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與父親走失了多少天,小謝穌已經記不清了,在這些無家可歸的日子了,他在a市四處遊蕩,依靠拾掇人們遺棄食物和好心人的施捨過活,至於休息之地,更是走到哪睡到哪,魚龍混雜的遊戲廳,煙霧繚繞的錄像廳,流浪漢挖的地洞,臭氣熏天的垃圾桶旁,都留下了那小小的足跡。
孤獨始終纏繞在小謝穌,就連那些流浪狗,流浪貓,似乎也有些懼怕他,每當他伸出小手,想要親近它們時,它們總會像遇到毒蛇猛獸般,慌不擇路地四處逃竄。
流浪的旅途中,小謝穌一直尋找那隻毒蝶,他恨它,認為是它引誘自己離開父親,遭受如此苦難的,所以他要親手撕碎它!
雖然已經立春,但深夜的寒風依舊刺骨,小謝穌躺在一張破舊的檯球桌上,把在垃圾堆里撿來的舊報紙全部蓋在身上。
清冷的夜風吹過稚嫩的臉龐,小謝穌全身縮卷,瑟瑟發抖。終是抵抗不夠寒意,他便從檯球桌上跳下,縮著脖子來到飲食街,依偎著飯店門外還未熄滅的火爐取暖。
「兄弟們,快來看看,這有一個小孩兒!」
一群衣著怪異的傢伙,突然從街道上出現,滿臉好奇地打量著昏昏欲睡的小謝穌。
聞聲,小謝穌猛地驚醒,隨即滿眼膽怯地望著眼前的這群奇怪的陌生人,卻絲毫不敢吱聲。
「小孩兒,別害怕,哥幾個都可是大大的好人。看你這熊樣,應該是個流浪兒吧?」其中一個賊眉鼠眼的黃毛盯著小謝穌陰沉地問道。
「跟著哥幾個走吧,保證你有吃有喝,有暖和的被窩躺。」見小傢伙不做聲,黃毛又淫笑著誘惑道。
見小謝穌依舊不言語,黃毛頓時急了,上前拉起他那細嫩的小胳膊拖入了昏暗的黑夜之中。
黑暗中,驚愕的小謝穌渾身發抖,他不知道眼前這群陌生人要把自己帶到哪裡,卻能清晰地感受到柔嫩的胳膊和雙腿被拖拽的很痛,很痛。
嘻哈,撕鬧聲打破了夜的寂靜,沒有人能猜測到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接下來的命運。
不知過了多久,小謝穌被拖到一個荒蕪的工地里。
工地的一間毛坯房中,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傢伙被重重地甩在一張破舊的不成樣子的爛席上,爛席下面墊著一張被截了一半的模板,模板上的小謝穌被摔頭腦發懵,本就酸痛不已的雙腿變得麻木起來,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
「醒醒,小混蛋,哥幾個大發慈悲,讓你在這休息一晚。不過你小子總要表示一下吧,這樣吧,從明天起,你就跟著哥幾個去牛市幹活,知道不!」黃毛一把抓起謝穌的頭髮,狠狠說道。
迷糊中的謝穌驚恐地點了點頭,才被重新扔回到模板上。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小謝穌四出望了一遍,只見空蕩蕩的毛坯房中在昏暗燭光的映襯下顯得各位陰森,身下那張骯髒破舊的爛席,靜靜地躺著一張油兮兮的棉被。四周牆壁上塗鴉著龍虎圖案以及一些潦草的「滅」「殺」之類的油漆字。不遠處的窗台上,立著幾支快要燃盡的蠟燭,微弱的燭火隨著夜風來回搖擺,隨時都有熄滅可能。
黃毛狠狠瞪了一眼全身縮卷的小傢伙,隨即返回隔壁房間。
隔壁空房內,一張張撲克牌在煙霧中被摔在桌子上面。
「md,你們說這小傢伙不是個啞巴,怎么半天都蹦不出一個屁呢?」黃毛吐了一口煙圈,隨即把牌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大聲喊道:「哈哈!金花,趕緊掏錢!」隨即神氣十足抓起桌子上面的鈔票,放進自己的褲兜里。
其中一個面相兇悍的光頭,怏怏地望著自己的錢進了別人的口袋,心不在焉地回應道:「估計是給刀疤嚇傻了吧!刀疤,不是哥說你,你臉上的那塊疤也太他娘的丑了,我看著都噁心。」說完,光頭又湊到身旁那位被稱為刀疤的大漢面前,淫笑著說道:「我聽說葉村有個老道,專治疑難雜症,挺神,要不咱明天幹完活給你瞧瞧去。」
「nnd,臉上的刀疤是老子的榮耀,你再敢拿來說笑,小心我弄死你!」見被人取笑,刀疤大漢似乎有些急了,一把抓住了光頭的衣領。
「別別,刀疤哥,你最勇猛,最威武,要不明兒就由你來**那小傢伙?」面對急了性子的刀疤,光頭有些慫了,慌忙轉移了話題。
笑罵聲從隔壁鑽進小謝穌的耳朵里,像一把把刺刀插在了耳膜上。他覺得此刻的自己似乎在做夢,一個暗無邊際的噩夢。
夜風把燭火逐一吹滅,冰涼的模板上,小謝穌把油兮兮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伴隨著嘈雜的笑罵聲,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混沌中,他似乎夢到父親那張期盼的面孔。
