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嘯戰國 拾壹 越後騷亂 117回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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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山城城下的這場盛宴並沒有引來長尾景虎。

    武田晴信布下的這一個大局，並沒有引來他所期望的越後之龍。

    到了次日，他收到了長尾景虎在北越後降服本庄繁長、擊敗蘆名盛氏的消息。

    「西馬塔！」

    晴信急的一拍大腿，頓時就想明白了越後的全盤計劃。

    龍有三個頭。

    武田晴信當然不知道龍有三個頭，但他知道的是，不論有幾個影武者，本尊永遠只有一個。

    不論越後信濃的戰場出現了多少個長尾景虎，本尊只有一個。

    是不動山城旁邊的那個嗎？

    當然不是。

    因為真正的長尾景虎，也許會坐視長尾政景的戰死，卻不會坐視武田家的人造瘟疫計劃。

    能夠冷靜的後退十里並下令挖掘壕溝引水的人，絕不是長尾景虎。

    這個長尾景虎，也許只是用來鼓舞春日山城守軍的士氣，牽制他的行動。

    然而……他的報復性舉動和長尾政景的出城死戰，讓這一個長尾景虎的作用無限逼近於零。

    至少這一路，越後失算了。

    是襲奪了深志城的那個嗎？

    當然不是。

    因為那裡有佐佐成政，而佐佐成政在去年冬天就已經玩過一次影武者的把戲了。

    上一次，佐佐成政逼死了越後名將北條高廣，而這一次……佐佐成政女干淫了他心愛的女人——油川綠。

    這一路乃是奇兵，是偏師，出奇制勝，為的就是在信濃腹地攪出大動靜，好讓出陣的武田軍人心浮動。

    武田晴信不得不承認，佐佐成政又成功了。

    至於長尾景虎的本尊，當然就是出現在北越後的那個。

    也唯有長尾景虎本人，才能夠在一天之內降服本庄繁長、再擊敗蘆名盛氏。

    晴信絲毫不懷疑長尾景虎有這樣的能力。

    對著快馬送過來的情報，想著春日山城城下堆積的無數屍體，武田晴信在山上坐了很久。

    「退兵吧，回信濃去。」

    他下達了撤退的軍令。

    此舉讓重臣們難以理解……為什麼突然退兵？

    就算是收到了深志城淪陷、側室油川夫人被女干銀的消息，都沒有退兵，為何此時要退兵？

    為什麼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幾乎就要攻下春日山城的時候，突然下令退兵？

    雖然不解，但武田晴信這兩天來的強硬態度，重臣們也已經能夠有所了解。

    沒人反對，他們立刻開拔，準備返回信濃和甲斐。

    他們不知道的是，臨走之前，晴信特意吩咐忍者去「稍微」處理一下春日山城城下的屍體。

    昨日的慘烈鏖戰，讓晴信放棄了布置疫病的最後一步，他們還天真地以為晴信放棄了瘟疫的計劃。

    年輕，真是太年輕了。

    剛剛啟程，就下起了雨。

    春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春天來了，春雨下了，春耕……也馬上就要開始了。

    武田晴信不知道的是，他對忍者下達的密令被兩個人無意識中發現了，現在，那兩個人正臉色鐵青地騎在馬上，絲毫沒有勝仗和回家的喜悅。

    武田信繁和馬場信春面面相覷，望向他們的主公——武田晴信的身影時，眼中的迷茫之意愈發濃重起來。

    愈向信濃行進，武田軍就收到了愈多不好的消息。

    「上原城被屠城！無人倖免！」

    「諏訪大社被焚毀！無人倖免！」

    「海之口城被攻破！所有男丁全被屠殺！」

    「一條信龍大人戰死！」

    「小諸城被焚毀！」

    「小諸金礦被毀！」

    這是截止武田晴信來到砥石城的時候，一路上收到的消息中，最為重要的幾條。

    很快地，武田家將領們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佐佐成政的身上。

    他們已經恨上了成政，而且恨之入骨！

    在收到小諸金礦被毀之後，晴信立刻派出了騎馬隊去追擊，但追兵一直追到了上野邊境，都沒有追到長尾軍的影子。

    在他們悻悻返回的時候，佐佐成政正帶隊從上野箕輪城的城下走過。

    「這長野業正也太不夠意思了，竟然都不讓我們進城休息一下……過分！太過分了！」

    齋藤朝信不滿地咧咧著。

    「少來了……我們在信濃造過的孽，可是會讓整個關東都為之動容的呦！」

    佐佐成政沒好氣地道，他當然知道為什麼箕輪城城主長野業正不讓他們進城……因為他們這一支騎馬隊，真的是太可怕了。

    如果有一群狼從你門前走過去，就算是狼群承諾不會害人，你能信嗎？

    這就是上野豪族們的想法，就算是早就有長尾家和主公上杉憲政的信使過來打招呼，在真正面對佐佐成政等人時，他們還是不敢大意。

    自深志城一戰以來，齋藤朝信在這支騎馬隊中的發言權越來越大，在戰歿了許多士兵之後，齋藤朝信甚至被成政提拔為五十人騎隊的隊長。

    與齋藤朝信同樣得到越級提拔的，是一個農民……奇怪的是，這個農民竟然還有姓氏，據甘糟景持所說，他的祖上是不動山城的下級武士，雖然後來被貶了，但曾經的武士榮耀卻一代代地傳承下來。

    與齋藤朝信同樣，甘糟景持也是五十人騎隊的首領。

    除了他們兩人，佐佐成政和「長尾景虎」各自統領一百人的騎隊。

    100+100+50+50=300

    任何一個讀過小學的人，都算得出這個算式。

    這就是這一支騎馬隊的人數。

    他們一共八百人自根知城南下，經過不下二十場的戰鬥，還有許多是殊死的苦戰。

    所以他們從出發時的八百人，到現在僅餘三百，而且人人帶傷。

    除了歷經裁汰的騎士之外，他們有大概六百匹馬，基本上保持在一人雙馬的水平。歷次作戰、多次屠城，讓他們換裝了最好的武器，卻來不及穿戴最堅固的鎧甲。

    ……還有金子，黃澄澄閃光光的金子，從小諸金礦搶來的這一堆金子，將成為成政組建一支小型精銳常備的啟動資金。

    ……這些，都是越後的勇士們拿命換來的。

    成政當然還記得這次大奔襲中最慘烈的一次戰鬥。

    那發生在海之口的城外。

    因為每次攻占城池之後就會舉行盛大的屠城狂歡，但不是每座城池都能攻陷的，遇到已經有警覺的城池時，成政的做法是直接焚毀城下町，然後馬不停蹄地往下一個村落進發。

    因為這樣的關係，所以他們的速度很快，快到許多時候是他們大肆屠殺一番再離去之後，從上一座城池來報信的使者才趕到。

    但在海之口城的城外，他們第一次遭遇了武田家的伏兵。

    為了行進的速度，佐佐成政來不及等候斥候的報告，直接率軍進入了海之口城西南的一個山谷。

    在他們完全進入山谷之後，山脊背後響起了法螺聲。

    一個身著華麗鎧甲的年青武將，率領兩千多農民出現在了兩側的山上，而山谷的前後谷口，則被總數過千的足輕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