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生鏽的鐵窗上,並沒有給貧民窟帶來多少光亮。屋頂黑沉沉的,破損的樑柱底部結滿墨綠色的苔蘚。斑駁的外牆上,石灰剝落,縫隙里伸出幾根雜草,油膩的污水順著牆角流過,一直流向狹窄漆黑的巷道,巷口堆滿了垃圾,散發出腐臭的異味。
很難想像在繁華的德國柏林市,也有如此骯髒破爛的角落。
勞累一天,貧民窟里的居民們都已經熟睡,只有街角的便利店裡,還亮著一點燈光。
貧民窟的對面是一幢摩天大樓,寒風從樓頂吹過,幾個黑影潛伏在樓頂,目光緊緊地鎖住對面的貧民窟,一動不動。
風照原豎起了小羊皮獵裝的衣領,從樓頂的水箱後站直了身,看了看腕錶,低聲道:「大家的任務都請楚了嗎?」
札札摩拳擦掌:「我負責搶出人質。」
獵奇點點頭:「我從屋頂協助師暮夏進攻目標。」
重子微微一笑:「我負責截斷目標的退路。」
「我會隨時接應。」
風照原沉聲道:「現在對表,晚上十一點五十四分。六分針後開始行動。」
其餘三人立刻撲了下去,三條黑影逼近貧民窟,無聲無息地潛入了夜色中。
師暮夏從街角的便利店裡走出,漫不經心地向一幢簡陋的平房靠近,她的手裡拿著一包炸薯條,邊吃邊走,從表面上著,就像是一個晚歸的普通居民。
風照原站在摩天大樓的樓頂,體內脈輪緩緩摩擦。一周前他剛在東京和影子,也就是吸血鬼的始祖該隱分手,就接到尊將的通知,匆匆趕赴柏林。
這是天道聯盟接到的首次委託。委託人是柏林當地一家汽車集團的董事長。他的女兒遭人綁架,在警方無力偵破的情況下,求助天道聯盟。
經過天道聯盟眾人的協商,決定派出最強地力量。打響聯盟名頭地第一炮。除了尊將和賽瑪坐鎮北極基地以外。其餘的成員悉數出動。
經過一周的調查,他們找到了綁匪的藏身地點——貧民窟的一間平房。雖說對方只是區區一個綁匪,但天道聯盟五大高於齊齊出動,顯然是為了保證百分之一百的成功率。
行動在今夜展開。
獵奇像一隻大蝙蝠,輕飄飄地落在平房的屋頂上。札札施展穿牆術的異能,悄然鑽入平房的牆壁,重子守住了街巷的另一頭。
腕錶地指針指向了午夜零點。
「砰」的一聲,一柄雪亮地道劍劈碎房門,師暮夏破門而入,同時右於拋出幾十張黃色的符咒。在平房四周布下一個簡易的道陣。
房內一片漆黑,床上躺著地男人霍然起身。道劍已經逼近他的咽喉,森寒的光芒照亮了驚訝地臉。
這是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的白人大漢,顴骨高高地凸起。雙眼凹陷,猶如骷髏一般。他的反應十分快,在床上一件急滾。避開道劍,一腳踢碎窗戶的鐵欄杆,就要向外竄去。
屋頂轟然炸開,獵奇從天而降,封住窗口,銀笛直指對方的胸膛。
風聲呼嘯,師暮夏的道劍也從背後追至。
白人大漢怪叫一聲,轉身抓住道劍,猛力後拽。他的動作靈巧敏捷,手掌牢牢捏住凌厲的劍鋒,居然絲毫無損。
師暮夏微微一愣,右手奮力扣回道劍,左手捻出道訣,爆出一個藍色的掌心雷,轟隆擊在對方的臉上,一張臉頓時面目全非,焦黑一片。但出乎意料的是,臉上沒有一滴鮮血綻出。
獵奇趁勢飛起一腳,踢中白人大漢的背心,後者骨碌滾下床,一連串的掌心雷準確地擊在他身上,衣服的碎屑激濺,空氣中傳出燒焦的味道。
「人質找到了!在地下室里!」
札札幽靈般地出現在屋角,懷中抱著一個昏迷的金髮女孩。
白人大漢厲嘯一聲,從地上躍起,沖向札札。師暮夏的道劍橫空截住,光芒一閃,白人大漢的胸口立刻多出幾道深深的傷口。
「噗哧」,白人大漢的身軀突然四分五裂,從裡面竄出一個碧綠色的東西,倏地射向門外。
