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佩 051 你用什麼報答我

    夜，越發的沉寂。

    羽千靈翻來覆去，雖然覺得很乏，卻毫無困意。

    這次進宮，比想像中還要累。腦子裡還迴響這皇貴妃和謝貴妃激烈的爭辯聲，吵的她頭疼。

    跟預料的一樣，皇上雷霆震怒。以前，他只是覺得陌浩成玩世不恭，沒想到他居然草菅人命。

    皇上派人搜了成王府，竟找出了不下三十具女性屍骨。

    成王府被封，陌浩成被暫押大理寺，由太子陌安霆親自審理。

    皇上因為陌浩成，遷怒於謝貴妃。沒想到，皇貴妃添了一把火，把前塵往事翻了出來。順帶著，把平日裡謝貴妃的各種不是抖了出來。

    陌浩成氣急敗壞，竟想當著皇上的面，殺了西梵，被侍衛制服。

    皇貴妃這一招火上澆油，讓謝貴妃直接被打入冷宮。

    不過一天時間，陌浩成的這個案子，在帝京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不用想就知道這是誰幹的。

    如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這個案子，看皇上怎麼決斷。

    大寧王朝一向標榜，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到底是親兒子，皇上於心不忍，所以不想親自審理。

    羽千靈翻了一個身，還是毫無困意。

    櫻紅掀開帘子：「郡主，這麼晚了還睡不著嗎？」

    羽千靈輕嘆一聲，乾脆坐了起來。

    「郡主，就算再厭惡翔王爺那小人得志的模樣，現在也得忍啊。看郡主這麼辛苦，奴婢突然覺得，何不乾淨利落的殺了他？」櫻紅說道。

    羽千靈自嘲似的一笑：「直接殺了，一了百了。我是不是自討苦吃啊？可是，這麼便宜他，我覺得不甘心。還有那個喬月薇，她是怎麼一天天的折磨我，讓我痛不欲生。我曾經受過的苦，想加倍還給他們。」

    櫻紅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其實，我睡不著並不是因為陌子翔。我總覺得那個西梵怪怪的。他那個眼神，有時候看著很悲傷的樣子。今天他在皇上面前，說話的時候特別釋然的感覺。怎麼說呢？」羽千靈認真的琢磨。

    「釋然？難道是類似於大仇已報，這種感覺嗎？」櫻紅隨口一說。

    羽千靈眼睛一亮:「對，就是這種感覺！挺澤風說，西梵的身手，並不在他之下。也就是說，是功夫了得，不可能那麼快束手就擒。除非他是故意的。借著這件事，將陌浩成的罪行公之於眾。」

    「可能他跟成王爺有仇，或者，他不想再助紂為虐。」櫻紅想了想，說道。

    「他現在被關在大理寺的牢房裡。明天我想辦法去看看他。我想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兒。」羽千靈說道。

    櫻紅笑了笑，說：「郡主，快睡吧，不然，天要亮了。」

    此時，大理寺的牢房真是不得安靜。

    陌浩成一直狂妄慣了，現下被囚在這裡，他滿腹怨氣。不過，他覺得自己貴為皇子，皇上應該不會要了他的命。可是想想白天，他從未見皇上如此生氣，就差被氣得吐血了。陌浩成心裡還是有點害怕。畢竟，謝貴妃已經被打入冷宮。後宮沒有人會為他說話。皇子中，也沒有關係跟他要好的。不會有人替他求情。

    而陌安霆，一向公正。陌浩成最怕這個公正。依律法，他的罪行早就夠得上凌遲了。

    「西梵，你個狗東西，你個叛徒！」

    牢房裡傳來陌浩成大聲叫罵的聲音。

    陌尤嘉不由得向里張望。

    獄頭無奈的搖了搖頭：「自打白天進了這兒，罵一會兒停一會兒。屬下又不好管，讓王爺見笑了。對了，王爺這麼晚來，是來探望成王爺嗎？」

    陌尤嘉提著一個食盒：「本王睡不著，所以來看看。到底是兄弟，那了些酒菜過來。」

    「王爺請。」

    陌尤嘉走了進去。

    「十一哥。」

    陌浩成看到陌尤嘉，突然安靜下來。沉默了幾秒，仰頭大笑，笑著笑著，大吼了兩聲。

    「我是看出來了，落難的鳳凰不如雞，誰願意來這陰森森的鬼地方，看我這個落難王爺。十二弟，患難見真情啊！」

    「十一哥，也不曉得在這個鬼地方你能不能吃的下飯。我就拿了些酒菜過來。」陌尤嘉說道。

    「有酒就行！」陌浩成說道。

    獄卒開了門，陌尤嘉走了進去。

    一杯接一杯，陌浩成此刻只想一醉方休。大醉一場，或許醒來，不過一場夢。他是最貴的皇子，殺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麼？

