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歌 第五十章 會銅羽殺杜秦

    接下來的幾日，簡直可以說是勢如破竹，燕南城歸降，城民將三千守軍包圍繳械，我下令一律在城牆之上格殺。昊城城主賀蘭英偉棄城逃遁，退守羽鈞城。對於這個大禮，我理所當然讓師沅去接手。

    三天後，被我派去攻取蘭離城的景藝傳來捷報：蘭離城投降。

    短短了半月之間，瘋歌的大新皇朝的九大主城中有五城落入我手中，我掌握帝國的一半土地。

    景藝傳來的捷報還有下半段：末將請令攻取藍度。

    藍都的城主為獨孤雄，他曾經是前朝齊光的羽林軍四大統領之一。

    對於景藝這個雄心壯志，我毫不猶豫地就准許了。藍都勢成孤城，我以為獨孤雄會聰明地同賀蘭英偉一樣選擇棄城，但想不到的是，他死守城池直至了半年後。

    占領的地盤已經足夠多，我開始實施心中的一系列改革，在占領區分田分地，並實行民團自治制度，除城主之外到鄉各個區域設團主，由民眾推選，更可以聯名投票，超過一半以上的人認為團主不稱職，便可以強行令其卸任。

    得益這兩項政策，起義軍在短短的上個月內發展成聲勢浩大的三十萬人。僅僅在燕南城就有十萬的士兵，我不但做到了給武姬增兵一萬的承諾，而現在，她麾下實際統領著的已經有三萬人馬。

    而一個小小的昊城裡，更是聚集的七萬人馬，師沅在昊城搞得有聲有色，打通了與蒼狼城的通路，在蒼狼城修城增兵三萬，形成了一條堅固的蒼昊防線。我知道他能做得很好，他有獨當一面的能力，這就是為什麼我派他去接收昊城，而不是原道。

    起義軍還在繼續發展，在狂熱的氛圍里人人都以為取下皇都只在旦夕之間，原道也奮力請求出兵，只有我和武姬保持著清醒的頭腦，我們雖然接連攻陷南方的城池，但大新帝國的戰力實際上並沒有減少多少，他的二十萬羽林軍就在易北城。奇怪的是，除了這兩個月不停往羽鈞城不停增兵外，皇城並無其他舉動，我和武姬一致認為，可能易北城邊境可能戰事吃緊，不然瘋歌一開始對我重視起來，我絕不能發展到今日地步。

    武姬更是顯得對帝國異常了解，她仿佛認識瘋歌一樣，她每次講到他都想仿佛是在講一個古老遙遠的故事，眼神深遠，聲音也深遠。

    在這人們認為形勢一片大好、充滿的狂熱的氣氛下，第二個月，迎來了一個重要人物，他的名字我想沒什麼人能夠忘記，他叫銅羽。

    那一天的銅羽穿著灰色的麻衣，灰色的鞋，然而即使在普通不過的衣著也無法掩蓋他身上散發曾經身為起義軍領袖的王者之氣，古銅色的肌膚，劍眉星目，縱然他是表現得如此不羈，永遠無法用眼睛去欺騙人。

    我差點以為，師沅回來，那種氣質和神情，竟有幾分相似。

    我坐在府廷之上，睥睨著他。

    他對我說出了第一句話：「你好，亂世。」

    「你就是銅羽？」

    他臉上泛起了恬然的笑意：「呵呵，怎麼說呢，我是銅羽，但這個名義並不代表著什麼。」

    「兩年前你消失不見，從此不現世上，我還以為瘋歌將你殺了。」

    「沒有，我還活著，在蘭離城種種田。」

    「種田？」我不禁笑了，「銅羽，你就是這樣磨滅掉心智的。」

    「我今天來見統帥，是……」

    「你可不要說是制止我進軍皇城吧？」我搶先道。

    銅羽停了停，似乎在思考狀，說，恩……差不多這樣的意思。

    我不忍一笑，想不到堂堂一個曾經起義軍的領袖、神印大陸新三王之一的銅羽竟然說出這番話，我說，姑且不要說我要不要停兵，我現在手下統領三十萬大軍，他們可會願意投降？

    銅羽一陣思考狀的撓著頭髮，吐出一句：「也是。」

    我不禁對銅羽實在失望頂透，然而他卻有下一句：「那就劃地而治吧。」

    我震驚地望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既然無法停兵，就劃地而治吧，羽鈞城以下是你的，羽鈞城以上，依然還是帝國的。

    這，才是銅羽真正的目的吧，在他懶散的表現下的真相。

    「荒唐！」我不禁泛起怒意，「從有第一個帝國開始，就從沒有過南北分治，從前沒有，現在也沒有，國家，永遠只有一種形式存在，那就是一統。」

    銅羽不置可否，只是說，我並不在乎這個國家由你統治還是由瘋歌統治，因為你們兩個都是百年難遇的明君，只可惜你們竟然兩個同時並存，統帥若還不停兵，統治這個國家的不是瘋歌，也不是你亂世，將會是藍桑。

    「簡直一派胡言，」我帶起了輕蔑的語氣，「瘋歌統治帝國的時候，藍桑不會前進半步，到我手上，它依然不會前進半步，待天下清平，我定剷除這個藍桑，併入帝國版圖，天下便從此長治久安。」

    銅羽只是失望地搖頭。我同樣對他失望。

    我站起了身，向廷下的銅羽伸做出了邀請的姿態：「銅羽，你曾經是那麼痛恨帝國，你曾經是一方領袖，若你加入我軍，我願意與你同治天下。我需要你，銅羽！」

    銅羽依然不可置否地搖頭。

    「怎麼？你不相信我？」我說，「你應該知道的實行的民團制度，那可是歷史從未有過的公平。」

    「我沒有不相信你，」銅羽語氣平淡，「我也認同你的民團制度，甚至比瘋歌做得還好，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只想安逸度過餘生了。」

