷朝廷的體制。」
周密冷笑道:「身世清白?他並不是冒家親生,生身父母是誰也弄不清楚,這就十分可疑,不然五斗米教費那麼大的周章找他做天師,是為什麼?」
提刑道:「他自幼被冒家收養,父母已亡,這已經查清楚了。收養、過繼的事本就尋常,吉安府、吉春縣都報告過,冒家是良善人家,冒太公也從無不法之事。」
周密道:「但他親生父母的身份必須查清,我懷疑這與他被五斗米教選為天師有很大關係。另外,人絕不能放,萬一被五斗米教的人找了去,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布政史道:「二位的話都有道理,放是不能輕易放的,但就此關押不放,沒個罪名也很難交待啊。」
提刑道:「是啊,我掌管一郡的刑名,什麼罪名關押,關押多長的時間,我都沒法答覆。」
這時,廳外有人敲門,輕呼:「郡守大人。」
呼延義道:「進來。」
一個郡守府的書吏推門,快步走到呼延義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什麼,呼延義吃了一驚,忙道:「快請!」說完站起身,旁邊幾人不知道來了什麼人,見郡守起身,也跟著紛紛起身。
那書吏還未走出門,門外已走進三人,都身披大紅斗篷,內穿黑色描金袍,為首一人來到呼延義面前,遞給他一塊兩寸長、一寸寬的金牌,說道:「內省巡檢司飛魚處主事陳彝。」
內省巡檢司下設三大處:宿衛處、監察處、飛魚處,宿衛處負責皇宮的保衛,監察處負責偵伺、調查,飛魚處負責具體行動。除了宿衛處外,監察處和飛魚處的組織分布、人數多少沒人知曉,可以說遍布天下,其聯絡、通信的手段旁人更是一無所知,事前悄無聲息,而一旦行動就是雷厲風行、天羅地網,正因為它的神秘,給人一種恐怖之感。巡檢司名義上是內省下轄,但只聽命皇帝一人,內省首席押班無權過問,巡檢司掌司胡敬也是正二品,與內省首席押班平級。三大處的首腦就是主事,今天飛魚處主事突然來到,廳內眾人心裡都是驚疑不定。
呼延義將主位上首的位置讓給陳彝,道:「陳主事請坐。」雖然主事只是四品,但陳彝拿出的金牌正面刻有「朕令巡檢」字樣,便是見官大一級。陳彝也沒有客氣,率先坐下後對眾人說道:「各位大人請坐。」待眾人落座後,兩名護衛便立在陳彝身後。
上茶後,呼延義小心地問道:「不知陳主事親自到襄樊,有什麼見教?」
陳彝客氣地說:「職責所限,沒有提前打招呼,呼延大人莫怪。我是為冒襄而來。」
眾人都吃了一驚,呼延義似乎有些不相信地重複了一遍:「冒襄?」
陳彝點點頭道:「對,從此刻起,冒襄、王逸交由我們巡檢司處理。」
眾人面面相覷,剛才還在討論是放是關的問題,事情陡然變得如此嚴重,因為人人都知道,巡檢司親自參與的事情都是天大的事。
周密忍不住道:「陳主事,剛才我們還在商議要將冒襄關押,待五斗米教事情查清後再行處理,不知有何不妥?」
陳彝面無表情道:「五斗米教的事你們解決,冒襄由我們處理。」
周密心裡儘管有些發虛,但還是壯起膽子道:「刑部特意派我查處五斗米教天師一事,如今已經查明冒襄就是五斗米教天師,但後續案情還要調查,請陳主事理解下官的難處。」
陳彝略帶嘲諷地望著周密:「冒襄是刑部發現的?那是我巡檢司監察處的查子查清後通報給吉安府的。後面的事,周大人只需上報刑部,說交由巡檢司處理即可,有何難處?」
周密咽了口口水,不敢吭聲了。
呼延義道:「交巡檢司處理最好。」他對提刑道:「你立刻把冒襄、王逸交接給陳主事。」提刑點頭答應。
陳彝對呼延義道:「多謝呼延大人。我們剛剛得到消息,五斗米教密謀劫獄。」
呼延義怒道:「這是要造反?」
陳彝道:「五斗米教反相已露,呼延大人要早做準備,免得措手不及。」
呼延義道:「多謝陳主事提醒,但調兵必須兵部下令,我立即上報朝廷。不知陳主事能否將巡檢司的消息也通報政事堂,好讓朝廷儘快決斷。」
陳彝道:「那是自然,我們已經上報司里,我這次來,就是提前告知此事。」
呼延義道:「冒襄二人交給巡檢司以後,需要我們配合的,請陳主事儘管吩咐。」
陳彝道:「不敢當,肯定需要郡里幫助。雖然我此次親自前來,但事情重大,人手還是不夠,到時我會向大人開口。」
呼延義道:「沒有問題,哪怕是我的護軍,陳主事都儘管開口。」
陳彝道:「那也不至於,請些提刑司的鋪兵即可。」
呼延義問道:「冒襄二人就關押在提刑司,已有鋪兵看守,難道還不夠?」
陳彝道:「不瞞大人,我們準備把二人押送上京城。路途遙遠,需要調些鋪兵隨行押送。」
呼延義心裡暗暗嘆息:「冒襄二人凶多吉少了。」卻轉頭對提刑道:「陳主事需要多少人,你立刻調集。」提刑躬身答應。。
陳彝道:「不急,押送日期尚未確定,但請大人提前準備好30名鋪兵,隨時待命,一旦出發就要立刻動身。」
呼延義道:「就安陳主事的話辦,我們一定全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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