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宋九輾轉反側睡不著,拿起手機通過陳助理得到了男人家人的聯繫方式。
簡單說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打字進入了正題。
「紀姐,紀先生是不是心理出了問題?」
那邊顯示正在輸入中,沒過一會,便發來了一長串文字。
「自從雙目失明以後,我弟弟他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變得喜怒無常,有時候會突然間發狂砸東西,醫生說是打擊太大了,情緒容易失控。」
「明明只是傷了眼睛,卻因為心結而再也無法正常站立行走。」
「弟弟整日消沉,也逐漸不愛說話,不讓任何人靠近,甚至將曾經的家人也全都拒之門外,自己一個人搬到外面居住。」
「爸媽和我都很擔心弟弟生活無法自理,請了好幾個護工來照顧他,但工作不到一天就被趕走了。而你是唯一能夠呆這麼久的人。」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解開弟弟的心結,至少讓他開心一點。你放心工資什麼的都好說,絕不會讓你吃虧」
文字里的悲傷不亞於失去親人的悲痛欲絕,宋九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便回了一句表示自己會盡全力提供幫助。
當晚收集了很多相關信息,希望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大致了解該怎麼做後,才關燈睡下。
次日,當宋九再次看到男人時,桌子上放著一個做工精緻的小蛋糕。
輪椅上的那人飽含歉意的道歉:「對不起,昨晚嚇到你了,陳助理說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地為你定製了一個蛋糕,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生日?
宋九聽到這個詞,愣住了,他早就忘記了自己生日是哪一天,系統偽造的虛擬身份未免也太詳細了吧。
「沒關係,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反應過來後,宋九搖搖頭,臉上綻開微笑,「還得謝謝紀先生能記得我的生日,你不提這件事,我都快忘了。」
男人給蛋糕插上蠟燭,又一根根點燃,昏黃的燭光下,他的臉龐如上好的美玉般恬靜溫馨。
「許個願吧,小壽星。」
看著那人溫潤似玉的柔情,宋九眼尾泛起一絲殷紅。
他曾在手機上搜索資料,屏幕里的青年手裡拿著象徵榮耀的金色獎盃,嘴角蕩漾著笑意。
沒出意外前的青年意氣風發,年華正盛,而面前之人雖然神情溫柔,但他知道男人的靈魂早已枯萎,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的空殼。
天妒英才。
或許是時間太久了,男人蒙著雙眼,頭微微歪著,輕輕問道:「許完了嗎?小壽星。」
宋九抹去眼角的淚水,儘量讓聲音聽起來正常:「馬上就好了。」
少年將雙手放在胸前,閉上眼睛,晃動的燭光照著那張臉,宛若信徒般虔誠。
我希望,紀先生能早日恢復光明,重新拾起畫筆,再一次回到他熱愛的藝術里發光發熱。
如果這個世界有神明,我願意禱告千次萬次,祈求您施展神力將奇蹟降下,讓凋零的花朵恢復生機,讓破碎的鏡子回歸完好,讓斑駁的金子再次閃耀。
聖潔的神明啊,您聽見我的呼喚了嗎
恰好此時落地窗外的夜空中,一道璀璨的流星拖拽著長長的彗尾,划過夜幕,或許是因為巧合,又或許是神明真的在回應他忠誠的信徒。
宋九睜開眼,將蠟燭吹滅,切了一塊蛋糕遞給了男人。
男人搖搖頭,溫柔的婉拒了這塊蛋糕:「我不喜歡甜食,你愛吃就多吃點。」
「甜品能讓人心情愉悅,今天我是主角,紀先生得聽我的。」
宋九挖了一勺湊到男人嘴邊,像哄小孩子一樣:「啊,小蛋糕來嘍。」
漆黑的視線里,一團暖暖的金光靠得很近,遠遠超過了安全距離。
紀寒一愣,發現他並不反感少年的親近,便順從的吃了下去。
很甜。
紀寒這般想到。
身旁傳來了少年愉悅清脆的輕笑,十分富有感染力,讓人忍不住跟著揚起嘴角。
男人將眉一挑,心裡是前所未有的輕鬆:「笑什麼,嗯?」
「沒有沒有。」少年兩眼彎彎,伸手揩去那人嘴角的殘渣。
手指接觸嘴唇的一瞬間,細滑的感覺傳入大腦,讓男人直直怔住了。
好溫暖好舒服。
男人沉默一會,小心翼翼的伸手,又像是被什麼東西灼燒般收了回去,流露出黯淡的神情。
「…我可以摸摸你嗎?我想知道你的樣子。」
「當然可以,紀先生。」
宋九莞爾一笑,牽著男人修長的大手一寸寸的拂過額頭,眼睛,鼻子,最後那隻手停在了嘴唇處。
粗糙的大拇指不斷摩挲著少年的嘴角,喉結上下滾動。
「雖然這麼形容可能不太合適,但我還是想說你一定很漂亮,很乾淨。」
乾淨得讓人忍不住弄髒。
男人的呼吸變得略微急促,突然手將輪椅緊緊攥住,像是在抑制什麼不好的東西,緩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額頭浸出了一層薄汗。
最近,那傢伙活動頻率有些高,紀寒險些控制不住。
他眉頭微皺,這可不是個好徵兆。
「放棄吧,你已經瞎了。」
「不,我可以的,我可以再畫畫,我一定可以…」
畫室里,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顏料,作畫工具被折成兩段和灰塵混在一起,畫板上是沒有任何美感的顏料團,根本就是胡亂瞎畫。
白板前面,男人捏緊了拳頭,唇齒間溢出痛苦的低吟,他掙扎著拿起畫筆,手卻一直抖個不停,根本無法再作畫。
「你連畫板在哪都不知道,你分得清是哪種調料嗎,你看得見線條嗎?」
「你這個廢物,連吃飯都要人照顧,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那嗓音低沉,帶著滿滿的嘲諷與不屑。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男人掩耳盜鈴般死死捂住耳朵。
再次開口時,聲音嘶啞,宛若八旬老嫗:「可是,我不甘心,我還沒有親自看那幅畫卷,我不甘心!」
「不過是個死了幾千年的古人,如今連渣都不剩,你就算喜歡有什麼用。」
「還不如拿刀輕輕一划,去地府找你的心上人,也好早日團聚。」
『紀寒』緩緩開口,語氣充滿了致命的蠱惑,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咒語,能夠輕易的操縱聽者的情感與思維,讓人不自覺的淪陷深淵。
男人再也忍受不了,大吼道:「你給我閉嘴!不許你這樣說他。」
感受到神經的崩潰,『紀寒』繼續低聲誘惑。
「你難道就不想和畫卷中的心上人相遇嗎?或許他得知你的愛意,在地獄了苦苦等待了幾千年,徘徊在彼岸河受盡煎熬。」
「你捨得心上人痛苦難受嗎,捨得嗎?」
是啊,古畫裡的他那麼的嬌弱,單純,要是被別的鬼魂騙走了怎麼辦?不行,我得去保護他,不允許任何人欺負。
男人神情恍恍惚惚,磕絆著摸索出一把美工刀,鋒利的刀刃眼看著就要釀成悲劇。
這時,畫室的門板砰的一聲被踹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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