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親王 第057章 特區立法權

    「此南洋非彼南洋也！」

    把一句中華俗語翻譯成英語，像繞口令一般的說出，蘭斯多恩子爵並沒有笑話其他的內閣大臣們。這些人根本就沒去過遠東，不了解清國官場的複雜規定也不足為奇。

    包括首相大人，也是瞪大了眼睛，弄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實際上，外務大臣也不懂，是遠在上海的赫德發報為他獻上此計的。

    載洵的「南洋大臣」是南洋般政大臣，統管船政監造、船政學堂等。而且，在上海的那個江南製造總局，還是人家北洋的家產。其所屬的江南造船廠同樣跟載洵沒半毛錢關係，他這個南洋船政大臣，所能管轄的，只不過是福建船政這一畝三分地。至於那個福建水師提督，更是令不出馬尾，船不出閩江。

    而外務大臣口中的「彼南洋」卻是南洋通商大臣，兩江總督劉坤一。與載洵相比，人家才是真正的朝之重臣，國之柱樑。

    若是換在天朝時，人家劉總督就是國務院副總理兼華南局書記，一準的進權利中樞的，搞不好排位還會相當的靠前。

    但載洵呢，頂多就是個南洋艦隊司令兼海軍大學校長，能混上個委員就不錯了，距離常委還遠著呢！

    當然，也不能排除載洵皇親帝胤的身份，在皇權體制下，還是有一定份量的。

    赫德之計，正是利用這兩個「南洋大臣」在權責上的不同，向駐地在長江口的南洋水師出售戰艦，不用奧蘭多級，就那皇家海軍要淘汰的兩艘綠寶石級就行，價格上優惠一些，反正也是要拆解的老艦了。

    然後，在售艦時加上一些附加條件，譬如要求劉坤一必須讓載洵交出手中的那份圖低……

    「S/H/I/T，赫德真是太有用了，賣什麼賣呀，要是真能換到圖紙，直接把那兩艘綠寶石送給他們，連運費都可以……呃，首相閣下，我的意思是說那份圖低的價值，遠遠超過兩艘即將淘汰的老舊巡洋艦。」

    看到首相大人差點能殺死人的目光，海軍大臣也反應過來自己有點得忘形了。

    索爾茲伯里侯爵並沒有怪罪海軍大臣，他的心情可以理解，那份圖紙對於皇家海軍的確是非常重要。但英國的軍艦，哪有白送人的？歷史上也沒有過先例吧？

    「蘭斯多恩子爵，我批准了這個計劃。請儘快給赫德發電報，授權他立刻與……呃，就那是個彼南洋大臣開始接觸，兩艘綠寶石級戰艦的價格可以在保持帝國尊嚴的前提下，由他全權處置。」

    「好的，首相閣下，我這就去發報。」

    ……

    福建，馬尾，船政學堂。

    一大早就帶著鐵良來到學堂發掘人才的載洵突然感覺右眼皮跳個不停，「那啥，鐵良，這右眼跳財還是跳禍來的？」

    「呵呵，六哥，你還信這個呀？」

    鐵良也是好笑，這邊剛和一幫子藝圃的學員們談了半天尊重科學，掉過頭來就研究眼皮跳，「六哥你這……什麼來的？對，叫思維，六哥，你這思維也跳得太快了吧？」

    ……

    「報！稟軍門大人，兩江總督府劉大人發來電報！」

    「念！」載洵的嘴角抽了一抽，自打兒來了福建，還沒跟這位劉中堂打過交道呢，沒想到人家先發來電報。

    「喳……」

    可還沒待送報的馬弁念完，載洵就毛了，「媽蛋，怪不爺這右眼皮跳個不停，他劉坤一是南洋大臣不假，節制江南各口岸通商事宜也不假，可尼瑪……他怎麼也管不到我的船政衙門來吧，他還真以為這江南如北洋一樣嗎？」

    劉坤一在電報中說的倒也算客氣，就是讓載洵將「江河」級魚雷驅逐艦的設計圖紙送交兩江總督府，以「全英人之意，助南洋水師增艦添兵」，「軍門為皇室宗親，深得太后與皇上恩寵，想必不會為一草圖，而斷我大清水師強軍之路。」

    ……

    說了半天，意思就是這天下是你愛新覺羅家的天下，我一個老頭子盡心竭慮的練軍強兵，還不是為了保你家的江山？你總不能因為一張「草圖」就斷了我這條路吧？況且你赴任時，我還大度的將「鏡清」號劃歸你福建水師，這個人情你也該還了吧？

