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亦為處事之所為,棋藝精湛之人往往比更多人更心思縝密。
阮繇被稱之為定公,更被先帝所招攬,其緣由便是一個冷靜。
事無巨細,武雄一事讓老人家徹底冷靜下來思索。
其中想到過竹海霧莊那位拿了他親筆所寫書信求救楚河門的人,遲遲未歸一事,讓他想到是否那人耽誤,或是被歡喜寺妖僧所攔。
但卻沒想過楚河門自己那位老友如何
因為那人與他數十年的交情,過了命的那種。
當下,阮繇看向柳風骨:「柳兄弟,可確定是楚河門?」
柳風骨翻身下馬,坐在車駕之上:「我與楚河門門主交情不深,所以無法確定是不是他,但遠處人挺多,為首的是個血氣不足的止境,想著應該是楚河門門主吧,畢竟算年紀,他可是跟我祖父一輩的,也差不多該到大限了。」
說話間,柳風骨瞥了眼阮繇,倒是能理解老先生這模樣,但也是見多了老先生這模樣。
江湖上從不缺背信棄義,背後捅刀的人。
前不久揚刀大會上,他柳風骨不就被玩了一手嗎?講真,那滋味不好受,就算到了如今,柳風骨固然明白為何那人背叛他,但想想就覺得可笑。
阮繇沒說話,只是乾笑了下,腦中已經明白若是自己老友楚向天,那也明白眼前這戲碼是什麼了
可阮繇想不明白,自己老友圖什麼!
自己就是個下棋的,家中固然有些錢財,但比較起楚河門太少了,甚至微乎其微。
如此想,阮繇也是想著應該不會是楚向天。
但若不是楚向天,這一衝著他們的局,又是怎麼回事兒.
阮繇很有自知之明,固然在棋壇小有名氣,但可不配止境大宗師都出來啊。
那邊僧人鳩摩看阮繇沒開口,反倒身邊多了個刀客,瞥了眼,三品,笑話!
不過鳩摩能成止境,跟在歡喜寺那樣的地方成了方丈,自有自己的一套路子,自己那些個徒弟了無音訊,那就擺明了被這些人弄死了。
所以打眼看過去,倒是也能理解為何自己那麼多徒弟突然沒了消息,或者說,打從剛剛這夥人出現,就察覺到了。
一個隊伍,冒出來三個九品,一個將要八品的,以及兩個六品。
僅僅是三個九品,確實足以讓自己那些徒弟吃大虧。
鳩摩笑了下:「你們讀書人最是重禮,我說話,你們卻無人應答,倒是讓貧僧略顯尷尬了。」
這般說罷,鳩摩向前踏出.
下一瞬,風卷雷鳴,和尚轉瞬間卻是已經站在了申屠賒月面前。
鳩摩瞥了眼就在馬背之上打著哈欠,才剛睡醒的申屠哭月後。看向申屠賒月:「我那徒兒,是幾位姑娘了聯手殺了的吧,畢竟我那徒兒雖然不過八品,但沒些手段的九品可不是對手,想來定然是那孩子貪戀美色,才讓你們得了手。不過也是個好徒兒,你們這樣的上等貨,我可是許久未曾見過了,若是與你們運功,老夫去蓮花寺論佛法勝算更高.」
「啊~~~」在鳩摩說完並且直勾勾看著申屠賒月時,申屠哭月又打了個哈欠,更是伸了個懶腰。
然後『小姑娘』睡眼朦朧的看著眼前鳩摩:「你是誰呀」
鳩摩瞥了眼申屠哭月輕輕一笑,隨後扭頭看向眾人,尤其是看到阮橙的時候,更是眼中毫無掩飾的露出貪婪之意,「好女人!」
止境入場,本就讓所有人大氣不敢出一下,便是當下林上蕭楠想要擋在小師妹身前,也是根本不敢挪動步子。
之前不知道這位阮家幼女也被師父秘密收為徒,但這幾日,阮橙與兩人坦白後,兩人對阮橙小心翼翼,自家師妹,自然更為上心。
可眼下,卻也是心有餘力不足,其中蕭楠更是低聲開口:「師妹等下傾力逃!我與師兄能拖一時便是一時!」
阮橙雖然心中感激,可當下看著那已經朝著他走來的止境大宗師,手已經開始發抖。
拖住止境,怎麼可能拖得住!
