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言語更先到來的是清晰的沉痛。
我的意識無比清楚爺爺已經不在人世,卻又一點兒不懷疑他出現在這裡合不合理。
爺爺是站著的,這是我頭一次見他站著,手腳都那麼穩。
「爺爺」
我的尾音卡在喉嚨里。
爺爺什麼都沒有說,看向我的表情也是那種一如既往的沒有波瀾。
他見我站好,就鬆開了手,眼前白裙女人已經消失不見,爺爺在她坐過的位置坐了下去。
「爺爺,我有一個問題」
我話還沒有說完,爺爺就像是知道我要問什麼,伸出手指摁在自己嘴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
「想做什麼就去吧,」
爺爺終於開口了,聲音卻是一種陌生的年輕,
「你應該做的事情,就是發展的必然。」
「發展的必然」
這都是什麼啊,真的是爺爺能說出來的話嗎?
不對,這好像是我的夢境,這裡面產生的一切都是我的想出來的。
所以這麼文藝又哲理的話是我想出來的?
當我產生這個意識的時候,腦子像是觸碰到了什麼禁忌的邊緣,發出了警告一般的抽痛。
「呃啊」
我再次痛到捂著額角彎下腰,視線只能看到爺爺伸過來的一隻手。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更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麼,只能遵從意識最深處的本能,顫抖著握住爺爺冰涼的手。
在我握上去的那一刻,我本身連帶著周圍的環境天旋地轉,天色在瞬間無限變化,最終停留在一場寒冷的黑夜。
爺爺的身影消失,被我抓在手裡的,是一本書脊堅硬,封面平整的書本。
封皮之上,每一個血紅色的標題文字都在刺激著我的神經。
小說,作者,小樓里發生的一切。
命中注定的人,只有一個。
「喂,哎哎哎,你怎麼了?醒醒啊」
有縹緲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緊接著我臉上清楚的挨了一巴掌。
力度並不痛,只是剛好能讓我清醒過來。
我被猛地驚醒,心臟狂跳,大喘著氣兒看向騎在我身上的室友。
「我草,你幹什麼?」
「我草,我還以為你怎麼了,跟魘住了一樣,怎麼叫都醒不過來,」
「我這是沒有辦法了才出此下策,把你給抽醒。」
室友焦急地回答我。
此刻天已經大亮,我床頭緊挨著的窗簾被拉開,陽光霸道的灑滿我一整床。
「放屁,你才喊了我幾聲就抽我,你就是趁機想揍我吧!」
我推開室友,捂著額角掙扎著坐起來。
「天地良心,我叫了你將近二十分鐘了,是真的怕你出事兒,不信你問他們!」
室友往床下看去,其他的室友也都在。
「是啊阿飛,我們還以為你是夢魘了,我們老家那邊有種說法,魘住的人要是不及時叫醒就永遠醒不過來了,我們才趕緊叫你的。」
這個室友是南方人,說話口音有些濃重。
我揉著臉強迫自己趕緊清醒過來,心中真是像萬匹草泥馬奔騰過一樣。
「你現在的樣子也挺嚇人的,你曉得不?」
室友一邊說著,一邊沖床下招呼了一聲,很快有一面殘破的鏡子遞了上來,懟到了我的面前。
鏡子裡的那張臉,面容蒼白,眼眶因為疲憊而凹陷發黑,眼底還有若隱若現的紅血絲,像是熬了幾個大夜到人體極限了一樣。
「你到底是怎麼了?」
室友還是很不放心,又問我一遍。
「沒事兒,」
我吞下一口唾沫,浸潤了一下我乾澀的喉嚨,手心裡感受著像是還未散去的書脊的觸感,沖室友裂開一個非常難看的笑臉,
「就是我要火了。」
那天,我課也不上了,夾著電腦一路狂奔去社團,在空無一人的社團活動室里給電腦插電,打開文檔一氣呵成。
然後兩隻手在鍵盤上放好,深吸一口氣,生怕自己腦子會遺漏什麼內容一樣,接著我昨天隨手打下的那句話繼續往下輸入。
本來感覺自己應該忘記了,但在雙手接觸到鍵盤的那一刻,腦子就很奇妙地冒出大段大段的劇情,寫下一句話後下一句話就緊接著冒出來。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只有文檔里的字數統計不斷在增加。
小說消失了,作者想不起來是誰,在聯繫上我郵箱裡根本不存在的那封發出郵件,只能說明一件事情。
當初我懷疑的,作者到底是怎麼調查到這麼多秘密,又是怎麼樣在爺爺他們都沒有察覺的時刻寫下這接觸核心秘密的故事的答案,也在心中呼之欲出。
如果說真相只能有一個,那這本小說的作者也只能是我。
世界修復了bug,我就是那個修正器本身。
我要把它寫出來,要去做應該做的事情。
等張麥浪叫我的時候我已經寫了幾萬字了,一旦停下來,手腕跟指節都控制不住的酸痛。
我明白我不可能一口氣兒寫出一本完整的小說,腦子受得了身體也受不了,只能深吸一口氣停下來。
「幹嘛?」
「哇,你這個很牛啊。」
張麥浪湊到我的電腦屏幕前雖然看不清具體寫的東西,但是看到了文檔統計字數,忍不住豎起一根大拇指。
「這個手速牛啊,我抄書都抄不了這麼快。」
「是故事已經在我心裡了,我只是把它搬運出來,自然就快了。」
我輕嘆著氣,不太習慣跟人討論自己創作出來的東西,好在他也沒有一直停留在這個話題上。
「哎,今天新生入學,不去迎一迎嗎?」
張麥浪招呼我。
「沒興趣,我也沒報名志願者。」
我說著,依舊看向屏幕,在腦內盤算著接下來的劇情發展。
「哎呀去嘛,陪陪我,我一個人緊張!」
他根本不給我拒絕的機會,這小子每年都很熱衷於迎新,尤其是迎學妹,還總是固執的拉著我一起。
這會兒我不僅是手痛,頸椎也發出抗議,起身活動活動倒也不錯,就跟著他一起去了。
因為分批入校,學校門口到這個時間依舊人山人海,校園裡面到處都是迷茫的新生給指路的志願者。
我跟張麥浪站在人群中,幫不上忙就只能做到不添亂。
突然,我的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帶著迷茫回頭一看,竟然是一張熟悉的臉。
童燕燕笑眯眯地看著我,臉上洋溢著幾乎要溢出來的興奮。
可她說出來的話,卻莫名其妙,
「哎,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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