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頭,捂著滾燙的面孔,一時喜,一時慌,竟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燕燕風風火火地跑進營帳,這才回醒過來,先嗔道:「燕燕,你如何在外頭玩得這麼遲才回來?」
不想燕燕卻是一臉怒色,踢了靴子爬到榻上去,嚷道:「別提了別提了,別再同我提他。」
烏骨里自然知道她今天是精心打扮過以後出去,必是要找韓德讓跳舞,當時自己還取笑了她幾句,這時候她回來得比自己還晚,以為她樂不思歸了。沒想到她竟這般怒氣沖沖地回來,當下問:「怎麼,和韓德讓吵架了?」
這真稀奇了,韓德讓居然也會惹燕燕生氣,這個人不是一向從來不會生氣的嗎。
燕燕坐在榻上,咬了咬牙,沒有說什麼,她沒有想到自己精心打扮了,又想了和韓德讓說得上話的話題,說完以後,居然韓德讓就要把她送回去,一點也不像別人那樣雙雙對對談情說愛。他就看不到自己這麼精心打扮是為了什麼嗎?他就不知道今天這樣的晚上,人人成雙成對是為了什麼嗎?
所以她一生氣,扔開韓德讓,自己跑去跳舞,自己跑去玩樂,直到最後被胡輦找到,才拎了回來。
最讓她生氣的還有胡輦居然對她嘮叨說,是韓德讓去找胡輦來抓她回去的,真是太讓人生氣了,他不陪她玩,她自己玩好了,還要他管這麼多。
烏骨里不解,問了她半天,她才氣哼哼地把事情全部都說了,烏骨里聽了卻笑起來,燕燕大怒,拿起枕頭打過去:「你笑什麼?」
烏骨里撇了撇嘴:「我笑你啊,傻丫頭,你是後族女,卻去討好一個宮分人。那韓德讓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麼巴巴地去討他的好。」
燕燕剛才自己生韓德讓的氣,惱得要命,聽到烏骨里說他的不是,卻又不高興起來,坐起來反駁道:「徳讓哥哥騎射好,武功也好,長得好,性子更好,還是今天射柳大賽的第一名。他又有什麼不好了?我喜歡他又有什麼不對?」
烏骨里見她惱了,反而笑得更響:「我還以為你真的惱了他呢,怎麼又護上他了。」
燕燕的情緒又低落了下來,悶悶地說:「那是兩回事。」她不想繼續說下去了,轉而問烏骨里:「二姐你呢,你今天臉這麼紅,笑得這麼開心,是不是遇上喜歡的男人了?」
烏骨里把頭一扭:「哼,我不告訴你。」
燕燕撲到她身上撓痒痒:「不行不行,我都告訴你了,你怎麼不告訴我啊?」
烏骨里咯咯地笑得停不下來,轉去撓燕燕,兩人在床榻上打滾,弄得床板都咔咔作響,好不容易兩人都累了,才停下來。烏骨里忽然想到一事,推了推燕燕:「哎,你說,那個韓德讓對你不上心,他會喜歡誰呢?」
燕燕頓時坐起,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能,德讓哥哥不會喜歡別人的。」
烏骨里哼了一聲:「怎麼不會?」
燕燕又氣又急,脫口而出:「誰能夠比我好?」
烏骨里頓時捧腹大笑:「哈哈哈,燕燕,你可真不害臊啊哈哈哈……」
燕燕急了,撲到烏骨里身上,虛掐著她的脖子威脅著:「你說是誰,你說是誰?」
烏骨裡邊笑邊說:「告訴你是誰又能怎麼樣,難道你還能夠去打人家一頓嗎……」她本是隨口玩笑,見了燕燕似乎真的惱了,脖子被掐得嗆起來,只得叫道:「好了,好了,我說,是大姐,是大姐……」
燕燕頓時怔住了,半晌放開了烏骨里大叫:「怎麼可能,你胡說。」
