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風塵 第一章：風律（01）

    野良熏走下福羅朗琪到蒂德海港的火車時，已經是下午了。

    秋天薄暮時的白鎮被籠罩在一片溫暖而祥和的殘陽里。迷人的橙色天空刮著颯涼的暖風，吹起鎮民的髮絲或者裙擺，整個白鎮看起來就像是一座種滿楸樹和果樹的溫馨小鎮，空氣里充滿著果酒和蜂蜜茶的香味，那些清淡的槐木樹香也參雜著。

    從小館的窗口望去，是一條瀝青鋪築的筆直大道，細緻而平整的路面上，叫喚著各種果子和器物的吆喝聲，偶爾也有幾個白鎮的貴族乘著稀少的雪馬車從道路上經過，車輪捲起的雜草碎屑看上去就像是金黃的沙粒在漂浮著。

    但野良熏並不是那麼在意，在那農村似的小鎮裡，他見過比白鎮更自然的美麗風景。同樣的，他也並不關注那些來自大陸各地的三流魔導士們。能對『雪梧桐』感興趣的，只有那些想走捷徑的庸人而已。

    當然，這幾天一直聽鎮上的人們議論，他已經知道了『雪梧桐』和其中一些小有名氣的魔導士是哪些了。雖然他對整個萊亞大陸的奇物並不是很理解，但他能清晰的辨別哪些才是真正的寶物。

    如果說是『雪梧桐』的話，他家的院子裡就種了幾棵，而且還是在不包括『火梧桐』和『風梧桐』的前提下。

    在平常人眼裡，一片『雪梧桐』的葉子是可以為他們賺取五十枚銀幣的天然財富，而那些令人羨慕的魔導士們則是能夠舉手摘星辰，揮手改變天氣季節的偉大存在。

    所以當白鎮突然出現一群來自大陸各地的魔導士的時候，所有人都震撼了，整個人就像是被點燃了火星的煙火一樣激動，因為他們老早就想看一下傳說中的魔導士到底是什麼樣的。

    但他們並沒有向一些專業的人去打聽那些有關魔導士的事情，而那些魔導士各個都自認清高，自然會在別人的面前把自己吹噓一番。但他們多半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因為哪怕是福羅朗琪的魔導士們也不敢說自己是最強的，不過他們一直都在朝這個偉大的目標而努力。

    野良熏拿起杯子來，輕輕抿了一口冒著迷濛熱氣的茶水。

    金黃色的落陽下，他的頭髮整齊的向後豎著，好看的墨綠色在光線的映照下反說著光澤。黑色的帽衣將他的肌肉線條清晰的模畫了出來，一雙墨色的系帶皮鞋被擦的發亮，整個人看上去有種天然的瀟灑。

    野良熏放下茶杯，另一隻手提起茶壺，茶水一條細線的填滿茶杯，芬芳的蜜茶香味，讓他露出了難得的爽朗笑容。

    「叮——」

    端起杯子，剛把蜜茶送到嘴邊，突然的停了下來，一聲清脆的門鈴響聲像是嘀嗒在湖面的漣漪一樣，擴散在空氣里，彌散著一股淡漠的氛圍，周圍的魔導士們看上去也都不是很舒服。

    「哦呀......」幽幽的聲音像是一譚黑死的海水，透出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和冰涼，將小館內所有的人籠罩在內，「白鎮真不愧是蒂德海港最繁華的城市呢，居然有這麼多的魔導士，可惜都是三流的。」

    小館的門口，一個美妙的女子身影在燦金色的陽光下清晰的顯露了出來，看上去和野良熏差不多大，十**歲的樣子，穿著一身靛藍色的長裙，璀璨的金色長髮整齊的披在了她白皙的肩膀上，飄蕩著一股香醇的天然的瑰露香。

    野良熏看著女孩手上掛著的一圈銀白色手珠，臉上像是籠了一層冰霜。在聽到那像是從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時，他認真的皺起了眉頭，目光轉向窗外，一個和女孩一樣，紋刻著『蝴蝶』標誌的男人壓動著周圍寒冷的風卷，無數晶石般的鋒銳冰刃從屋頂穿刺在地面的木板上，每一根都對準在了一個魔導士的腳邊。

    野良熏旁邊的一個魔導士冷哼了一聲，說：「你們是誰？」

    雖然有些恐懼，但他的背後卻有著數十名強大的魔導士，自然就放縱了些膽量，之前那些飛揚跋扈的暴戾氣焰又回來了，他相信，這名看上去像是皇室貴族的女孩不可能是他們所有人的對手。

    「哦呀，我說的還不清楚嗎？」女孩嫵媚的捂著緋艷的紅唇，目光空洞的看著那名魔導士，「這裡的雜碎太多了呢，人家都不好愉快的用餐了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那名魔導士的腳邊突然咆哮出了一卷冰碴，密密麻麻的扎在了男子的胸膛上，把他的身體裝飾的像一個大刺蝟，擁有溫度的鮮血在這些發亮的冰晶上冒著一縷縷白氣。

    本來還在小館裡悄悄議論著的白鎮居民，此刻見到這血淋淋的場景，紛紛大叫著逃出了小館，因為他們從來沒見過魔導士之間真正的拼殺，就連魔導士平常對屬性元素的操縱也沒見過幾次。

    而野良熏依然平靜的坐在桌子上，捂著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在那名頻死的魔導士身側，不知道是哪來的水滴，一個個冰碴像是被吸引牽扯的從身體抽出，那些冒著寒氣的冰碴化作了一片玲瓏剔透的白霧鑽進了男子的嘴裡，暖意的水滴使男子重新睜開了眼皮。

    女孩嬌嗔的笑了笑，目光迅速的掃過了一遍周圍的魔導士，目光顯得特別深邃，像是遇到了寶貝一樣，「哦呀，原來這裡還有對元素操縱這麼精湛的魔導士啊，怎麼不出來和奴家好好的聊聊呢？」

    不過周圍的魔導士們都不知道她是在對誰說話，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著空氣，沒有停落在任何一個人身上。而且他們也並不知道自己的隊伍里有誰能將魔力元素的操縱做的這麼精湛。

    野良熏歪著腦袋，慢慢地走到了一把椅子的面前，然後轉身坐在椅子上，他並沒有看向女孩，而是看著窗外那些被雲層壓的黑壓壓的天空，風卷著零丁的冰屑從窗戶外面吹了進來。

    「我怎麼知道這裡會有京都御，如果知道我就不來了。」

    「哦呀，『夢魘』還是那麼喜歡吃霸王餐呢。」被稱作京都御的女孩突然輕輕地笑了，淡紅色的眉影讓她顯得更加迷人，「又沒帶錢嗎？」

    「嘁，要你管。」野良熏不耐煩的應了一聲。

    旁邊，在兩人清風雲淡的交談間，魔術師們顫抖的喉嚨里，都輕輕的哽咽了一下。因為不論是多麼低級的魔導士們，對於『京都御』和『夢魘』的含義，他們都是有一定了解的。

    在萊亞大陸，『京都御』都是由皇室血脈建立起來的，他們是實力和權利的象徵，而『夢魘』這種個人稱號則是由大陸的21位議長授予的，他們代表的，是一種魔力極限的高度。就連那些小有名氣的家族族長都沒有資格被授予這種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