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西府,農慶堂。
老祖宗楊氏也是怒氣沖沖,揮舞著手臂道:「不就是死了個兒子嗎?就要拿著片子去告狀?我楊氏一門世代在軍中,不知死了多少兒郎,也沒見我楊氏的人有什麼不滿?」
楊保孝家的站在她身後,偷眼瞥著跪在面前的顧維盛和謝氏。聽到老祖宗楊氏這樣說,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
顧維盛聽了這話卻是連連點頭,嘴裡一迭聲道:「孫子也不是故意的,更不是有意的,不過是吃多了酒。再說了,撞死他的是車夫,孫子是坐車的又不是趕車的,與孫子何干?」
謝氏抬眼往上看了看,又往顧維盛身上瞅了一眼,眼中滿是驚訝和震驚。父兄千挑萬選的就看中了這樣的人?
老祖宗楊氏臉色微霽,聲音也緩和下來,「原來如此,既然是車夫撞死的,把車夫交給他們便是。不過是外幾房的窮酸,到底沒見過世面。」
「祖母說得極是,外三房窮的要死,就是想多要幾個錢罷了。」顧維盛連忙站起身來,替老祖宗楊氏揉起了腿。
老祖宗楊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臉上滿滿都是溺愛。
往元如居走的路上,謝氏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眼見顧維盛又鑽到通房翡翠房中,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喚過了秋嬤嬤,低聲吩咐了幾句,秋嬤嬤震驚地看了謝氏一眼,連忙垂頭應是。
走到外面,她抹去了額頭上的汗水。
不一會,找到了在外院清洗馬車的丈夫。
秋嬤嬤低聲道:「四太太讓你專程跑一趟京城,請咱們老爺回一句準話,盛四爺要不要找地方躲一躲。」她說的老爺是謝氏胞兄謝延,官至通政司左通政,翰林院侍讀學士,比東府顧維愈的職務稍高一些。
她丈夫吃了一驚,低聲和秋嬤嬤討論了起來。
當聽到安氏的媳婦尤氏懸樑自盡後,秋嬤嬤臉色遽變,「天呢,這是要和咱們西大房結生死之仇?」
「可不是嗎?」她丈夫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你回去後也勸勸四太太,若是實在不行,請四太太也回京城躲一段時間。外三房雖窮,可好歹也有個誥命在身,如今她拼了命要告官,只怕無人敢攔呢。」
謝氏聽了後卻是冷冷一笑,往農慶堂方向看了看,「是無人敢攔,卻怕有那不開眼的呢。」
秋嬤嬤悚然一驚,垂下了腦袋。
在墨花院的顧孟平也遇到了糟心事。
自從新兒走後,墨花院裡就只剩下巧兒一人。由於謝氏沒有安排打掃婆子在院中,院中的灰塵積了老厚。
顧孟平總是會在做完五禽戲後打掃一番,而後再沐浴身子。
今日他和往常一般準備打水淨身之時,去領早飯的巧兒卻走到他的身邊。
「五少爺。」巧兒雙眸明亮,雙頰泛著緋紅,臉上有著與平時不同的光彩。
顧孟平本就不甚喜她,聞言也只是淡淡點了個頭,「我要淨身了,你先避開吧。」
可是說了半晌也不見巧兒有動作,反而更加上前了一步。
「五少爺,奴婢怕是不能再侍候少爺了……」巧兒努力地眨了眨眼睛,想要裝出一副哀傷之色,可她似乎過於興奮,令顧孟平看得好笑。
「哦,可是有了去處?」顧孟平打了一桶水,倒入淨盆中。
「五少爺,」巧兒雙腿一併,就跪倒在地,用帕子捂著臉,勉強哭了幾聲,「是六少爺……六少爺要把奴婢調到他屋裡去……」她刻意將屋裡兩個字咬得極重,而後又偷偷抬起頭看顧孟平的臉色。
顧仲康?顧孟平這才轉過頭,詫異地看著巧兒。
等他看到巧兒那一張艷紅欲滴,吹彈欲破的臉頰時,他釋然了。顧仲康既然有意於此女,那要走又何妨?