師暮夏、獵奇、札札都吃了一驚,沒想到白人大漢的體內竟然還隱藏了一個怪物。遲疑的瞬間,對方已經衝出了平房。
師暮夏的道陣立刻感應發動,符咒炸開,幾十個光點在夜色中亮起,流光溢彩,連接成一條矯天的光索,纏住了怪物。
這是一隻酷似螳螂的生物,軀體狹長,小腹鼓得像一隻球。碧綠色的臉上密布絨毛,眼睛如同兩隻火柴頭,慌亂轉動。它舉起鋸齒般的手臂,「咯喀」幾聲,剪斷光索,背上立刻張開一對半透明的薄膜翅膀,向黑暗的巷口飛去。
重子從隱身處現出,幾百隻雪鶴曼妙翩躚,從掌心飛出,將它重重圍住。羽翅翻飛,鶴嘴紛紛啄下,怪物發出一聲聲尖銳而短促的慘叫,雙翅拼命振動,想要衝出鶴群。
「當」的一聲,道劍破風射至,斬中它的翅膀,將它牢牢地釘在地上。
眾人趕到,將它圍了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
獵奇仔細打量著怪物。它還在頑固掙扎,兩條鋸齒手臂不停地砍向道劍,試圖脫身。
師暮夏苦笑一聲:「這個怪物真是詭異,居然能夠躲在人體內,差點讓它逃走。還好重子截住了它,否則可丟臉了。」
札札嬉皮笑臉地道:「我們天道聯盟第一次出馬,怎麼會失手?就算它逃過我們這一關,還有老大坐鎮呢。」
它可能是異度空間生物吧。」重子猜測道。
「一定是。」
風照原出現在眾人面前,他看了怪物一眼,道:「立刻拍下它的照片傳給尊將。」
通過手機通訊,五分針後得到了尊將的回答。這是一種叫做寄居蟲的異度空間生物,它屬於低等生物,智力低下,性情殘暴,專門潛入生物體內,以吸乾宿主的血肉為生。現在它已經被聯合國定為危險物種。在全球展開捕殺。
獵奇搖搖頭:「寄居蟲的學習能力倒是厲害。開始學人綁票掙錢了。」
札札捧腹大笑:「看來這種低等生物來到地球後,充分意識到金錢的力量了。」
風照原皺眉道:「這有點奇怪,寄居蟲既然是低等生物,以宿主的血肉為生,怎麼會幹起綁票這類的事情?難道是受人指使?」
「喂,老實交代!」
札札用力踢了一腳寄居蟲,齜牙咧嘴道:「你的幕後老闆是誰?」
寄居蟲大聲尖叫,兩眼射出凶光,手臂揮舞著砍向札札。
風照原搖搖頭:「它根本無法回答你,尊將說它是低等生物。不會用人類地語言說話,充其量只能聽懂罷了。」
重子沉吟道:「也許正因為這樣。才會被人利用參與綁架。就算抓到它,也不能從它嘴裡得到什麼。現在有不少異度空間生物被犯罪集團收買,利用它們地異能力危害社會。」
「最近歐洲發生了幾十起富豪子女遭綁架的案件。」
師暮夏不安地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風照原沉思了一會。道:「先把人質送回去吧。」
「怎麼處置這傢伙?」
札札指了指寄居蟲。
「放了它吧。」
風照原使了個眼色,師暮夏心領神會地收回道劍,寄居蟲慌忙躍起逃竄。它翅膀受了傷,只能一悠一晃地飛行在半空中。
眾人悄悄尾隨在後,獵奇則負責將人質送回家中。
寄居蟲果然是智力低下的生物,一點也沒有發覺被人跟蹤,它慢慢飛出了柏林城,七繞八彎後,飛進了郊區一所靜僻的墓地,環繞幾圈,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眾人躲在墓地的野草叢背後,密切地注視著。
「嘎吱」,一座墓碑忽然微微聳動,碑底的泥土不斷向外翻出,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要從裡面鑽出來。