烏骨里脫口說出胡輦,卻不是隨口亂說的,她剛才乘著大姐去找燕燕也溜出去,但卻在火塘邊無意中看到胡輦站在火塘外看著韓德讓,那樣的眼神她當時不覺得,可是等到與喜隱幽會之後,拿起鏡子看著自己的眼神,忽然間就明白了什麼。又看不過燕燕對韓德讓一片痴情,忍不住說出了口,見燕燕不肯相信,反問她:「怎麼不可能?」
燕燕情緒頓時低落了下來,一想到大姐無論什麼都比自己優秀,那麼德讓哥哥會喜歡她,那也是很理所當然的事了。便不由地想到,若是他們在一會,會是怎麼樣的呢,一定不會是像自己那樣,讓德讓哥哥說什麼都像哄小孩子一樣吧。一想到他們在一起的情形時……
燕燕忽然跳了起來,笑道:「二姐,你果然哄我。」
烏骨里詫異:「憑什麼說我哄你啊!」
燕燕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捂著肚子狂笑:「你想想他們兩個坐在一起會是怎麼樣子,就知道不可能了……我猜啊,他們倆若是面對面一整天,誰也不會先開口……要是一開口呢,肯定就是教訓人的!」
烏骨里本也是略有懷疑,被燕燕繪聲繪色地一說,細想了燕燕說的情況,不由地捶著被窩裡狂笑:「唉喲,燕燕,你這比喻絕了,還真是的。大姐和那個韓德讓啊,都是一副『我不說你也應該懂』的悶葫蘆樣子,等到要開口了,必是先要教訓人的,哈哈哈,你說,他們若在一起,會是誰教訓誰啊?」
燕燕立刻說:「我看啊,會是德讓哥哥教訓大姐。」
烏骨里卻不同意:「哼,我看啊,會是大姐教訓韓德讓。」
兩人越想越好笑,不由地笑了又笑。燕燕抹了抹笑出來的眼睛,推推烏骨里道:「別笑了,大姐要是聽到我們這麼背後編派她,肯定饒不了我們。」
烏骨里摸摸燕燕腦袋,裝模作樣地嘆息:「唉,你這孩子,還有心思編派大姐,我看你啊,你還真是個孩子,根本還不懂什麼叫喜歡。」
燕燕不服地偏過頭,吼叫:「別摸我頭,誰敢再摸我的頭我就揍誰。」她自覺長大了,就不喜歡再被別人摸著頭當小姑娘。當然,韓德讓除外。
烏骨里只得舉起手來示意:「好好好,不摸你頭了,燕燕是大姑娘了,大到可以喜歡男人了,不能再摸頭了,哈哈哈。」見燕燕不悅,忙轉了話頭:「不過你放心,韓德讓和大姐,是不可能的。」
燕燕詫異地問:「什麼叫不可能?」
烏骨里自負地道:「我們蕭家的女兒,就算做不了皇后,也得做王妃。韓德讓再出色,可惜他的身份是漢人,大姐怎麼能夠嫁他呢?」
燕燕頓時不悅起來:「那按二姐你的說法,蕭家的女兒應該嫁給誰。」
烏骨里數著手指,將皇族三支一一道來,燕燕聽著她這一路數來,竟是只有喜隱合適,可是她卻是不喜歡喜隱,白天喜隱射柳弄鬼,她可是看在眼中了,頓時不悅地:「那不是只剩喜隱了?我可不要喜隱當我姐夫。徳讓哥哥肯定不喜歡喜隱。」
烏骨里惱了:「喂,傻燕燕,我嫁誰幹嘛要韓德讓同意啊。」
燕燕嘟著嘴道:「反正徳讓哥哥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大姐也肯定不喜歡他,一家人彼此不喜歡,怎麼能在一起呢?」
烏骨里被這不講理的傻姑娘給氣壞了:「我喜歡喜隱,跟韓德讓有什麼相關?誰要跟他一家人,他又怎麼可能和我們一家人。」
燕燕一時回答不出,翻臉道:「哼,我要去告訴大姐,叫大姐來管你。」
烏骨里大怒,拿起枕頭朝燕燕砸去:「我要你管,要你管。」
燕燕也拿起枕頭砸向烏骨里:「我偏不答應,偏不答應。」
兩人正互相砸得起勁,忽然一個人掀了帘子進來,斥道:「你們鬧夠了沒有?」
兩人一看,嚇得枕頭掉了下來,那人正是她們最畏懼的大姐——胡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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