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忌憚於他?」
「張春庭未上族譜並非趙姓,如此為何,太師不是再清楚不過麼?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忌憚他?」
天下人皆知張春庭是個美貌又兇殘的宦官。
沒有人會這般宣揚自己,更沒有人會扒掉皇城使的衣衫驗看,是以這「人盡皆知」又豈能不是有心人做出的文章?這般想著,韓時宴都要對那位表兄兼舅兄說上一句,真慘!
命運好似對他格外的不公平,這汴京城從來都不是他的家鄉,不過是個虎穴狼窩罷了。
姜太師只覺得自己再一次被韓時宴給看穿了。
他抓著那監牢的木柵欄,苦笑出聲。
「若我兒有韓御史的十分之一,該有多好。」
「世人皆道韓敬彥有治世之才,日後可為國相。可如今看來,韓御史尤勝之。」
「你叫老夫如何不忌憚他?趙氏闔族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而張春庭卻是顧右年的徒弟!顧甚微十三歲便可以一當百,張春庭於我大雍皇族那便是群羊當中生出了猛虎!兔子頭上盤旋著雄鷹」
「麻繩只能束住游蛇,又如何可捆住參天巨蟒?」
「他砍翻皇族有如切瓜,你叫老夫如何不忌憚?」
韓時宴默然。
他想了想他那朝著他扔一個茶盞要喘三喘的舅父,再想了想那個瞧見他嚇得抱住親娘褲腳不敢探頭的未來太子表弟有那麼一瞬間突然懂了姜太師的焦慮。
「太師派李暢行刺官家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自己才是虎豹財狼麼?」
小老兒當真是寬於律己,嚴以待人。
「您當然沒有想過,即便謀逆了,你也認為自己是忠君愛民的賢臣。始皇帝統一了度量衡,太師量人與量己,怎地還用不同的尺呢?」
韓時宴說著,並不再想要同姜太師說下去。
他心中明白,這老賊根本就不會透露任何關於那些錢財的線索,他只想要給在這裡不停的給他暗示,這是他身為太師使了一輩子的手段。
只可惜,這東西用到他身上根本就是無用功。
他韓時宴出了名的頭鐵,九頭牛都拉不動他,更何況是個害死顧甚微父親的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兒。
他想著,不管姜太師的呼喊,徑直地朝著地牢的門口走去。
越是走,那步履越是輕快!
顧甚微就在上頭等著他,他們方才表明了心意,今日應該是放爆竹散喜糖的一天的。
那守在門前的獄卒只覺得眼睛一花,他還沒有來得及寒暄,就瞧見韓時宴已經飛沖了出去。
開封府地牢前頭的桃花樹這會兒已經生了毛桃兒,綠油油的上頭掛著水珠。樹梢上幾個見日頭的多的,提前紅了尖兒,叫那天上的飛鳥啃掉了一半,不知道哪日便會掉落下來。
顧甚微站在樹下背對著他,雨後的空氣格外的清新,耳朵像是被洗過了一般,那鳥叫蟬鳴仿佛一下子全都冒出來了。
韓時宴覺得,就在他跨過那地牢大門瞧見顧甚微的一瞬間。
汴京好似一下子由春入了夏。
一如他那顆由溫暖變得炙熱的心。
「顧親事!」
韓時宴小跑了幾步,到顧甚微近前時又腳步從容起來,他挺起了胸膛,輕輕地喚了一聲。
顧甚微聞聲回過頭來,「我讓長觀先送姜四郎回桑子巷了。」
韓時宴點了點頭,在看到顧甚微孤身一人的時候,他便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
「那我們一起去看宅院吧,離這裡不遠,走走就到了。路過萬家的饅頭鋪子,還能吃上幾個填飽肚子。」
顧甚微打量了他一番,韓時宴這會兒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是個病人了。
「行。」
若是沒有姜四郎這個插曲,他們本來也就是要去看宅院的。
顧甚微倒是想問韓時宴關於那賬冊的事情,可一想到若是問了,那韓時宴豈不是要發現今日早晨她偷偷去探病之事,頓時又覺得腳指頭都能摳出一口魚塘來。
韓時宴知曉了,還不打蛇上棍,尾巴直接翹到南天門上頭去!
可若是不問,又心癢難耐。
她正糾結著,就聽到韓時宴低聲說道,「我看那賬冊,感覺數目有些不對勁,懷疑姜太師將其中一部分金銀獻給了官家,正是因為有這個把柄在手,所以即便姜太師在派李暢行刺官家之後。」
「官家還願意給他留下姜四郎這條血脈。」
「只不過他不肯承認,而且這個猜測,應該是很難查驗了。」
「我方才就是問這個問題,所以多留了一會兒。」
顧甚微大驚,她抬眸驚疑不定的看向了眼前站著的人。
韓時宴莫不是能聽到她的心聲!還是說這廝根本就是她肚子裡的一條蟲!
這下完全不用糾結了!
顧甚微想著事情,韓時宴想著顧甚微,二人就這般一齊直奔開封府門口。
那朱紅色的大門敞開著,昨夜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看熱鬧的人一個都不在這裡了,開封府門前的石獅子都感覺沒有那把憋屈了。
「時宴兄,顧親人!等等我等等我!你們也是要去魯國公府看熱鬧嗎?賀魯兄方才知會我的,他帶著浩兒已經去搶先占個好位置了!」
顧甚微聽著身後的炸雷,腦子嗡嗡作響。
「我可能沒有那緣分同你做鄰居,不然的話,怎麼總是橫生枝節?那房主會等到什麼時候?」
韓時宴見顧甚微看他,耳根子一紅,他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說道,「我能說房主其實就是我麼?我擔心那宅院被人買走,於是便提前先買下了屋子都簡單修繕過了,可以直接住進去。」
韓時宴說著,有些忐忑的看向了顧甚微。
顧甚微一愣,隨即爽朗的笑了出聲。
她明白韓時宴的好意,也不是那等扭捏之人,她的確是需要那麼一個宅院,且並沒有打算在這種事情上耗費時間。
「你們這些有錢的傢伙,買宅院像是在市集裡買菜麼?」
見顧甚微沒有惱,韓時宴也笑了起來,他扭過頭去看向了跑過來的吳江。
「賀魯是誰?浩兒又是誰?魯國公府發生了什麼事?」
吳江聽到韓時宴發問,瞬間精神抖擻了起來,他衝著二人擠眉弄眼了一番,方才哇哇哇的說道,「賀魯就是那個端著海碗看熱鬧的壯漢,浩兒是騎在他肩頭的那個孩子,他兒子!」
「聽說昨夜魯國公府的那個病秧子死了,方才官家給了聖旨,讓魏長命那個傢伙做魯國公!」
「魏長命那個臭小子,他要發達了啊!我這不是趕緊衝過去喊苟富貴勿相忘,國公爺我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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