次日,晨光灑進昏暗的毛坯房,小謝穌被黃毛一群人帶到了a市周邊一座村落的牛市里。
「哞……」散發著牛糞的腥臭的牛市中,人們的不停地相互討價還價,夾雜著黃牛低頭地吟叫,像在演繹著還沒整理完整的交響曲。
黃毛拉著小謝穌在人群中不斷穿梭,那雙精明的賊眼四周仔細地搜尋著。而小謝穌則一臉好奇的雙眼望著周圍不斷涌動的人群和那些散漫的黃牛。
突然,黃毛停下腳步,指了指不遠處的刀疤,說道:「仔細看著那個人,一會兒,你就照著他那樣做,知道嗎!」
小謝穌順著黃毛手指望去,發現那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正用食指和中指從一個兜售牛犢的老農兜里夾出幾張百元大鈔,裝進自己口袋,然後若無其事地來到二人身邊。
「看到了吧?小傢伙。等一下,我指誰,你就像刀疤那樣,去掏他兜里的錢。不過千萬別被發現了,要是被發現了,被打死了,可別怪老子沒提醒你啊!聽見沒!」黃毛在那細嫩的小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小謝穌連忙呲著牙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黃毛就發現了目標,只見他指著以為剛剛賣完黃牛,滿臉微笑的老頭說道:「看那邊,就是那個穿灰衣服的老頭,去把他左面衣兜的鈔票給我搞出來。」隨即把小謝穌往前推了一下。
接受黃毛的指令,小謝穌緩緩走向老人。前進的過程中,他那稚嫩的小腿不自覺地顫抖著,喉嚨里也像冒著煙,乾渴的要命。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才挪到老人身邊。
對於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沒有人注意到小謝穌的異樣,包括那位滿臉笑意的老人。小謝穌躲在老人背後,學著刀疤的樣子,把顫顫巍巍地小手指頭伸進老人的外衣兜里,並抽出幾張百元大鈔,迅速裝進自己口袋,失神落魄地衝著牛市門外跑去。
守候在牛市門外的黃毛等人,欣喜若狂地從小謝穌兜里掏出贓物,一邊滿意地拍拍他那小額頭。
望著身邊這群歇斯底里的陌生人,小謝穌突然覺得整個世界安靜下來,爭吵聲,嘈雜聲瞬間都消失了。一種窒息的感覺突然湧向心頭,讓他覺得異常難受,卻搞不懂是因為什麼。是啊!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怎會明白罪惡感呢。
不遠處的老漢突然狂躁地大叫起來,慌亂的人群趕緊捂緊各種的口袋,同情的看著一臉猙獰的老漢。
遠遠望著瘋狂的老漢,羞愧不安的小謝穌只想趕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遠離令他無比恐懼的這群人。
「哈哈,小傢伙,不錯嘛!有潛力!以後在你刀疤哥的教導下肯定能成為a市的一個大人物。」黃毛抓著衣領,滿臉笑意地向著工地返回。
「老二,明天咱們回a市時把這小傢伙帶上,讓大哥也瞧瞧。」刀疤扔掉菸頭,把腥臭的煙氣吹到了小謝穌臉上,嗆的他咳嗽連連,刀疤則哈哈大笑起來。
「你小子跟我想到一塊了。」黃毛點了點頭,抓住身邊的小腦袋,喝聲笑道:
「小傢伙,以後就跟著哥幾個混吧!保證你以後吃香的喝辣的,那天高興給你弄個小娃娃玩玩。哈哈......」
天!一個幾歲大的娃娃哪裡懂得這些東西。
「我想回家!」不知哪來的勇氣,小謝穌突然衝著黃毛大喊道,一絲隱晦難以讓人察覺殘忍從明亮的瞳孔中閃過,幼體內那異樣的感覺再次翻江倒海般充斥全身。
「敬酒不吃吃罰酒!小兔崽子,既然上了老子的賊船,就別想再下去,除非你不想活了。」黃毛凶神惡煞地威脅道。
死死盯著一臉兇狠地黃毛,小娃娃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冰冷,口中徐徐道出一句:「你!會死的很難看。」
黃毛被利劍般般犀利的目光盯的動彈不得,他無法相信,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的眼中,怎麼散射出如此可怕的眼神。黃毛晃了晃腦袋,看到小傢伙依舊滿臉恐懼地站在原地,不禁痴痴笑出聲來,暗笑自己怎麼會出現那種不可思議的幻覺,隨即兇狠地踢了面前的小傢伙一腳,引領眾人返回工地。
狂風驟起,天色大變,陰雲漸漸遮住了所有光亮。無人能夠預測,黃毛等人這一魯莽的舉措,將會帶來多麼可怕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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