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帘子掀開,一個身著黑袍的年輕人走了出來。
他身材消瘦,黑眼圈很重,身材樣貌與郭小林有七八分相似。
當他走到身前,便有一股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
徐讓猜測,此人應該和抓藥的少年是親兄弟。
他特別看了一下對方的左手,膚色正常,手指細長,沒帶手套,顯然沒有繼承郭家聞名江湖的龍手血脈。
不過他沒有因此輕視此人,人不可貌相,醫術這東西不是只有龍手才能學的。
白前川掃了一眼此人的左手,沒有回答此人的問題,直接道:「郭三爺出去了?去了哪裡?」
郭小林一聽這話眼睛都鼓起來了,他覺得白前川太目中無人了。
郭大林卻很淡然,沒有露出絲毫不悅的情緒,「我三叔出診去了,至於去了哪裡,這是患者的隱私,恕在下不便告知。」
白前川皺了皺眉,接著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郭大林搖頭道:「他沒說,不過他出門一般不會超過七天,但我知道他今日應該是回不來的。」
他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接著道:「在下跟著三叔學過醫術,道友若是願意,我可以先幫病人看看情況。」
「我哥哥自小跟我三叔學醫,平日有客人到醫館來,都是我哥哥先看的。」郭小林補充道。
他對白前川之前的態度很不滿,就算臥虎寨是龍昌縣最厲害的兩個勢力之一,也不能這麼瞧不起人。
在他心裡,哥哥即便沒有郭家龍手,醫術也絲毫不差,他決不允許白前川小看哥哥。
白前川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便有勞你了,不過我要事先提醒你一句,此人身上的詛咒非比尋常,你務必小心,可別刺激他體內的詛咒之氣。」
「好。」
郭大林點了點頭,上前兩步,抓住老人的手腕開始號脈。
白前川則站在一旁,看著郭大林的動作,眼神凝重。
徐讓和醉茶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
這本就是郭家醫館的生意,不該他們過問。
郭小林站在徐讓身邊,沒有靠近,臉上有些擔心。
郭大林在老人身上捏了捏,又扒開老人的眼皮和嘴唇看了看,臉色變幻,最後看著老人的背部,臉色有些凝重。
「若我沒猜錯,他背後應該長了個大瘡吧。」
白前川一直在觀察郭大林的動作,當他看到對方盯著老人的後背,不禁點了點頭。
再聽到這句話,眼神露出敬佩之色,「不錯,此人背後確實長了個毒瘡,被我一個朋友封住了,不過只能壓制,不能根除。」
「這老人是什麼人,身上的詛咒是怎麼來的?」郭大林問道。
徐讓也豎起了耳朵,他對於老人身上的詛咒也很好奇。
這裡是郭家醫館,為了避嫌,他沒有動儺眼去細看老人的情況。
但是儺師的直覺告訴他,老人身上的詛咒之氣確實不尋常。
「他是小青潭汪家村人,昨天在田裡幹活時撿到了一件東西,沾染上了詛咒,背上長了個大瘡,周采青幫他看過,解不了,便給他貼了一道符,叫我背來你們這裡。」
白前川接著道:「至於那東西是什麼,現在不方便說,你要是能治,我再告訴你。」
只有能治的人出來,他才能把那東西拿出來。
不然那東西出現就可能將詛咒傳開,後患無窮。
郭家兄弟聽到他的話,都皺起了眉頭。
「他說的是小青潭的周采青嗎?」醉茶傳音問道。
「不錯。」徐讓傳音道。
他現在知道白前川為何執意要找郭三爺了。
周采青在龍昌縣很有名,其祖上出身茅山派,他自己學的是茅山正宗的符籙之術,年級輕輕就有了化氣大成修為,非常厲害。
此人都解不了詛咒,說明老人身上的詛咒一定很棘手,郭大林只怕也解不開。
「哥哥,這詛咒連周采青都解不了,肯定很厲害,咱們還是等三叔回來吧。」郭小林暗中傳音道。
郭大林暗暗嘆息,他的確解不了這個詛咒。
在他聽到周采青的名字之前,他就知道老人體內的詛咒很特別。
詛咒之術也有高低之分。
低的就是融入血肉,只要方法得當,很好化解。
高等詛咒則牽扯到神魂,神魂是一個生靈的根本。
詛咒滲入神魂,與魂氣勾連,那就非常不好化解。
一個不好,便會讓中詛咒的人變成傻子。
他方才檢查時,發現老人魂氣渾濁,這是詛咒之氣入魂的跡象。
現在老人應該在做噩夢。
他想了想,對著白前川拱手施禮,很誠懇地說道:「我方才看過了,他身上所中的詛咒的確厲害,已入神魂,恕在下無能為力。」
醉茶和郭小林露出震驚之色,他們沒想到老人身上的詛咒這麼厲害。
徐讓微微皺眉,牽扯到神魂的詛咒可不多見。
一個種地的老人究竟撿到了什麼,竟然會沾染上這種詛咒?