而且阮橙很清楚一件事,這些人衝著自己來,絕非是容貌緣故,更有自己體質原因。
師父曾對她說,尋常之人看不出她的體質,能看出的不需要她。所以不到九品,不可對外顯露功法。
只有到了九品才可勉強自保。
而師父不留她在身邊,也是因為竹海霧莊如今本身就很危險,根本無法護她周全,不如當做沒這件事兒,繼續在阮家,而且特意傳了她斂氣的功法。
只是沒想到這事情還是被武雄所知曉。
現在看來,必然是武雄透露出去了。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鳩摩看著阮橙,笑著開口,「你這樣的好女人那可是千年難得一遇,這幾個九品足夠讓我去一趟蓮花寺論佛法,而你卻是足夠讓我問問天下候補十人了.」
這般說著,鳩摩抬起手,就要去掀開冪籬絲紗,看看這位胭脂榜第六的女子是個什麼絕色模樣。
阮橙身子發軟,並非是迷藥或是什麼,單純的是止境氣魄導致根本動彈不得,畢竟就是個三品實力的武人。
但看那乾枯的手離著自己越來越近,一邊林上低吼一聲,就要動手,但刀才抬起,身子抖動不止。
一邊蕭楠更直接癱軟在地上。
何為止境
這便是。
江湖之上止境為最,便是那些橫行霸道的八品,九品之人在遇到了止境時,都要跪下磕頭求饒。
就是因為止境絕對的實力,尋常武人尋常凡夫遇到,只能如此。
「你過來我就自殺!」阮橙看著鳩摩喊道。
鳩摩輕輕一笑:「拿的起刀?」
阮橙咬緊牙關,一把匕首出現在袖子裡,但想要拿起匕首,可手卻根本不聽使喚一樣。
阮繇見狀,老人就要下馬車去救自己女兒。
什麼止境不止境,老人家現在現在身子一熱,什麼也想不到。
但是卻被柳風骨攔下。
阮繇急眼了。
柳風骨示意阮繇看前邊。
當阮繇看過去的時候,卻是看到了那位劉姑娘已經出現在了自己女兒身前,並且一手抓住了那老和尚胳膊。
「前輩都止境了,還這樣欺負小孩子們,這麼不要臉的事兒就別做了。」蘇長安頭戴冪籬,面朝鳩摩開口。
鳩摩表情一怔,看向過來的這女子。
心中詫異了下,因為感覺不到對方氣息,或者說什麼也感覺不到,比尋常人還尋常人.
但是竟然可以突然出現?
鳩摩表情不由嚴肅起來。
倒是阮橙看著蘇長安,知道這位劉姐姐有九品實力,想來也是這樣才面對止境沒事兒。
可.
怎麼面對止境啊。
「快走.」阮橙看著蘇長安,「不是對手,快走,快走啊!」
蘇長安愣了下,不由看向阮橙,原因是這孩子自己危險成這樣,還讓自己快走
但也是這時候,蘇長安抬眼看向官道一側。
只見一騎急速而來不說,臨近時,那馬背之上青年劍客高高躍起:「阮家妹妹莫要慌,楚某來了!」
只見那劍客踩在外圍歡喜寺僧人身上,借力卻是猶如飛過來了一樣,手中長劍更是嗡鳴一聲,直勾勾朝著老僧人刺出。
「楚詢。」阮繇第一眼就認出了這人,但心裡也是咯噔一下,因為這跟他剛剛那一瞬想到的一樣了。
不由捏緊拳頭。
柳風骨笑著說道:「阮先生看著就好,阮橙不會有事,畢竟開始演戲了,而且遇到了,咱們肯定給看完啊。不然那老和尚一個人演了這麼久累不累啊,而且,楚老門主也來了。」
聞言阮繇當即看過去。
只見鳩摩身子一閃。
就看到那年輕劍客一劍刺空之餘,也是直接落在了阮橙身前,並且橫劍胸前,看著鳩摩的同時開口道:「阮妹妹別怕,我來了!」
阮橙看著年輕劍客,手上匕首沒有鬆懈,反倒是朝著蘇長安所在那邊挪了挪,並且小聲說『劉姐姐,你們快走啊!快走啊!』
蘇長安聽到有些無奈,我走了你才會出事兒啊,所以完全無視。
這讓年輕劍客看到,瞥了眼蘇長安的同時,看向鳩摩,「歡喜寺淫僧!是忘了大夏江湖對你們的追殺令!?」
鳩摩笑了下:「楚河門少門主?」
聞言,林上與蕭楠兩人心中狂喜,楚河門來人了,那豈不是老門主也來了。
名為楚詢的劍客冷哼一聲:「知道是我,還敢在這兒造次!」
鳩摩笑而不語。
倒是申屠哭月不知道啥時候到了蘇長安身邊,一臉懵,或者說才剛剛睡醒的申屠哭月一直是懵的,當下更是看著楚詢,猶豫了下後,拉著蘇長安低聲問道:「為啥一個六品小劍客,敢這樣跟一個止境說話。」
蘇長安不由笑出聲。
倒是楚詢聞言,瞥了眼蘇長安與申屠哭月,想著這兩個是什麼人,但還是開口:「我是楚河門少門主,家父楚向天便是止境大宗師,我為何要害怕止境,尤其是這般想要欺凌我阮家妹妹的止境。」
申屠哭月一臉詭異:「怪怪滴~~」
說完,看向蘇長安:「咋個說」
蘇長安笑著說:「夫人想看完。」
申屠哭月回頭,就看到女帝坐在車駕之上,身邊風靜棠護衛,不過女帝手上拿著點心,一臉興致勃勃。
嘛呢!
