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海之王 第二十六章 決定

    孔大娘到底身子不好,連日來,又為兒子操碎了心。經過這一場大雨,扛不住,徹底垮下來。老大夫來看了看,只說人十分不好。若是明日高燒能退,或許還有救,可若是不能,那就只能準備後事了。

    守在門口的關離聽到這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苗叔送走老大夫後,見關離一人安靜坐在門邊上,看著黑黑的夜空。

    白日下了雨,夜晚竟然還有月亮。苗叔走過去,坐在關離身旁。「你在想什麼?」苗叔其實想安慰關離,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說點什麼。猶豫一番,便問出這句話。

    關離望著天上的月亮,惆悵道「苗叔,這許容縣不這整個大越,是不是都像這裡一樣,老百姓受了委屈,無處伸冤,官官相護?」

    苗叔愣了愣,想不到她會問這個。沉吟一下,他苦笑道「也不全是吧,你還記得那個楚大人嗎?他不就是個好官,人家都叫他楚青天。」

    「可他死了!」關離垂眸,吶吶道「就這麼一個難得的好官,被人殺了。苗叔,這是不是說,當好官沒有好下場,所以人人都去當貪官污吏?」

    是這樣吧,當好官,一個做的不好,無數的人攻殲你,老百姓也要嘲弄一聲,沽名釣譽。還不如當貪官污吏,有錢有權,老百姓還敢怒不敢言。

    所以人人寧願當貪官?

    苗叔被問住,不知如何回答。他知道,關離是被眼前的事弄的魔障了,想了想,溫聲道「孔家的事,你別多想,也許事情沒有那麼糟糕。」想那麼多有什麼用,又解決不了問題,徒增煩惱而已。

    關離不說話,將臉埋入膝蓋,抱著自己的雙腿不說話。苗叔嘆息一聲,起身離開。苗嬸子忙到半夜,孔大娘還不見退燒。無奈,關離跟苗嬸子輪流照顧,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早,苗叔剛開門,就聽到打更的沿街敲著銅鑼喊,「縣太爺今日要審訊孔書生殺人案!!」

    一路韓喊過去,整個縣力的百姓都知道了。

    到了巳時,衙門門口已經圍滿了人,孔大娘今日早晨終於退燒,可人還沒醒過來。關離在一旁照顧,苗嬸子看店。眼看店裡人少,苗叔到底不放心,跑到縣衙看情況。

    一陣威武過後,孔修儀被人帶上大堂。那裡,已經跪了賣糖人的家屬,柳氏。柳氏一看到孔修儀,立刻就要撲上去廝打,恨不得將孔修儀撕碎才好。孔修儀一個讀書人,哪裡見過這樣的潑婦,嚇的連連後退。

    「青天大老爺,您一定要給民婦做主啊,民婦的丈夫,死的太冤枉了。」婦人哭喊不休,吵的褚縣令耳朵疼,一拍驚堂木,大喊道「肅靜!!」

    眾人嚇住,紛紛安靜下來。

    褚縣令十分滿意這情景,震懾住眾人後,摸了摸鬍鬚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柳氏率先道「民婦查柳氏,乃是受害人的妻子。大人,這書生為占擺攤位,竟然憤怒將我丈夫捅死,還請大人為民婦做主,嚴懲殺人兇手。」

    「不是我,人不是我殺的,是街上的惡霸殺的。」孔修儀被關了幾日,想來遭受不少折磨,神態已經有些慌亂。

    褚縣令狠狠一拍驚堂木「吵什麼,本官自有決斷,罪犯報上名來。」

    孔修儀一震,清醒稍許「晚生乃是天寶二十年秀才,孔修儀。」這竟然還是個秀才,難怪見了官老爺不跪拜。

    褚縣令的綠豆眼上下打量一番眼前之人,頓了頓道「既是秀才,緣何要跟一小販爭奪攤位,你也不怕有辱斯文?」

    孔修儀慌忙解釋「大人容秉,晚生因為家貧,不忍老母辛苦,這才出門賣些小吃食,以圖賺些錢財,貼補家用。原本見街上有塊空地,晚生以為無人,這才占了位置。誰知那賣糖人的,竟然跑來跟在下廝扯,非說這地方是他的地盤。」