    心底里，我對銅羽這句話徹底地失望。最後他走了，走的時候只是神情嚴肅地說了一句，南北分治你還是好好考慮吧。

    望著銅羽轉身離開的身影，原道在我耳邊細聲道，免除後患，殺了吧。

    那一刻，我殺意已起。

    但直到銅羽的身影最後消失在城府，我也沒有下令，只是靜靜地望著。

    由得他吧，我心想，今時今日的銅羽已經對我起不了威脅了，他已經變得如此沒有雄心。

    畢竟他治理蘭離城的時候，城民是多麼對他感恩戴德，甚至爺爺也曾經告訴還不懂事的我，銅羽，是一個好人。

    但好人，卻不一定能做成好事，我是壞人，卻可以帶給人們更好的。那麼這個壞人我就不怕去當。今天之後，我再也沒見過銅羽，他又如兩年前一樣消失於世，但他這次消失得更為徹底，直到我死去了，再也未見過他。

    他從此退隱江湖。

    而江湖，卻在繼續。

    它將迎來更大的波瀾，猶如滔天洪水，遮天蔽日。

    攻下燕南城第三個月，改革幾本完成，軍隊更是發展到四十萬之眾，摒除景藝的五千黃金騎，騎兵達到了五萬，步兵達到了三十五萬，前所未有地強盛。

    在這三月之尾四月之初，春暖花開，一遍大好的景象，我在燕南城舉行盛大的誓師儀式，劍指羽鈞城。

    群情洶湧，我佇立在高聳的帥台上，感覺離天三尺三，抬頭望去，正萬里晴空。

    我說，武姬，你看，多晴朗的天空。

    武姬望著晴天，默然。

    我率領十萬大軍揮師北上，在離羽鈞城三十里外紮營，等待師沅從昊城前來會師，他將帶來五萬人馬。

    師沅還沒來，卻等來了另一個人。

    紮營第二天，一個人來到我軍營，他說他叫杜秦。

    「杜秦，這個名字我可不陌生，」我笑著說，「你今天來，如果是想勸說我停兵或者投降，我想你可以不必費舌。」

    他悠然說道：「大家都覺得我舌頭很厲害，可我很慚愧。」

    我說，你慚愧什麼？

    「慚愧不能早早接任天陽城城主，害得帝國現今面對著一個已經吃肥了的狼。」

    我才記起杜秦本應該是天陽城城主，可不知道他為什麼一直沒去上任。我說，你這個比喻，我很喜歡。

    「現今，帝國已經想到了辦法對付你，可我依然很慚愧。」

    我不禁微微打量面前此人，瘦弱的個子，稀疏的鬍子不情不願地掛在嘴唇四周，跟一個大街上的老頭並沒有不一樣，即使軍隊主帥位置上，仍然一個不起眼的人，我很好奇他口中所說的「帝國已經想到了辦法對付你」，我不動聲色地說，既然帝國有辦法對付我，你還有什麼好慚愧的，你大可以回去羽鈞城領兵前來一戰，我再率軍後撤三十里，騰出空地與你一戰，如何？

    「我慚愧的是，明明有辦法阻止生靈塗炭，」他此時一副悲傷的表情，「陛下卻不聽我勸阻，誓要易北城二十萬羽林軍揮師南下，旦夕即到羽鈞城，到時候打仗開始，將會死去無數的人，我愧對生我的父母啊！」

    我不禁大驚，他說二十萬羽林軍已經南下了！？這可是無法預計的變數！

    我依然不動聲色，儘量平靜冷淡地說：「呵呵，這是上天的安排，先生就不要責怪自己了。」

    「不！我依然羞愧難當，我每日吃不甘味，寢不安席，此事因我而起，我冒死懇求陛下讓我戴罪立功，陛下悲天憫人，終於被罪臣說服了，給我三天時間，若能勸止叛軍，二十萬羽林軍便休戰，無數的百姓將於免於死難。」

    我笑了笑，然後大喝：「拉下去斬了！」

    原道立即提起杜秦的手臂拉將出去，杜秦依然面無表情地望著我，但他實在不了解我，姑且不論羽林軍是否真的南下，即使現在就在我面前，恕我不能後退半步。

    杜秦直到被拉倒帳營外，他似乎意識到我並非嚇唬他，他立即竭力嘶喊：「亂世！我死何足惜，但羽林軍旦夕城下，你和你十萬大軍都會灰飛煙滅。」

    直到原道那一刀下去，他依然破口大罵。原道提著他瘦小乾枯的人頭在我面前，我不屑一笑：「哼，帶一張破嘴就敢來我十萬大軍的軍營，以為我不敢殺你，我亂世就偏要殺你，把他的人頭扔到羽鈞城下，明天攻城。」

    「不等師沅？」

    「昊城離這裡不遠，他這兩天就能到，明天開始攻城。」

    「是！」

    武姬突然出現，花容失色：「杜秦！？」

    我說，怎麼，你認識他？

    武姬說，曾、曾經在皇城的閒逛，見過一面，他出名，我當然見過。

    我說，嗯，對了，找我有事麼？

    武姬說，沒有，就聽說杜秦來了，想看看。

    「少見你對其他事也有閒情逸緻啊，」我不禁微笑，「回去好好準備吧，明天攻城。」

    「明天就攻城！？不等師沅？」

    「等不及了，杜秦跟我說羽林軍已經南下，不知道真假，還是兵貴神速好。還有，原道今晚徹夜提放，敵軍可能會夜襲。」

    「末將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