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嘯 第二十三章 安佑武上香

    「呦,隊長,又來洗頭啦!」

    春兒髮廊關了半個晌午,遲遲地打開了,安二狗像被扒了一層皮,腳都立不穩,人黃肌瘦地掀開捲簾門,晃著要倒要倒。

    丹田陽剛氣不足,透支得凶,他的眼圈又深了一個度,像中毒一樣,蠟著一張臉比過季的黃花菜還要黃。

    都說酒是銷骨的毒藥,色是剔骨的鋼刀。

    一旁店鋪主插著腰,居高臨下,笑著安二狗舉不起來,狼狽地閃了個身,扶著老腰兩眼昏黑,舉目無神。

    店鋪主遞上根煙,再瞧一邊的春兒油膩煥發,潤得發光,熟得像六月的桃子一樣,水得能滴出油來。

    「門前三包啊,門前三包!」安二狗剛接過煙,店鋪主趕忙上火,他便正經地指著門前的垃圾,裝模作樣地教訓。

    吃飽後的安二狗甚至沒轉頭再看春兒一眼,這大街上人來人往,他故意拉了拉衣領,騎上摩托車揚長而去。

    「這狗東西。」背後的店鋪主磨牙切齒地罵道,抬舉地給了一根煙,反倒來挑他門前的衛生。

    何止是安二狗整天來光顧春兒髮廊,他那幫酒肉兄弟,治安巡邏隊也是隔三差五來找春兒洗頭。

    名義上春兒是安二狗的小媳婦,背地裡這麼多兄弟,至於怎麼排輩分,四周圍的鄰居也看不懂。

    另一邊。

    當安二狗回到中湖村的時候,竹林旱廁邊已搭好了臨時的停屍台,電話了西湖村干白事的『張麻子』前來張羅。

    張麻子是千湖鎮遠近聞名的『西公』,專幹這件死人的勾當,哪家哪戶的人了了,都要請他來唱大戲。

    人耽擱了點事,要遲些到,就著電話囑咐村民怎麼擺布糊塗桶的屍體。

    就在眾村民張羅著『糊塗桶』的後事,有條不絮時,安二狗的摩托車聲打破了這一幕。

    他威風凜凜地從遠處呼嘯而來,直接衝到人群堆里,一見竹台上躺著蓋白布的東西,認定是村長『糊塗桶』。

    媳婦娟妹子見二狗終於回來了,人披著麻,剛想湊前說兩句,便見安二狗突然情緒失控,哽咽地衝到『糊塗桶』的屍體前,抱著大哭起來。

    嘩啦啦地淌著淚,越發抱得緊,突然鼻子一激靈,反應過頭,五臟六腑都要顛倒出來,假仁假意的情緒戛然而止,反胃,嘔得臉色鐵青,踉蹌地倒在一邊。

    滑稽的一幕映入村民的眼中,原本都傷感得不行了,幾個愣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安二狗忘了老糊塗桶在屎坑裡泡了一夜。

    二狗媳婦臉上掛不住了,忙把二狗拉到一邊,錘著他的胸口,惱著人演過分了。

    兩口子便在一邊嘀咕起來,婆子在嘰里呱啦地講些什麼,不忘伸頭看著遠處的『傻大舅』,他正為身上穿的白麻而感到好奇不已,又是那一幕沒心沒肺的天真。

    因為村民告訴他,他阿爹是去了天上當神仙了,和葫蘆廟裡的『老道士』在一起了。

    這個沒有心機的孩子,於是又快樂了起來,村民此刻的同情和體貼,讓他越發也覺得眼前的白花花很有意思。

    還有別人在教他這個注意,那個注意,他似乎總是很樂意學這些東西。

    「這個竹台架子不對,得往西邊放,腳這邊朝,祖宗有規定,不在家裡死的...」安二狗擺出一副理事人的架子,吹鼻子瞪眼。

    「這是西村的張麻子說的,東面朝。」有人懟了他一句。

    「他西村懂中村個屁。」安二狗鬧著脾氣,正經得不行。

    仗著自己副村委的面,這個時候應該顯擺,要逞威風,拿起鐮刀三下五去掄了十幾根竹子,手腳乏力地挑著枝丫,砍著砍著越發心力憔悴。

    媽個蛋,『糊塗桶』的時辰真會挑,偏偏挑了一天他睡春兒的日子,不說兩個人切磋了一個下午,臨走前又即興發揮了一遍,此刻的安二狗心餘有而力不足啊。

    以至於手裡的傢伙使猛了,手心腰背都是冷汗,喘得不行,幹著歇一會,那熊貓眼又加深了一個度。

    好傢夥,大腦氣血不足,看著眼前的媳婦和村民都晃出兩個身來,搞不好今天晚上的村民要吃兩次席。

    歇夠的安二狗又搭了一個停屍台,吆喝著人把『糊塗桶』重新挪了位置,招呼著『傻大舅』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摟著他,這回摟對人了,沒有作嘔。