    「晚生說,這大街上原本就是公眾的地方,如何成了他的地盤。晚生不肯相讓,他氣惱,便請了惡霸伍建賓來做主。晚生跟他們講道理,他們不肯聽就算了,那伍建賓竟然拔刀出來,要砍死晚生。賣糖人的運氣不好,被伍建賓砍中,這才丟了性命,跟晚生真是半點關係都沒有啊。」

    孔修儀心裡發苦,不過是出來擺個攤,怎麼就攤上人命官司。這幾日在大牢,他是吃不好睡不好,日日喊冤,都要被獄卒嘲笑,讓他早日認罪。孔修儀如何肯?他分明是無辜的,怎麼能因此枉死。於是憋著一口氣,想到等到今日來訴冤。

    「你胡說,分明是你氣我丈夫不肯將地盤讓與你,這才拿刀捅死了他。青天大老爺,您一定要給民婦做主啊!!」柳氏哭天喊地,十分委屈。

    褚縣令聞言,看著兩人道「既然都說是在大街上殺的人,那必然有目擊者,你二位可有證人?」

    「有有有,民婦有證人,就在大堂外。」柳氏率先發話,對著褚縣令只點頭。

    褚縣令也不等孔修儀發話,立刻道「那就把人請來。」

    柳氏聞言,趕緊對身後某人點了點頭,那人便大步走來。孔修儀一看,覺得那人有幾分眼熟,但一時想不起。

    「小民曹葉,見過大人。」來人瘦小,看著有些猥瑣,跪拜的時候,帶著幾分諂媚。

    「說說看,你當日看到了什麼?」褚縣令肅穆著臉,看著十分威嚴。

    曹葉抖一下,看著孔修儀道「小的看見那賣糖人的,跟眼前這小子吵架。這小子一言不合,就捅死了賣糖人的。」

    「你胡說,分明是姓伍的惡霸乾的,你怎能血口噴人?」孔修儀激動,想要衝過去理論,瞬間被衙役制服在地,動彈不得。

    曹葉哆嗦一下,看著褚縣令道「大人明鑑,小的膽子小,不敢胡言亂語,真是親眼看到他拿刀捅死的人。」

    柳氏聞言,就要撲過去打孔修儀,還是衙役制止,這才沒讓孔修儀被人抓花臉。

    褚縣令見鬧的差不多,這才敲打驚堂木,高喊一聲肅靜。眾人被震懾之後,褚縣令才道「孔秀才,既然你說有人證,不妨請出來,讓本官聽聽他的證言。」

    孔秀才一愣,他哪裡去找證人。一出事,就被關了起來,如何有機會見一見證人。見他猶豫,曹葉低垂的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柳氏捂著嘴哭,悄著看一眼曹葉。

    褚縣令見狀,冷笑一下「怎麼,沒有?」

    「這這」孔修儀不安地猶豫,最終道「大人明察,當日在大街上,很多人都看見了,只要找到當街的店鋪掌柜夥計,定然能證明晚生的清白。」

    褚縣令心裡冷笑,當真是個書呆子,蠢的要死。他抬手指著外面的人道「今日審訊過堂,本官已經通知了全縣之人,這外面就有當日看熱鬧的。若是真有證人,你只管去請,本官為你做主。」

    孔修儀一愣,此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惶惶不安站起來,看向門外的圍觀者。可眾人將他走來,卻都紛紛躲避他的眼神,不敢看他,深怕被他點名,求著去當證人。

    「給位街坊,那日的事若是有哪位親眼所見,還請出來,給晚生做個證明,還晚生一個清白。」孔修儀深深一作揖,懇求圍觀的眾人。

    未料,眾人一片安靜,空氣安靜的可怕。孔修儀見狀,不安害怕,再次說了一遍。結果眾人還是安靜不已,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