    「不就是幾個女人，有什麼大不了的！本王看上誰，那是誰的福氣。待在本王身邊，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本王相貌堂堂，玉樹臨風，她們有什麼不滿意的！偏偏要反抗，死了活該！父皇啊，你老糊塗了啊！我是你兒子啊！是不是只有當了天氣，殺人才不犯法啊！我要是當了皇上……」

    陌尤嘉急忙捂住陌浩成的嘴，示意他不要說了：「十一哥，你喝多了，這話可不能說！」

    陌浩成一把推開陌尤嘉的手：「怕什麼，我就是要說！」

    西梵坐在對面的牢房裡，眼睛半睜半閉，一臉冷漠的看著陌浩成。剛剛他說那些話的時候，他真恨不能掐死他。

    看著陌浩成醉的一塌糊塗，說出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西梵意識到，他應該活不了太久了。

    「砰」的一聲，陌浩成一拳打在桌子上。

    「怪不得人人都想當皇帝，當了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陌浩成一直喋喋不休的抱怨。牢房狹小的窗戶外，兩個人站在屋頂上。他們正透過這個小窗戶，看著陌浩成的一舉一動。

    兩個人像是融於黑夜之中，無人發覺。

    蒙面男子終於徹底戴上了黑色的面具，畢竟那個銀色的，大晚上實在太顯眼了。

    「這十二皇子還真有意思，大半夜的睡不著前來探視。」

    黑衣男子冷冷一笑，嘴臉上揚，露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寒意。

    「睡不著的，恐怕不止他一個人。生在帝王家，宮斗奪嫡，誰能完全置身事外？要麼真的毫無威脅，不然，越善良，死的就越早。」

    蒙面男子用手託了托面具，低頭繼續看著裡面那個耍酒瘋的陌浩成。

    「主子是說，是皇上讓十二王爺來的？」

    黑衣男子轉過頭去，看著他，說：「沒些手段，如何當上帝王？怕是來試探陌浩成的吧。畢竟，酒後吐真言。本來是謀殺，現在可好，都快成謀逆了。陌浩成，當真是離死不遠了。可惜啊！」

    「主子是為陌浩成惋惜？」

    黑衣男子搖了搖頭：「可惜，沒有算到這一點。不過，他死不死，也礙不到咱們什麼事。先讓他們鬧去吧，咱們，還不急。」

    「主子，十二王爺要離開了。」

    陌浩成已經大醉，陌尤嘉將自己的披風披在他身上，悄悄的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他走了出來，離開了大理寺。

    黑衣男子輕嘆一聲。

    「什麼人在上面！」

    下面一聲大吼，巡邏的士兵發現了他們。

    二人什麼也沒說，快速離開了大理寺。

    翌日。

    一大早，獄卒打開的聲音把人都吵了起來。

    陌浩成趴在桌子上，似乎什麼都沒聽到。

    羽千靈走進大理寺的牢房，迎面而來的，是一股陰冷，夾雜著潮濕的味道。

    獄頭搖了搖頭，說：「郡主，著大理寺的地牢，哪是隨便進的。這裡關著的，可是朝廷欽犯！」

    羽千靈淡淡一笑，給櫻紅使了個眼色。

    櫻紅立刻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趁著四下無人，快速塞進獄頭手中。

    「方才來的路上，碰到了翔王。王爺說，大人在這裡時間著實太久了，也該升一升了。」羽千靈笑著說道。

    獄頭拿著沉甸甸的錢袋，自知分量不輕，又聽羽千靈這麼說，立馬喜笑顏開：「郡主，有什麼想問的趕緊問。過一會兒，怕是太子殿下就來了。屬下這就帶您過去。」

    獄頭一邊說著，一邊點頭哈腰的往裡走。羽千靈和櫻紅急忙跟了上去。

    「郡主，屬下去門外守著。」說完，獄頭就走了。

    西梵抬起頭，看到羽千靈，略顯憔悴的臉上竟露出一絲笑意。

    「郡主，成王爺在對面。」

    「我不是來看成王的。我只是心中有點疑惑，想問問你。」羽千靈說道。

    「郡主冰雪聰明，想問的，在下猜，郡主覺得我西梵叛主是另有原因。」西梵說道。

    羽千靈看著西梵，沒有說話。

    西梵站了起來，走了過去。

    「謝婉怡，陌浩成，殺了我母親。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西梵的眼中閃過抽根。

    「原來如此。」羽千靈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

    日日面對殺母仇人，聽他差遣，這般隱忍，豈是一般人能做到？

    西梵長嘆一聲，眼中的仇恨消失了：「如今，大仇得報，我死而無憾。」

    「可是，你母親並不想讓你以命換命吧？」

    聽了羽千靈的話，西梵笑了笑：「翔王爺說過，會保我不死。不過，流放就等於離死不遠了。我不怕死，我不想背著血海深仇苟活於世。」

    羽千靈壓低了聲音：「若我能救你，你用什麼來報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