師暮夏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屍變?」
風照原招招手:「看下去。」
「砰」的一聲,石碑拱出了墓穴,一個黑影從裡面竄出。慘澹地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面目猙獰,額頭上畫著色彩斑斕地花紋,兩隻眼睛射出妖異的光芒。
寄居蟲立刻飛到它面前,嘰嘰咕咕尖叫了半天,那人面色一變,一掌將它摑倒在地,怒罵道:「沒用的東西,低等的雜種,連個人都看不住!」
「寄居蟲應該是被他操控的。」
風照原悄聲道,做了個行動的手勢,重子等人悄悄圍了過去,身形閃動,同時出現,從東南西北四十方向將對方困在當中。
那人大吃一驚,向後退了幾步:「你們是什麼人?」
風照原淡淡地道:「你又是什麼人?」
「要你命地人。」
那人目光閃動,惡狠狠地向風照原衝去,跨出幾步後突然身軀橫移,雙手宛如鷹爪,撲向另一面的重子。
風照原和札札都是男人,師暮夏手提道劍,氣質超凡脫俗。對方顯然覺得重子是最弱的一環,所以佯攻風照原,其實是選擇重子作為突破口。
重子手腕輕振,一圈渾圓的光環脫手飛出,淡淡的乳白色光芒在空中化作兩隻碩大無朋的雪鶴,迎向對方。
這是她首次使用雪鶴玉墜煉化後的秘器,能夠控制寄居蟲的人應該有相當的能力,她不敢輕敵。
那人微微一愣,身體向後疾退,兩隻手爪竟然離開身體,在空中劃了半圈,避開雪鶴,繼續抓向重子。隨即兩條腿也飛了出去,一左一右,踢向師暮夏和札札。而他的腦袋則飛離頭頸,狠狠撞向風照原。
風照原四人的臉上露出驚異的神色,對方似乎根本不是血肉之軀,而是如同機器般可以拆卸,雙手、雙腿、腦袋離開身軀後,像具有了獨立的生命,各自對目標發動攻擊。
而他的身軀驟然縮成一個圓球,急速向外滾動。
寒光閃過,師暮夏揮劍將攻來的一條腿斬斷,札札也飛起一腳踢斷了另一條腿,兩隻雪鶴叼住了手爪。風照原心中一動。閃過那顆直撞過來的腦袋,施展奇門遁甲術,晃到滾動的身軀前,手結妖植秘術,一拳化作利鉤,呼嘯擊去。
「砰」的一聲,滾動的圓球又鑽出一顆腦袋和四肢,雙爪再次飛出,攔住風熙原的拳鉤。
風照原拳鉤立刻變成扁平地一片,裹住對方地手爪。同時結出雪鶴秘術,銅牆鐵壁般的結界立刻將對方圈住。
眾人再次將他圍住。一旁的寄居蟲意識到了危機,剛要展翅逃跑,師暮夏的道劍已經將它斬戰兩半。寄居蟲鼓起的小腹立刻癟下去。粘稠的血水從裡面汩汩流出。
那人在雪鶴結界內左衝右突,如同一隻被困在鐵籠里的猛獸。
風照原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我們是不是可以靜下來談一談?」
「談什麼?」
那人眼見無力衝破結界,臉上露出慌亂的神色。
「閣下操控寄居蟲到底綁架了多少人?依我著。最近歐洲頻繁出現的綁架案都和你有關吧?」
「我什麼都不知道。」
風照原冷冷一哂,結界不斷壓縮,直到將對方壓得不能動彈,無法進行身體分裂,才閃電般衝到他面前,倒立而起,結出塔羅秘術,手指輕扣他的眉心,雙眼宛如漩渦流轉。
「歐洲地一系列綁架案都是你做的吧?」
風照原緩緩問道。
那人呆呆地回答道:「不是。我只負責德國地區。」
風照原暗暗吃驚:「你地意思是,各國的綁架案由其他人分別負責嗎?」
那人點了點頭,風照原接著問道:「你們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組織地首領是誰?」
「組織的名稱叫做神之手,至於首領是誰,我也不清楚。」
「神之手?」
風照原冷笑一聲,真是個狂妄的名宇。
