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金色火焰在燈盞上搖曳,仿佛是個金色的小太陽,光明照耀,使得屋子裡亮如白晝。
徐讓盤膝坐在床上,左手在胸前掐儺手訣,手上遍布猩紅刺青。
他默念大儺十二獸神食鬼咒,食鬼咒印隨著咒聲閃動紅光,仿佛心臟一般跳動著,又仿佛胃囊一樣蠕動著。
咒印中一股異樣的精氣在融化,在沸騰,在分解,一部分融入了咒印中,一部分融入他身體裡,融入他血肉神魂之中。
隨著食鬼咒的閃動,他的皮膚毛髮也在發光。
金光遍體,他的皮膚仿佛變成了透明的,內部的肌肉血管經脈都顯現出來,都流動著明亮的金色。
這流動的金色,就是他體內的儺血。
他昨天傍晚回到銅馬寨,便一直在持咒煉化妖鬼,煉化他前天和昨天得到的水鬼和食屍鬼。
天蒙蒙亮,第一聲雞鳴響起。
兩頭水鬼和兩頭食屍鬼的精氣已全部煉化了。
徐讓停止念誦食鬼咒,左手的食鬼咒印隱去。
他睜開眼睛,眼中有金光一閃即逝,長出了一口氣。
一夜未眠,他絲毫不覺疲憊,只覺得精神抖擻,活力充沛。
食鬼咒吞噬妖鬼精氣,壯大他體內的儺血,對他的身體是很大的滋養。
每一次儺血壯大,對他而言都是一種肉身神魂的升華。
這是一種漫長微妙的蛻變。
獵殺妖鬼,吞噬妖鬼,借妖鬼精氣壯大儺之血脈。
這就是儺師的修行。
徐讓下了床,走到一張八仙桌前。
上面擺著香火貢品,供著他的日月箱。
取了三支清香點上,躬身拜了三拜,將香插入了香爐中。
日月箱的門開了,雷師面具靜靜掛在箱中。
在面具下方,立著一個漆黑陰沉的小瓶。
這是昨天巫蓮給他的瓶子,裡面裝著小木屋中殘存的陰氣。
此陰氣沾染了陰世的氣息,絕不是凡間陰煞可比。
徐讓知道這瓶中陰氣對他好處非常大,卻沒有貿然去動它。
以他現在的法力修為,勉強攝入食鬼咒中,只怕要一年才能消化得了。
這會嚴重影響他的修煉速度。
他將這瓶子放在了日月箱中,讓雷師面具鎮著。
這裡面的東西畢竟是來自陰世,萬一在如意袋裡露了,侵染了其他東西,那他就損失大了。
拜過儺神,他拿起桌上赤霞劍,走到窗邊,推窗一躍而下。
倉啷一聲,劍吟乍起。
醉茶忽地睜眼,從床上坐起,臉上帶著恐懼。
一聽到劍鳴聲,她就想到了小山之上那生死一瞬。
當她看清屋中擺設,才想到自己不在荒山野地,而是在銅馬寨。
屋外風聲大作,竹林在風中嘩嘩作響。
薄薄的窗紙上,有一道道紅光閃逝。
「天還沒亮,他就在練劍?」
醉茶看著窗上的紅光,立刻披上衣服,走到窗邊,將窗戶推開一條縫隙。
除了她的房間,樓上還有一個房間的窗戶也開了一道縫隙。
樓下竹林中一道人影翻飛,動作矯健敏捷如猿猴。
其掌中劍鋒轉動,劍光閃逝如紅電,劍氣縱橫如狂風。
竹林隨風翻湧如浪,竹葉飛舞如雪。
醉茶遠在樓上看著,莫名感覺到一種刺骨的寒意。
從縫隙里鑽進來的風,仿佛也染上了竹林中那森寒的劍氣。
那舞劍之人的動作越來越快,劍光越來越亮,風聲也越來越大。
她法氣凝聚雙目,想要看清舞劍之人的動作,卻越來越難捕捉其身影。
那竹林中的人已消失,只剩下一道赤紅的劍光閃逝,極快如閃電,靈動如蛟龍。
風在涌動,吹動這竹林,吹散這殘夜。
東邊顯出一點魚肚白,不知不覺間,朝陽升起。
金光萬道,殘夜盡去。
第一縷陽光落在竹林中,一道劍吟乍起,赤紅劍光自林中飛出,直刺蒼穹,與那一縷陽光融為一體。
劍光大亮,又瞬間斂去。
徐讓飄然落下,右手持劍,立足於青竹梢頭,身輕如燕,隨風浮動。
他面朝東方,整個人都沐浴在晨光之中,眉發道袍都被鍍上了一層金色。
呼呼呼。
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體內翻騰的法氣很快平復了。
接著他歸劍入鞘,周身精孔大開,運轉陰陽寶瓶食氣法,不斷攝取日精之氣。
晚上煉化妖鬼精氣,晨起練劍,接著食氣,白日出門做生意。
這是徐讓初步制定的修行計劃。
他決定三年後去桃源洞爭奪機緣,就要合理利用時間,不能再像之前那樣隨心所欲了。
——————
徐讓洗完澡,走下竹樓,來到一樓大廳,開始吃早飯。
三屜包子,有葷有素,三碗粥,還配了兩碟醬菜。
這是早上銅馬寨的人送來的。
醉茶在桌上坐著沒有先吃,一直在等他。
「你到了就先吃,不必這麼客氣。」徐讓道。
「那不行,這樣多沒禮貌啊。」醉茶喝了口粥,接著道:「吃飯的好像不止咱們兩個。」
徐讓咬著包子,聽到這話再看,才發現有三雙筷子。
他本以為這些東西是師兄照顧他食量大,特意多給了三份,想不到真有三個人。
不過他也沒在意,自己這師兄在江湖上名聲很大,交友廣泛,常會有江湖上的人來銅馬寨借宿。
竹樓就是師兄專門接待客人的地方。
這裡離山頂古廟近,既好說話,也好看管。
徐讓和醉茶沒有去動那人的份,迅速吃完了自己的早餐,然後朝著山頂走去。
古廟寂靜,矗立山頂,與周圍古木山石融為一體。
神靈道場,與一方天地相合,自有這種與自然交融的氣韻。
醉茶昨晚到這裡來過一次,沒看太清楚。
此刻早上再來,又一次感受到了這種神道獨有的法韻,眼神帶著敬畏和震驚。
兩人剛到山頂,廟中便有一個沉悶如虎嘯的聲音飄了出來。
「醉茶姑娘,在銅馬寨住的還習慣嗎?」
「多謝杜爺關心,那竹樓既風雅又清淨,我覺得很好。」醉茶忙停步抱拳道。
杜興武從廟中走出,擺手道:「你是師弟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不必如此多禮的。」
「哈哈,能做杜爺的朋友,是我的榮幸。」
醉茶話雖如此說,眼睛卻不敢看他,臉上的笑容也不太自然。
杜興武看醉茶有些怕他,摸了摸絡腮鬍子,臉上有些尷尬。
徐讓心中暗笑,知道她是怕被師兄瞧出身份,說道:「師兄,今日有什麼買賣?」
杜興武從袖中摸出個條子遞給徐讓,說道:「這買賣你得留點心,尤其要照顧好醉茶姑娘的安全。」
醉茶不知道他為何這麼說,眼睛有些疑惑。
徐讓看著條子上的字,只見上面寫道:「馬頭鎮孫員外家的小妾被妖魔糾纏,疑為五通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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