    「無恥之極，無知至極。」

    在船政學堂中，有一大群學政官員陪送，總算是忍著沒爆粗口。剛上馬奔出幾步，載洵便開罵了，罵得倒也算是斯文，只有八個字。

    只是……鐵良跟在後面，縮了縮頭，「就這樣罵南洋通商大臣、兩江總督，還兼太子少保、兵部尚書的劉中堂，真的好嗎？」

    「回電，就回這八個字。」

    但載洵真的是氣極了，剛進船政衙門，便讓林小小給劉坤一回電。

    林沁怡手執小號狼豪，怔了半天，卻是嫣然一笑。官員之間的爭執，當然不能如街頭對罵一般。尤其是對方還是上官，名義上節制江南各地通商和洋務的南洋大臣。載洵可以暴怒，但作為船政衙門實際上的「書啟師爺」，林沁怡卻一定要斟酌一番，好好的回一封官言與文筆盡佳的電報。

    縱是拒絕，也總不能落了禮數，讓人家兩江總督府小瞧了不是？

    當然林大小姐也不愧是從小便被府中西席贊為女神童的天之嬌女，稍稍思量片刻，便皓腕連轉，洋洋灑灑的書出一篇官文電報。

    隨後纖纖玉指輕捏，遞到軍門大人的案上。載洵抿著嘴掃了幾眼，整齊漂亮的蘭亭小楷格外的透著那麼一股清澈溫婉的意味。

    至於內容也沒細看，大致就是因為設計圖紙對福建水師過於重要，關於中堂大人的要求，福建船政有心相助，但卻無能為力。唯有婉拒，若中堂大人還有其他需求，盡可一併告之，下官必會鼎力相扶。

    「太客氣也太墨跡了，就直接告訴他，想要圖紙——沒門！他劉老頭愛哪告就哪告去，就算他搬出太后和皇上也不好使。」

    這就是胡說八道了，在大清國，還有太后和皇上說話都不好使的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連這天下都是皇上的，別說是什麼一張「草圖」了。

    其實載洵說完自己也後悔了，暗自嘀咕，「可別是烏鴉嘴呀！這要是那劉老爺子真去求來旨意，皇帝二哥的還好說，給他講明道理就成了。可要是太后的……」

    不成想，這事果然就應了那句老話，「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繼續忙著與福建水師僅有的四名管帶和一些中層軍官了解情況，準備親自製定整軍方案，連龍旗集團的先頭人員入駐基隆重工業區和新竹高科技園都沒功夫理會的載洵，終於還是接到了來自宮中的電報。

    就是為了這道可能傳來的懿旨，載洵才沒有趕去台灣的。但怕什麼就來什麼，想躲也躲不過。

    「這劉老頭完全沒有節操呀，搶小孩子的東西，沒有得逞，就去找太后告狀。這還不是無恥之極？再說，他懂得那份圖低的價值嗎？或者說，真給了他，他會運作嗎？會炒作嗎？他可能把圖紙利益最大化嗎？這還不是無知至極？」

    「好好的搞他的『師範學校』就算了，還想摻乎水師，人家把他賣了都不知道哪數錢去。英國人都快要淘汰的破船，他還真當寶貝！老李那麼精明個人，不也是被赫德唬得一愣一愣的？」

    罵歸罵，可拿著太后的懿旨，載洵還真是發了愁。

    弄份假圖紙肯定是行不通的，「劉老頭」好忽悠，那個赫德也沒問題，但英國人肯定是要用這份圖紙來造艦的，到了英國海軍造辦處，讓那幫設計專家們一看，便會露餡的。

    但就這麼將「江河」級白送給英國人，載洵還真是有點不甘心，雖說這設計本來就是人家英國人的……可柯蒂尼渦輪機是咱的吧？新式的燃油鍋爐是咱的吧？還有與江河級匹配的魚雷，射程也遠遠超過英國人的白頭魚雷……「不對呀，這些明明是龍旗集團的呀，又不是我個人的，我憑什麼就要捐出去？太后也不能搶人家私有公司的東西呀！說好了台灣特區擁有『立法權』的。私人財產神聖而不可侵犯……得，馬上給唐景菘和蔡紹基發電報，台灣的第一個地方法律要馬上出台！」

    後世的中華帝國台灣經濟特區，乃至後來的其他特區，除了在稅收上有一些優惠政策之外，最為吸引投資者的，便是這個「立法權」。

    特區一級主官，有權修改地方性的經濟政策，交由特區民眾代表大會審核，審核通過後再報請帝國司法機構備案，便可以在特區範圍內開始實施。

    只是，這個「立法權」僅限於經濟方面的政策，並且不能與全國性法規有所牴觸，還是加了很多限制的。

    但很少有人知道，經濟特區「立法權」最初的起源，便是……提督大人想保住手中的戰艦設計圖，「媽蛋，英國人要是大大方方來買的話，那咱們就價高者得。可跟爺玩陰的，那爺就讓你偷雞不成……我不單要賣德國，還要賣法國，有本事你就提前造無畏艦，造魚雷都炸不動的大鐵棺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