    褚縣令似笑非笑看著這一幕,心嘆這小子還是太年輕,不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道理。衙門口這些傢伙,定然沒有一個願意給他作證的。都是自私小心之輩,誰會為陌生人,將自己陷入險境。

    曹葉早有所覺,一點也不害怕這幫人會有人站出來。

    柳氏冷眼看著這一幕,唇角噙著一個譏諷的笑。

    縣衙上的衙役,神情麻木看著這一幕,早已習以為常。


    眼見過去一盞茶的功夫,還是無人願意站出來,孔修儀著急了,慌忙跪下,喊道「若是哪位當日在場,還請出來為晚生做個證人。孔某家中還有年邁老母,等著孔某回去贍養。求好心人站出來,救一救孔某吧。」

    眼見他拋棄讀書人的尊嚴,跪地磕頭,人群里不是沒有人動容,可一想到姓伍的兇殘,都退卻了。這明顯是個局,就算有人作證,褚縣令也不會放過姓孔的。

    既然都是要死,他們又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

    孔修儀磕的頭都出血了,依舊無人願意站出來。苗叔很想站出去說實話,看他並不親眼見到兇殺現場。這證人,他做不得。

    孔修儀的眼神從期待到幻滅,走向絕望,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褚縣令見戲演得差不多,也不再廢話。當堂將孔修儀判了謀害罪,判了斬立決。

    孔修儀被拖下去的時候,已經放棄掙扎,他想不通,怎麼會無人敢為他作證。

    衙門喊了退堂,縣令率先離去,衙役們也散去,看熱鬧的人,三三兩兩退散。唯有被孔修儀磕頭出血的地面,證明剛才發生過什麼。

    孔修儀的判決很快傳遍許容縣。

    知道內情的,直嘆可惜。不知內情的,唾罵讀書人不是東西,為了個地盤就捅死小攤販。孔修儀的案子,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閒聊。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孔修儀說一句公道話。

    關離聽苗叔書說完,心情沉重不安,她不敢告訴孔大娘,她若是知道結果,只怕命不久矣。

    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孔大娘還是從一個客人的閒聊里,聽到了風聲。承受不住,當場就吐血昏厥。關離趕緊將人送回屋子,又請了大夫來看,大夫搖頭嘆息「這是抑鬱成疾,心結若是不解,恐怕時日無多。」

    送走老大夫,苗嬸子心下難安,不敢看孔大娘,只在前面忙碌。

    一日之後,孔大娘還是沒醒過來。苗叔嘆息一聲,走到關離身旁「丫頭,你你怎麼打算。」

    明知不該問,可還是忍不住問。這件事,一家人都過不去這個坎。

    關離看一眼苗叔,神情堅定「既然官府不肯給咱們公道,那咱們就自己討公道吧。」

    苗叔一愣,不安問道「你你打算怎麼做?」自己討公道,如何討?

    關離頓一下,沒說話。苗叔心下不安的很,忍不住追問「你莫不是想劫囚?」最後兩個字,他說的十分輕淺,幾乎聽不到。

    關離深深看一眼苗叔,點了點頭。

    苗叔站起來「你瘋了不成?你一個小丫頭,哪裡有這樣的本事?」

    關離抬眼看向苗叔,輕笑一聲「放心,我自有計劃。」

    苗叔不安,「你千萬別衝動,這這件事不是你一個人能做的,你若是一個不好,是要惹上殺生之禍的。」

    「苗叔,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會亂來。你也不想孔大娘跟她兒子,含冤而死吧?這是兩條無辜的人命啊,我們沒遇上也就算了,可到了這一步,若是還見死不救,咱們的良心,怎麼過的去?」

    關離每日遭受良心的譴責,她真的難受,今日見到孔大娘差點送了命。心裡的愧疚已經占據全部,她真的不忍心,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

