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氤氳,裹挾著藥草的香味瀰漫四周。
一個半透明繪著優美山水圖的屏風之後,一個碩大的澡池裡,露出半個裸露的身子。
身姿窈窕的柳如眉姑娘正小心翼翼地伺候在屏風之外,一雙妙目頻頻向里張望,眼中一抹羞澀的春色。
月景玄一張驚為天人的臉微微抬著,似笑非笑地望向屋頂。
窸窸窣窣,似有飛鳥掠過,漸漸行近了。
柳如眉微訝,抬頭張望間,月景玄已在浴池中進行著倒計時。
「三、二、一——下」
瓦片碎裂,房檐徒然裂開,甩向兩邊,一抹晨光自裂開的屋頂傾瀉而下,緊接著,一個黑色的物體從天而降,轟隆一聲巨響,將浴池之中的水砸成一朵巨大的花朵,水花如箭一般飛射出去,瞬間便推倒了屏風,驚呆了一臉春色的柳如眉小姐。
綠色的洗澡水淋得她滿頭滿臉,淋淋漓漓落入張開的口中,衣衫半濕,說不出的狼狽。踩到****了,好歹請了這尊大神過來,卻一大早禍從天降。
定睛去看這禍害的根源,只見碧綠的湯池之中,赫然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被砸得暈頭轉向之時,不忘快速地抹掉臉上淋漓的綠水,一雙貓咪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四處打量。
「有刺客——」驚天動地尖利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柳如梅大聲呼喊著,飛奔到緊閉的房門前打開了大門。
「張將軍,有刺客,快,快保護王爺——」
院外腳步重重,鐵甲黑影晃動,不過片刻之間,重重疊疊的衛兵便將屋子圍得水泄不通。
一個渾厚,一聽便知是大內高手的聲音響起。
「王爺,您沒事吧」
廢話,肯定沒事,浴池邊半裸著身子的俊男正斜斜地靠在澡池的邊緣頗有興味地盯著渾身濕淋淋的女孩。
眼前的男人一張熟悉的面龐,不過曾經看起來瘦削的身材里,卻是有力的肌肉,光潔的皮膚如絲綢般的質感,無限的力與美。
美男當前,但還是意識頗為清晰地認識到:被算計了!
月景玄饒有興味的目光牢牢鎖住「天外來客」,但見她衣衫盡濕,緊緊貼在尚未發育完全的身子骨上,玲瓏有致,該凸的凸,該翹的翹,卻因身子尚未發育完全,不過是平波微瀾,但青澀之中,卻透著嬌嫩的美。
喉中微癢,耳垂變紅,情急之下連忙別過頭去。
晏音如何不懂,一張粉臉突然變紅,馬上蹲下身子,將暴露無遺的身姿浸在幽幽的綠水之中,罵道:「你變態!」
「嗯」冷哼一聲,目光投向窗外,窗外刀槍林立,人頭濟濟,只待屋中人輕喝一聲便會衝進來,饒是銅人鐵人也會將她踏個身手異處。
「以多欺少,以強凌弱,不算英雄!」脖頸一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聽聞小姐家教甚好,卻為何趁著夜色在我府屋頂之上東竄西竄,踏壞我屋頂、驚嚇我美婢、弄壞我屏風、驚擾我護衛、敗壞我明節——晏小姐,想不到你竟然有偷窺男人洗澡之癖好」
嗤嗤,窗外有人微微笑出了聲。
晏音仰頭一望,卻見轟然塌下的屋頂之上的樑柱裂口處整整齊齊,分明有人早就弄壞了的,眼前的男人,一雙桃花眼,無賴的嘴角掛著戲謔。
「皮膚太白,身子纖瘦,想來腰力不足,你看看你,手指纖瘦,膚若凝脂,分明就是個娘娘腔,偷看你洗澡,月景玄你太高估自己了——」
「是嗎?你可要看仔細了」男人說著便欺身而來,危險的氣息越來越近,晏音暗暗後悔不該激他,只能偷偷從大腿內側拔出鋒利的小刀,握在手中。
望一望屋外向內探進來的頭顱,突然急中生智說道:「西涼王向來喜歡在眾目睽睽之下洗澡嗎?」
「哦,原來你希望與我單獨洗澡」池中人戲謔地笑。
一揚手,空氣中傳來一陣微響,清晰地傳到窗外去,不過眨眼功夫,院外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瞬間走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跡。
訓練有素,武藝高強,晏音心中暗暗讚嘆。
「柳姑娘,差人續上水,我們要繼續——」話雖然跟柳如眉說,但深邃的眼眸卻分明盯著浴池邊小小的腦袋。
柳如眉望著晨光中性感的側面,咽了口口水,只能照辦。
丫鬟魚貫而入運水進來,將綠色的,散發著幽幽草藥香味的水傾入浴池之中,原本為了躲羞的晏音,在水中呆了片刻,方才發現這水不對,似乎一種沁人心脾的微微涼意自皮膚中滲入身體,漸漸融入四肢百骸,涼意通體流竄,產生了無比舒暢的感覺。
「坐在浴池中,靜心冥想,這湯水對你所中之毒有效——」男人微微閉著眼,向晏音說道。
片刻,男人紋絲不動,似乎睡著了,晏音一雙滴溜溜地眼睛將四周掃了一遍,躡手躡腳地爬出浴池。
嗯,晨光正好,屋子之外服侍的丫鬟們很好解決,正在她準備下手之時,卻突然覺得腦後一抹溫熱的氣息,心中沒由來地一驚,猛然轉過頭去,一張臉幾乎貼上了溫熱的肉體。
「讓我走」三個字尚未說出口,腰間一麻,便被點了穴道。
「你個不知好歹的小東西」頭上微微一痛,一個暴栗輕輕敲在頭上,無比親昵的感覺,抱上小小的身子,小心地放入浴池之中,捉起她被匕首劃傷的指尖,被水浸泡過,微微發白,差人送了金創藥來,仔細地抹上,然後用潔淨的布包好,一臉的溫柔體貼。
柳姑娘面色蒼白,一雙幽怨的眼睛自窗欞中掃了進來。
「泡好這藥浴,便送你回家」
一陣無比舒暢溫暖的感覺包裹著她,暖暖的太陽,淡淡的花香……漸漸地便滑入了黑甜鄉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才醒來,發現屋中銀燭高照,夜色已經,卻是自己的屋子,倚紅伏在腳榻上已然睡熟。她連忙走出屋子,卻見一片白茫茫的積雪,積雪下屋宇庭廊依舊,蒼松翠柏依舊,院子裡一株梅花開得紅雲繚繞,正是她所住的院子。
天地之間,一片清明。
整個晏府都已陷入沉沉的睡眠,哪裡還有半點影子。
所有的一切,恍然一個長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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