「你如何與組織地其他成員保持聯絡呢?」
「他們會,會,」
對方的臉上露出掙扎之色,似在極力抗拒這個問題。風照原手指在他眉心不斷急彈,後者臉部抽搐,表情越來越痛苦,突然狂吼一聲:「我們的一切都奉獻給神,包括生命!」
風照原微微一愣,對方的身軀突然炸開,化作一團血水飛濺。因為被結界凝固,所有的血肉郝停滯在半空,一動不動,看上去異常血腥。
風照原收回結界,骨頭、殘肢、肉塊才「啪嗒啪嗒」摔落在地。
札札滿臉驚異:「老大,你的催眠術不是百試百靈的嘛?怎麼對這傢伙沒用?」
風照原苦笑道:「我也覺得奇怪,難道這個傢伙的意志力這麼強?」
重子沉思了一件,道:「我看有人在他的精神深處種下了禁制,一旦他要吐露秘密時,禁制就會發生作甩,阻止他泄密。這應該是一種心理操控術吧。」
札札吐吐舌頭:「如果真是這樣,施術者一定具有超強的精神能力,至少有蘭斯若那小子的水平。」
「神之手到底是什麼組織?」
風照原沉吟道:「過去從來沒有聽說過,難道是法妝卿新近建立起來的?」
重子目光落到黝黑的墓穴上:「我們進去查看一下,也許能發現一點有用的東西。」
墓穴並不大,裡面只有一口粗糙的石棺,棺內胡亂堆著一些簡單的生話用品,角落裡有一根生鏽的鐵管直通到外面,應該是作為呼吸通風而使用的。
札札一面查著那些生話甩品,一面搖頭:「居然有人喜歡住在這種鬼地方。」
眾人仔細查找好幾遍,一無所獲,正準備離開,札札忽然眼睛一亮,手裡舉起一疊東西:「老大,你著!」
這是十幾張請柬,厚實的紙張上印著奇怪的花紋,上面寫著:「秘術異能力竟技大賽,日期二月十五日,地點磐牙島。」
重子欣然道:「磐牙島我聽說過,是東南亞的一個小島,幾十年前倒是旅遊勝地,不過後來因為環境惡化,已經成為生物絕跡的荒島。」
師暮夏盯著請柬,嘴裡念道:「組辦者--秘異協會。」
「秘異協會,秘異協會。」
札札反覆念叼了幾句,突然一拍腦袋:「在安全總署的時候,我聽尤妃麗談到過這個名宇!是一個非常神秘的協會,由一群秘術和異能力的愛好者創建,彼此交流分享秘術異能的心得。據說西方秘術界的泰斗相龍還曾經擔任過協會的會長。」
聽到相龍的名宇,風照原不禁心頭一震。從伊藤照那裡得知相龍大師的噩耗後,他曾經趕赴希臘追查,卻毫無頭緒。那座孤島因為近期的一次海嘯,完全沉沒了,相龍大師自然也音訊全無。
一時間,他也無法肯定相龍大師是死是活,也許是當時伊藤照為了打擊他的鬥志,而編出的一個謊言吧。風照原只好這樣安慰自己。以相龍大師的力量,即使面對法妝卿那樣可怕的敵人,也有還手之力。就算再不濟,逃走應該不成問題。
這時重子道:「我好像也聽先父說過這個秘哥協會。他們的活動十分隱秘,一般不對外界公開。」
札札眉色色舞:「這個大賽一定很有趣,說不定到時會有大批的秘術異能高手出現。」
也許從這個秘異協會身上,可以追查出相龍大師的下落吧。風照原眼中露出深思的表情,收起了請柬,眾人躍出墓穴,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等到眾人離開了很久,墓地上一堆零碎的血肉骨骼突然跳動起來,互相拼湊,一個身影漸漸成形,炸開的人猶如再生般地重新出現。
「想對付我不死鬼,你們還嫩點。」
他發出烏鴉般桀桀的怪聲,四周的荒草也隨著他的叫聲,劇烈搖擺。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2s 3.649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