他不是**,更不喜歡這種大字不識一個只懂得服侍人的婢女。
何必要強留在身邊?
連新兒他都放走了,何況是這個巧兒?
想到這裡,他輕輕而笑,頜首道:「既然如此,你收拾一下行李,便走吧。」
巧兒聽到這話,不由得張大了嘴,她還以為顧孟平會有力挽留她,畢竟她是剩下的最後一個婢女。若是她也走了,誰來服侍他?
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連句挽留的話都沒有聽到。
看到顧孟平端著木盆往臥房走時,巧兒的心中一時間五味陳雜,說不出什麼滋味。
直到逸興院中的水嬤嬤來領她時,巧兒若有所失地看了一眼墨花院的院門。
水嬤嬤嗤地一笑,推了巧兒一把,「你這個小浪蹄子,還準備吃著碗裡望著鍋里的?你要是不想去六少爺院子,那五兩銀子我可不退給你。」
巧兒忙仰起頭,臉上添了笑容,「瞧嬤嬤說的,不過是五兩銀子,還不夠嬤嬤吃一口茶的呢。奴婢不過是瞧著這墨花院以後無人侍候了,心裡有些傷感罷了。」
「呸!」水嬤嬤啐了一口,瞧向巧兒的眼神更加鄙夷,「老娘不過瞧著你是墨花院最後一個婢子才有心思幫你一把,你別給臉不要臉,若是你想回去就只管回去,誰還想攔著你不成?」
巧兒神色一怔,抹了把臉上的唾沫,臉色紅紅地垂下頭。
心裡把水嬤嬤祖宗十八代都拎出來罵了一通!
「等到我見了六少爺,等到六少爺見了我的模樣,逸興院裡哪還有你這老貨的容身之處……」巧兒暗道。
水嬤嬤卻沒心思去瞧她,回身望墨花院院門處望了一眼。
而後重重地啐了一口,轉身揚長而去。
烈日炎炎下,熱火蒸騰,很快就將那一點骯髒給蒸發個乾淨。
不過轉身間,院門外就乾乾淨淨的。
巧兒一走,顧孟平就跟沒事人似的。他每天先去請安,而後陪著謝氏和顧仲康等人吃過早飯,就去了大宗。
大宗里有盈袖等著他,也有他的朋友。
顧維德的書房是全面向他敞開的,只要他想看,隨時都可以看。
每天吃完晚飯後再回墨花院休息。
偌大的元如居,僕婦丫鬟如雲,愣沒有一個人發現墨花院的五少爺好幾天都沒在府里吃飯了。
只有新兒來過幾次,送了一件縫補好的僧衣,又送了幾次飯。可每次來都看不到人,她又不識幾個字,只得將東西放進顧孟平臥房。
四五天後,顧孟平正在顧維德書房裡看書,卻見到盈袖闖進院來。
她身後跟著風氏的嬤嬤,那嬤嬤年紀大了,跑得有些喘不上氣,一見到顧孟平出現在窗口處,就連忙招手,「五少爺,快讓盈袖小姐停下,老身這兩條腿快拉扯不動了。」
盈袖則是笑嘻嘻地鑽進書房門,一頭扎到顧孟平懷中,「哥哥,哥哥,哥哥。」一迭聲的喚個不停。
顧孟平的心頓時軟了下來,將盈袖抱在手中。
正準備說話時,卻聽到大宗牆外傳來喧譁聲。
他猛地一驚,連忙站了起來,只聽院外隱隱約約傳來叫罵聲。
「老族長,你得做主……」
「不能讓人就這麼白死了……」
「沒天理了,居然連安嬸嬸都打……」
「西府太霸道了……」
顧孟平抱著盈袖的手,猛地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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