申屠哭月不懂,但就是啥也別乾的意思唄。
於是申屠哭月『哦』了一聲,又看向楚詢說道:「最好還是別跟止境囂張,你咋個死的都不知道。」
楚詢皺眉,這哪兒來的小破孩!
倒是夏鳳翔看著哭月,特意留了點心給哭月。
不過鳩摩這裡不由皺眉,很不對勁兒
這個戴冪籬的女子就算了,這個小孩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自己也沒任何察覺!
而且
從剛剛開始,這些人好像對於自己是止境就沒任何感覺。
不對!
很不對勁兒!
不過楚詢卻是繼續說道:「我爺爺馬上就到,前輩若是識相,就好現在就離開!」
鳩摩瞥了眼楚詢,暗罵一聲蠢貨的同時,繼續去看蘇長安等人,尤其是當看到阮繇的時候,看到老人家一臉惱怒與疑惑。
鳩摩心裡咯噔一下,難道暴露了?
「阮老弟別怕!老夫來了!」
也是這時候,一聲咆哮炸響在半空,隨後,就看到一名老人從天而降,卻是直接墜在了那些歡喜寺僧人人群之中。
不少歡喜寺僧人完全被炸開不說,塵霧漫天。
下一瞬!
只見塵霧之中一名白髮白須的老人衝出,並且直勾勾朝著鳩摩衝來。
柳風骨笑著說道:「看來還真是跟武雄打著一樣的主意,想著救你們,然後讓你們感恩戴德。」
但是說完,柳風骨繼續開口:「就是有些可笑了,雖說騙騙你們沒什麼,但哪兒有六品小劍客,能站在止境面前理直氣壯的啊,就算家裡有止境長輩,那也不應該啊。」
阮繇雙拳緊握,看著那衝出的老人,也就是自己的莫逆之交甚至結拜了的好兄弟楚向天。
他知道,若是沒有蘇夫人這一伙人,不說武雄那兒,僅僅是這兒,他恐怕必然已經上當。
墜入深淵拉人一把的時候,再聰明的人也不會想太多的事情。
可是
「為什麼.」阮繇看著直直朝著那歡喜寺方丈衝去的楚向天,「如此布局,圖什麼,就算是圖我一些家業,那他們止境身份就可全拿去了啊。」
柳風骨指了指阮橙:「你那個閨女,若是與人雙修,那男方可是能得到天大好處,尤其你閨女還練了竹海霧莊那門功法,如果」
說到這兒,柳風骨看了眼阮繇,倒也不隱瞞繼續說道:「如果在用上歡喜寺的顛鸞倒鳳雙修功法,你閨女一身陰氣被不斷索取,止境不好說,但九品巔峰,可隨便入。而且看起來他們的目標應該是先騙你閨女功法那些,之後再給歡喜寺,否則楚河門應該是沒酬勞能讓歡喜寺的人幫忙。」
事實上柳風骨沒用那個詞。
爐鼎。
江湖上一些功法很邪門,可拿人當爐鼎,其中歡喜寺的功法就是之一。
而擁有一些特殊體質的人,便是爐鼎的最佳人選。
往往這樣的門派,在如今的江湖很不招人待見,猶如過街老鼠。
阮繇看著柳風骨,他懂了,難怪自家閨女隨身帶著匕首,而且與他說過必要的時候他這個做女兒的會很不孝的自殺。
可.
老爺子看著那楚向天,一輩子就這麼一個兄弟,生死之交,結果這人卻是要拿著自己女兒,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做這樣的事情?
楚向天一拳朝著鳩摩送出。
鳩摩再次躲開。
而楚向天也是沒馬上追過去,而是直接落在阮橙身前。
老人瞥了眼蘇長安與申屠哭月,不認識,隨後看向阮橙大義凜然:「橙子別怕,我來了!」
說完,更是看向阮繇:「阮老弟,你」
當說到這兒,楚向天注意到阮繇看自己眼神不對。
而鳩摩這裡,當下也是越發覺得不對勁兒,兩個止境.
但這些人表現得太過鎮定了!
完全就是早就知道了一樣。
鳩摩表情一凝,雙手合十:「他娘的,老楚,演個屁的戲!早就被人察覺到了,這些九品小娃娃就是阮繇找來的幫手,直接動手殺了,逼問阮橙竹海功法,便是不說,直接用功法雙修!」
說話間,鳩摩所在地面驀然出現裂縫。
下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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