白前川嘆息一聲,「無妨,他身上貼著符,暫時還壓製得住,我在這裡等等便是。」
他這次是幫朋友做這件事,要等七天也得等。
現在他也不讓徐讓看了,方才徐讓的意思很明白,進了郭家的門,就是郭家的生意,徐讓是不願意插手的。
他知道老人的詛咒還得靠郭三爺的龍手,他必須留在郭家醫館等著。
就在這時,郭大林忽然轉身走到徐讓身邊,小聲說道:「徐道長能否借一步說話?」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都疑惑了,不清楚他為何突然這麼做。
徐讓也猜不透郭大林的心思,只是點了點頭,便跟著郭大林去了裡屋。
裡屋是熬製藥湯和炮製草藥的地方,藥味很重,小火爐上還熬著藥,蓋子跳動,裡面咕嚕嚕作響。
「久仰巫山劍客大名,今日終於見到了。」
郭大林朝徐讓拱手一禮,他一看到徐讓的劍,就認出了徐讓的身份。
「巫山儺師徐讓,幸會。」徐讓使了個儺禮。
「道友是儺師,驅鬼逐疫的行家,要不要幫那個老人看看?」
郭大林沒有囉嗦,直接說明了自己的目的。
徐讓愣了愣,他沒想到郭大林會說出這種話。
三百六十行,各有各的規矩。
醫館的人都有個死規矩,決不允許外人在自家醫館給自己的病人看病治傷。
這事對醫館沒有一點好處,要是治好了是打自己的臉面,要是治死了是拆自己的招牌。
白前川之前要他看,那是不懂醫家的規矩。
郭大林出身杏林世家,不該說出這種話來。
「這不合規矩。」
徐讓搖了搖頭,他不是愣頭青,這事就算郭大林同意,他也不能同意。
看的過程中真要出點岔子,讓那人出點意外,壞了郭家的名聲,他就和郭家結仇了。
「你若是願意,可將此人帶到別處去看,就不算壞了規矩。」郭大林道。
「這是你家醫館的生意,你三叔身為坐堂郎中,都沒看過病人一眼,你先讓我插一手,把病人帶走,這不合適吧。」徐讓道。
「我三叔不知道多久能回來,也許一天,也許十天,若我就讓老人這麼幹等著,實在不是醫者所為,更不是郭家人該做的。」
郭大林語氣沉重地說道:「那道符治標不治本,詛咒之氣雖被壓制,卻依然在侵蝕老人的身體,他被夢魘纏身,魂氣生機不斷衰竭,不光痛苦,還會折壽,若你有法子消減他體內的詛咒之氣,減少他的痛苦,也算幫他掙命了。」
他知道儺師傳承久遠,自古以來就是驅鬼逐疫的行家。
他覺得徐讓肯定有辦法能壓制詛咒之氣的。
若是別的儺師,他不會開這個口,但是他對徐讓有信心。
他還記得堂姐郭青花對徐讓的評價,「他比大家聽到的還要厲害,絕不能小瞧他。」
堂姐郭青花和徐讓打過交道,這個評價他信。
「郭道友醫者仁心,貧道佩服,既如此,我便看看他的情況。」
徐讓答應了。
此事能救人一命,能幫白前川,也能幫他自己掙一樁買賣,何樂而不為呢?
食鬼咒是詛咒和夢魘的克星,要解除詛咒問題不大。
就算不能解,也一定能削弱詛咒之氣,讓那老人少受些苦,少掉些壽元。
「多謝道友。」郭大林很高興。
從堂姐的描述來看,徐讓不是個隨便的人。
他既然答應,必定有把握壓制那詛咒之氣。
徐讓擺了擺手,笑著道:「先別忙著謝我,事先說好,我若是將他身上的詛咒解了,你可別怨我搶了你們郭家的買賣。」
郭大林怔住了,徐讓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知道牽扯到神魂的詛咒有多麻煩,原本只想讓徐讓出手壓制,完全沒想到解除詛咒的可能性。
他沉默了一會兒,很嚴肅地說道:「人命關天,道友不必擔心,只管放手去做,我們郭家以醫術傳家,絕不是貪財小氣之人。」
「好,那咱們就說定了,我幫他消減詛咒,若是解不了詛咒,那就等郭三爺回來了出手。」徐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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