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修
莫辰幾乎是被寧遠強推到屏風後去洗澡的。他解開外袍,脫了鞋正要穿著褲子往澡盆里跳,卻聽寧遠站在屏風另一邊說:「褲子也脫了。」
雖然變成人之前在寧遠面前一直相當於赤`身裸`體,不過那時候好歹還有一層皮毛遮羞,這下脫得光溜溜站在他面前,不免有些羞恥心作祟。莫辰耳朵尖微紅,一時間這褲子算是脫不下來。
&麼,不脫?」寧遠察覺到他的猶豫,眸色愈深,神色也冷了不少。
莫辰知道寧遠這是正透過屏風看著自己,有些氣惱地轉頭反問:「寧遠兄莫非想要看我洗澡?」
寧遠被他這麼一說,非但沒覺得尷尬,反而大大方方從屏風後繞出來,懷裡還抱著那把木劍。
&我都是男子,還需要像女人般迴避麼?」說著還向莫辰揚揚下巴,「要我幫你?」
身為一個人類都沒什麼羞恥心,他一隻狐狸還要什麼節操?莫辰被寧遠的話一激,微微揚眉,理直氣壯盯著他就開始解褲帶,三下兩下便將自己扒光,那透著一股子狐媚的眼睛似笑非笑,帶著挑釁,然後賭氣般就這麼看著寧遠邁開腿進入水中。
熱水蒸騰著氤氳霧氣,將少年白皙的身體半遮半掩,蒸得微紅。寧遠徑直走過來,拆掉他的髮簪,頗有些粗暴地揉弄著他的頭髮,將那一把墨玉般的青絲揉得散亂。
這人真是秉性難改,回回見到他都要揉他腦袋。
莫辰被揉得心情不好,想要像以前那樣反咬回去,卻發現用慣的犬牙已經沒了,而且人類的嘴巴也遠沒有狐狸嘴巴好用。他弄不明白寧遠為什麼要這樣,等實在忍無可忍想要用手去抓他,寧遠卻已經適時收手,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後又抱著木劍繞出屏風去了。
這一次的寧遠性格怎麼如此古怪?
莫辰撇嘴,見寧遠不再搭理他,便自己乖乖在盆子裡洗澡。
寧遠冷眼看著,將莫辰搭在屏風上的衣服拿過來,全都摸了個遍,見的確沒藏什麼可疑東西,神色才略微緩和。
常年在江湖上行走,寧遠已經養成了小心謹慎的習慣。之所以讓這莫名其妙的少年脫衣服洗澡,是害怕他身上藏有什麼害人的暗器毒藥。寧遠這次來平口城帶了不少「好貨」,那包裹里裝著的東西,任何一件拿出來都值得人動謀財害命的心思。這少年無緣無故出現在自己面前著實可疑,叫他不得不提防。
可若真的懷疑,便乾脆不讓這人進來便是,為何還要如此大費周折?
對於這一點,就連寧遠自己也說不清。
他再次走到屏風邊,借著昏暗燭火,透過屏風鏤空的花紋往那邊看,神色在不知不覺間柔軟下來。
長得倒真是不錯。
少年不眯著眼看人時,便少了那種勾人的魅惑,烏黑的眼睛很大很清澈,在水汽之中帶上幾許迷離,像只無害的小動物,又乖又純,正搔到人癢處,一眼看過去,說不心動都是假的。
只是這麼個人,為何會黏上他?
正當寧遠沉思時,忽然覺得放在桌上的包裹里有微光閃爍。他神色頓時一變,過去將包裹打開,從裡面拿出一隻小小的白瓷瓶,那光芒就是從瓷瓶里發出的。
降妖珠,有妖獸靠近便會發光。
寧遠倒出瓷瓶里的一枚珠子,正在一閃一閃的發光。他先是下意識往門外和窗外看,卻發現到了門口或者窗邊,珠子閃耀的速度反而慢了下去,於是心頭一涼,猛地轉頭看向莫辰,微微眯起了眼睛。
莫辰洗好澡只穿了中衣,見寧遠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地看著自己,咦了一聲說:「寧遠兄不是說時間不早要歇息了?怎麼還坐在這裡?」
&是該歇息了。」寧遠點頭,身體卻沒有動,只是將手放在包裹上輕輕一抖,將包裹打開。
包裹里竟然都是各式獸皮。
莫辰看了眼那些獸皮,臉色都沒變一點,瞪大眼睛湊上前翻看,嘴裡還嘖嘖稱嘆,呀呀寧遠兄你真是厲害,這些獸皮都是你獵的吧?
