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猶豫之中,我還是摁動了手機通訊錄里童燕燕的名字,撥了一通電話過去。
不過我剛才的猶豫跟擔心顯然都是多慮了。
手機鈴聲一直響了好幾遍,直到對面發出冰涼的機械女聲跟我說「對不起」
童燕燕不知道在做什麼,壓根兒就沒有接。
之前她確實有跟我說過,高考結束之後想出去做一些兼職,既是賺點開學生活用的生活費,也是為了積累社會經驗。
這會兒不接電話,不知道是不是在忙著工作。
我無奈地放下了手機,不打算繼續撥電話過去,決定自己一個人靜靜。
這個側樓梯間之所以很少有人經過,就是因為自從有一年其中的吊燈燈泡炸了後一直沒有人維修,位置又偏又黑燈瞎火,所以沒人願意經過。
這會兒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我坐在樓梯間裡,就是坐在一片濃稠化不開的黑暗之中。
我本身不喜歡黑暗,因為我總覺得看不清的世界裡面會存在著我應付不來的危險。
但自從那個雨夜差點被人殺死之後,我逐漸丟掉了畏懼,甚至漸漸開始喜歡上了黑暗。
黑暗能給我帶來平靜,甚至還能帶來幾絲安全感,它不再是我所懼怕的危險,倒有一種人生中的困難跟風險都被我抓在手中的自信。
很多次,我媽都以為我不在家,結果推門而入後發現我就在漆黑的房間裡毫無聲息的靜坐。
我媽懷疑我精神出了問題,好幾次一邊自責,一邊氣憤的咒罵二叔二嬸,同時忙不迭的幫我聯繫心理醫生。
雖然我抗拒過,但最終還是拗不過她,去見了心理醫生一次。
心理醫生給我的診斷結果甚至出乎我自己的意料,他對我媽說,
「這孩子心理健康程度可以說比我都高。」
這才對嘛,人「死」過一次之後,怎麼可能會變成陰暗的性格,應該會更積極陽光的熱愛生活才對。
非得要說有什麼變化,也只能說,從爺爺家回來之後,我越來越喜歡思考,靜靜整理自己思緒的時刻越來越多。
不過這會兒,雖然一個人身處黑暗之中,有充足的時間跟空間靜思,但磨人的頭痛卻在不斷地刷著存在感,擾亂我的思緒。
感冒確實難熬,我實在是忍不過去,起身跟因為擔心出來看看我的社長交代了幾句,便回宿舍去養精神。
這會兒,思考一些問題固然重要,但我很清楚只有養好了身體跟精力才能繼續思考下去。
宿舍裡面空無一人,舍友們都砸忙著各自的事情,我就沒有開燈,摸黑爬上了床,把自己窩在噴過安神噴霧的枕頭裡。
我之前有看過一些關於做夢的科普文章,講人類的夢境是一種很神奇的現象。
如果想研究的話,會發現到現在為止就人們對夢境的認知方面,還有很多研究方向。
就比如,我很神奇的感覺到自己在做夢,竟然沒有從夢境中醒來,反而像是在欣賞夢境。
我再一次回到了鐵道部的小樓,而且是一九六一年的小樓。
站在漆黑的窗前看向外面,我突然很想看看白天大亮的時候這裡是什麼樣子。
我的夢境果然還是由我主宰,在我產生這樣的想法之後,周圍的環境果然亮了起來。
從陽光的充足程度來看,我此刻所處的時間似乎是夏天的正午。
小樓裡面亮亮堂堂的,沒有一點兒我見過的陳舊腐朽的樣子。
不過小樓裡面空空蕩蕩,什麼擺設跟家具都沒有,只有看上去還比較新的地板跟牆壁存在。
因為陽光過於強烈,再經過窗玻璃的折射就照得我眼底發疼,憑藉意識的本能離開窗前,沿著走廊走向了門口。
門口房門打開著,這也就是能解釋為什麼整條走廊上如此光亮。
我就這麼走出去,外面的樣子跟我記憶中有很大的差別,周圍沒有其它的建築,反而有很多植物,且體積都很龐大,乍一看跟進了什麼植物園一樣。
正對著小樓門外的那個水泥鑄成水池倒還存在,只不過也被很多綠葉包圍,看上去像是加了一層裝飾一樣。
我不知道自己該去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但在這個夢境裡我顯然不用思考,身體出於本能就做出了行動。
我走出房門,繞過水池往南方向陽的方向一直走,越走腳下的路就越困難,腳邊的植物越來越多,不得不邁大了步子繞過去。
就在我專心對付腳下植物時,一道悅耳的聲音幾乎算是冷不丁出現,讓我停步。
我深呼吸一口,像是接收到什麼指令一樣,再也挪不動腳。
我的面前,在濃密的綠植叢中坐著一個身穿白裙的漂亮女人,黑髮精心的編成兩條辮子,白皙的皮膚在耀眼的陽光照耀下幾乎像是透明。
雖然我不能說認識她,但我確實是知道她。
她是那個無辜消亡在這處小樓中的香魂,是被同類生吞活剝的人類。
漂漂亮亮的來到這個世界,卻只剩半具殘骨離開。
「看你的眼神,對我並不陌生。」
女人再一次輕柔的開口。
「嗯,」
我點著頭回答,
「您的故事,怕是我這輩子都難以忘記。」
「那我只能謝謝你記得我了。」
女人笑了,這個笑容讓我總有一種在什麼地方見過的感覺,但我的腦袋越來越昏沉,像是發燒的感覺襲來,思緒也逐漸混亂,讓我無法集中注意力回憶或者思考。
「不用謝,」
我急促呼吸著,越來越控制不住腦袋的沉重感,每說一個字都非常困難,
「您的故事,也值得我記住。」
不對,我在說出這句回答之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剛剛女人說的不是「記住我」。
她說的,似乎是「記錄我」。
記錄?為什麼會是記錄?記錄又代表著什麼意思?
後腦突然傳來一下劇烈的抽痛,我渾身發顫,腳腕軟得支撐不住身體,踉蹌著往前倒了一步。
沒有意料中的驚醒,更沒有倒在女人的身前,我被一雙蒼老的手穩穩地扶住。
明明做夢是沒有感覺的,但我還是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這雙手上的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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