    哭著嚎著他和傻大舅父親的情義,一起為這個村子做了多少事,博一下那些老婦女們的同情心,又是稀里嘩啦地哭成一片。

    傻大舅也莫名其妙地跟著哭了起來。

    安二狗甚至拍自己的大腿保證,既然『糊塗桶』不在了,他兩搭夥了多年,就是親兄弟,他要把『傻大舅』接回到家裡去養,當成親兒子那樣對待。

    自己膝下也沒子,就認了傻大舅,還要給他娶老婆,傳宗接代哩。

    又是惹得看的一陣稀里嘩啦地哭,都在感嘆傻大舅的命運和未來,見安二狗有此俠氣,一個個都佩服不已。

    鬧了一陣,今天全村就地生火,吃大鍋飯,為『糊塗桶』守夜。

    ...

    ...

    就在鎮派出所的人過來記了案,消了戶口,西村的張麻子也才遲遲趕來,例行地指揮這指揮那,點香燒燭。

    當他揭開蓋在『糊塗桶』身上的喪布,張麻子突然被嚇了一跳,叨了這麼一句;「這個樣子是死不瞑目!」

    張麻子一家世代幹著這件死人的勾當,他有專業看人死相的說法,那套糊弄人的本事。

    「為什麼死不瞑目?」安二狗好奇地問了一句。

    「人有幾死,老死,病死,自殺,他殺,這其中最後一個戾氣最重,你看這瞳孔模樣,八分突出,二分連著,說明他生前的求生欲很強,命不該絕,不像是前面的三死。」張麻子說道。

    「哪三死?」安二狗覺得離奇,但是他的腦迴路不夠用,加之今天心肝氣力都給了春兒,沒記住話頭。

    「老死,病死,自殺。」張麻子頭也不回地回了一句,歪著腦袋看著死去的『糊塗桶』,他干白事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死狀是這樣的。

    「是啊是啊,換你大雨夜撐個傘,蹲在旱廁上被衝下去,那種情況去感受一下,再加一個被屎淹死,更慘!」安二狗不以為然地說了一句,沒心沒肺。

    也就是安二狗嘴瓢地說了這麼一句,就這麼一句,整片竹林招著一股陰風,淒烈地搖擺起來,伴隨著一聲鬼哭狼嚎,整片竹林在『咯咯』地扭動,『沙啦啦』地作響。

    就像是糊塗桶突然顯靈了一樣,在歇斯底里地嚎叫,擺弄著這些招鬼的東西,嚇唬著底下的這幫人。

    他死不瞑目啊,他死得真的可冤可慘啊,發了瘋地叫屈,搖著整片竹林。

    嚇哭了一邊那群老婦弱殘,立時一頓『嗷嗷』直叫,眼淚直飆。

    這股陰風直接掀開了蓋在『糊塗桶』身上的喪布,把他死去的模樣襯托得更加滲人。

    喪布被卷了起來,整片竹林依然在嘩啦啦地響著,訴說著冤屈。

    就連此刻沒心肺的安二狗內心也發毛,寒毛直豎,那股陰風卷著喪布吹向了竹林的入口,迎面遮蓋了來人。

    安佑武一手扯著喪布,鐵色鐵青地站在那裡,他的身後跟著媳婦林芳,林芳抱著孩子。

    於是整片竹林嘩啦啦搖晃得更厲害,林芳懷裡的嬰兒『安熙』睜開了眼睛,這個突然不尋常的竹林,籠罩著『糊塗桶』死去的這股風氣,立時安靜了下來。

    眾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安佑武,潛移默化,這股氣場能力,突然停止的氣象,失魂落魄懵成圈。

    那一頭的驚愕顯然還沒有緩過來,透一口氣,吊著愣是上不去下不來。

    安佑武拿著喪布,面無表情地走向安二狗,走向『糊塗桶』。

    他的臉上夾雜著看不透,看得安二狗突然脊背發涼,他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一個人。

    安佑武走上前來,冷漠地把喪布重新給『糊塗桶』蓋上,並從一側抽了兩根香,點上,回身給了妻子林芳一支。

    二人按照村輩分大小,照著禮數磕拜。

    「你走開!」

    就在安佑武插了香,一旁乖覺,在抓糖果數數的傻大舅突然臉色一變,衝上前推了一把安佑武,很氣憤,氣憤又無奈的樣子。

    傻大舅的臉上帶著苛刻,苛刻且埋怨,仿佛知道什麼,又沒說什麼,又絕對!

    眾人靜靜地感受著夫妻二人的到來,又專注地目送著他們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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