寧遠抬眼默默看了莫辰一眼,一張皮一張地挑出來給莫辰講解,這張白的是白熊皮,那個黃的是黃鼠皮,還有這個是黑狼皮。
&遠兄,這些應該都不是普通野獸的皮毛吧?」莫辰聽得認真,還摸著下巴品頭論足,「看上去都是妖獸皮。」
&公子好眼光。」寧遠唇角微勾,眼睛卻直直盯著莫辰。
莫辰捏著指頭在那些妖獸皮毛間挑挑揀揀,驚奇地有了一個發現,「咦?寧遠兄這裡怎的單單沒有狐狸皮?」
寧遠笑,目光從上至下地在莫辰身上掃了一遍,說:「是啊,還真是沒有狐狸皮。」
莫辰打了個哈欠,徑自爬到床上去睡覺,手腳並用在床上滑來滑去,像只撲進池塘里的魚,用被子將自己捲起來。寧遠看他絲毫沒有見外地把這房間當成了自己的地盤,吹了燈也過去躺了下來,和衣而眠。
黑暗中旁邊的少年動來動去,並不老實,不一會兒就覺得一隻熱乎乎的手向自己胸前伸過來,寧遠反應極快地一把將其捉住。
&做什麼?」寧遠的聲音里滿是寒意,甚至暗藏殺機。
莫辰眨巴眨巴眼,不但不退縮,反而變本加厲將腿腳都纏過來,整個人都貼近,像只耍賴皮的貓一樣四爪扒在寧遠身上。
寧遠掙了幾下掙不開,神色一凜,抓著莫晨的手反剪到他身後,然後一個翻身將他壓制在身下,手中木劍不知何時已經出鞘,冰涼涼橫在莫辰頸間。
莫辰微微一愣,被迫仰著頭與寧遠對視,黑暗中四眸相對,兩人臉迫得極近,鼻尖幾乎都要抵在一起。
&遠兄,你這是何意?」
寧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側頭湊到他脖側嗅了嗅,弄得莫辰很癢,掙扎著想躲,卻被寧遠更加用力地按住。
&來竟是一隻小狐狸。」寧遠鼻子抵在莫辰的脖子上嗅了很久,終於低笑出聲,那溫熱的觸感似乎也將他的嗓音灼得喑啞,使這笑聲平白多上了幾許曖昧。
既然已經被戳穿,莫辰便沒打算再繼續隱瞞,反而坦蕩地聳聳肩,笑道:「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被你認出來了?」
寧遠沒有放開莫辰,依然壓在他身上。莫辰揚了揚下巴,示意寧遠將那把木劍移開,寧遠沒動,他便道:「怎麼,怕我變成妖精害你?」
不知是不是莫辰的激將法起了作用,寧遠沉默片刻,便將那木劍移開了,只是還壓在他身上沒動。
&吧,小狐狸處心積慮地接近我,到底所為何事?」寧遠眼睛低垂,盯著莫辰的唇,從莫辰的角度看,那眼神竟十分專注,專注得令他忘了緊張,只顧聽著心跳聲,忍不住吞吞口水。
為何要接近?
&為我喜歡你啊。」
莫辰回答得理所當然,反而讓寧遠怔了怔。
&走吧,不管你為了什麼而來,我不會對你如何。」寧遠終於坐起身,放開了莫辰,「金丹期妖獸化形不可使用法術,你現在與凡人無異,若不想惹上殺身之禍,還是儘早離開人類的城池。」
莫辰聽了寧遠的話,哦了一聲,卻躺在床上不走,只笑著用手臂撐住腦袋,「寧遠兄對我們妖族的事知道的還真不少嘛。」
&已至此,你好自為之吧。」寧遠說完就下床走到椅子邊坐下,閉目養神,之後無論莫辰說什麼都不再搭話。莫辰覺得沒趣,便自己在床上躺著看寧遠,一看就是一夜。
第二天早上寧遠睜開眼,發現那隻狐狸還在自己的床上躺著,不由皺眉,卻終是沒有再說什麼,收拾了東西轉身便走。
在客棧用了早飯離開,莫辰一直緊跟在寧遠身邊。寧遠不理他,他卻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搭話。後來寧遠被跟得煩了,就想要攆他,可是才剛把他攆走,過一會兒就又黏上來,幾次三番,寧遠也被磨得沒了脾氣,索性黑著臉徹底無視。
這次寧遠之所以會來平口城,是因為平口城城主向天下發布英雄令,因愛女被妖獸所劫,城主便懸賞,邀請有能耐的捉妖師前去營救女兒,若是能將女兒救回,他便有重寶相贈,並且答應無論貧窮醜陋,都會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救命恩人。
莫辰跟著寧遠先去了城主發布英雄令的地方,寧遠證實了自己的捉妖師身份,便做了登記,拿到有關城主女兒失蹤的線索,出手了一張妖獸皮,換得不少銀錢,便買了一匹馬,準備好一些捉妖所需的材料,出了城。
&為什麼救了他家女兒就一定要娶她?若是一個醜八怪怎麼辦?這筆買賣實在不划算。」寧遠去捉妖,莫辰自然要跟著,他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錢,出手比寧遠還要闊綽,像模像樣也買了匹好馬騎著,繼續做寧遠的跟屁蟲。
&遠,你不要去救什麼城主女兒了好不好,平口城附近風景不錯,好玩的地方很多,我帶你去轉一轉啊?我知道城西有一處瀑布,那裡…>
莫辰正說得起勁,卻被寧遠塞過來一個包子堵住了嘴巴。
終於安靜了。
寧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得下這隻聒噪的狐狸,趁著對方吃包子的難得清淨,拿出從城主那裡得到的捲軸仔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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