    苗叔聞言,退後兩步,坐在石凳上。是啊,若真的見死不救,他的良心怎麼能安?這是兩條人命,還就在自己眼前。

    可劫囚那麼大的事,豈是一日就能成功的?他還是有些猶豫,不安的很。

    「讓她去吧。」兩人回頭,發現苗嬸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到身後。她上前來,看著兩人道「阿離,你去做吧,救一救這書生。若是運氣好,能救他們一命。若是救不了,你也不要自責。你盡力了,不欠別人什麼。」

    「你怎麼又改了主意?」苗叔不解道。

    苗嬸子淡淡笑了一聲「都這樣了,我再鐵石心腸,看著孔大娘的慘狀,也受不住良心的譴責。」她轉頭看向關離「阿離啊,你去吧,這事無論成不成,嬸子都支持你。若是失敗,被人發現,大不了大不了這地方咱不待了。」

    這是要丟下手中的產業,去外地討生活了?古代不比現代,物離故土貴,人離故土賤。到了別人的地盤,就要低著頭活命。

    關離聞言一哭,覺得自己真是任性,這是逼著苗家人跟自己流浪啊。

    苗嬸子抱著她安慰道「你別哭,誰讓咱做不了狠心的人。既然見不得,那就任性一回。是福是禍,聽天由命吧。」

    關離再三感激,終於不再哭泣。

    第二日,伍建賓的嘍囉來報,苗家人將那孔老太婆送走了。伍建賓聞言,大聲笑笑,他就說,這許容縣裡,還有幾個硬骨頭。再硬的骨頭,這些年都讓褚大人用各種手段馴服了。

    許容這些年,不是沒人反對過褚大人,可他手段高啊,凡是敢反對他的,都被他用各種陰招給收拾了。久而久之,許容縣的老百姓都馴服了。

    伍建賓嗤笑一聲,一幫賤民,也敢跟褚大人作對,結果如何?還不是被褚大人收拾的服服帖貼。

    他笑著揮退手下,走進內堂。

    屋子裡,一個面容端正,卻陰氣沉沉的男子頭也不抬,繼續逗弄著籠子裡的鳥。

    「公子,事情都辦妥,那姓苗的將人送走了,可見不是個硬骨頭。」伍建賓笑笑,諂媚的很,全然沒有在外頭囂張跋扈。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褚縣令的公子,褚柏成。

    褚柏成聞言,輕笑一聲「哦?倒是個識時務的,本公子還以為,又要出一個邱氏呢!」這邱氏,便是當年膽敢站出來作證的書生。如今這人,只怕已經是一杯黃土了。

    「公子的本事,誰敢跟您作對,那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煩了。這姓孔的也是,當日若是應了公子,也落不到這樣的下場不是。」伍建賓笑笑,心裡覺得那姓孔的不識時務,真是活該落的家破人亡。

    褚柏成逗鳥的手一頓,放下手裡的東西,坐下喝茶。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手筆。

    孔修儀竟是因為得罪了他,才被伍建賓栽贓陷害,弄的家破人亡。

    「嗯,我爹可判了刑期?」凡是死刑,按照朝廷的規矩,是要送到利州城,由上面的官員執行的。一個縣衙,沒有資格。

    伍建賓笑笑,湊過去道「判了,三日後,送到利州去。」

    褚柏成陰蟄蟄一笑「就這麼死,太便宜他了。」敢不聽他的話,不為自己所用,這樣的賤民,怎麼能讓他輕易去死?

    伍建賓人精一般,立刻就明白過來,小聲道「公子的意思是?」

    褚柏成讓他附耳過來,在他耳邊細細說兩句。伍建賓聽的心裡一涼,可面上卻道「公子好手段,小的這就去辦,定然讓您滿意。」

    看著伍建賓恭敬退出去,褚柏成十分滿意。這真是一條好狗,做事穩妥,十分順自己的心意。想到這一連串的事情,他心下冷笑一聲,孔修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落到今日這下場,可都是你自找的。



第二十六章 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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