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成了我外室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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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

    楚珩見到紀雨寧帶回的那幾塊翠, 起初十分詫異,及至聽說是打賭贏來的, 他不免笑起, 「總是你的鬼主意多,連小姑娘都捨得騙。」

    嫻熟地從懷中將嬌嬌兒抱過去,嬌嬌兒還握著翡翠不肯撒手, 方才的麥芽糖已經吮完了, 這東西又不能吃,他倒執著。

    楚珩端詳片刻, 「上行下效, 在他母親耳濡目染之下, 嬌嬌兒怕是要變成財迷了。」

    紀雨寧撇撇嘴, 「創業不易, 守成更難, 提早讓他知道些民生艱辛,有什麼不好?」

    至於借用兒子來騙人,這個, 紀雨寧的負罪感倒是輕微得多, 要說騙, 那也是拓跋燕先使手段的, 她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楚珩輕輕睨了她一眼, 「但朕卻想不到,你會為景煜挺身而出。」

    又來了, 躲不開的醋罈子。紀雨寧無奈道:「您還認他這個表弟不曾?」

    楚珩故作大度, 「自然要認。」

    雖然舅舅和石景蘭都可說是他趕出去的, 明面上他可不打算對這家子趕盡殺絕,到底有太后在呢。

    紀雨寧攤著兩手, 「那不就結了。」

    石景業雖為國公府世子,但素來體弱多病,紀雨寧看著並非壽征,若連石景煜也出事,豈非石家最後一線血脈都斷絕了——為了母子倆不至於反目成仇,紀雨寧也得幫這一把。

    楚珩倒沒料到她想得如此長遠,一時倒有些愧怍,「是朕誤會。」

    「無妨,只您別見了個男人就往我身上扯就是了。」紀雨寧坦然道,又促狹地擠了擠眼,「您知道,我眼光很挑的。」

    楚珩被她逗得失笑,總是如此,天大的事到了紀雨寧嘴裡也能變得輕描淡寫,在她眼中就沒有隔夜仇可言。但不得不說,正因為她這份灑脫的氣度,皇帝才能一直保有愉快的心緒。

    正欲趁機說兩句軟語溫存的情話,紀雨寧卻拔腳無情,「妾還有點瑣事要料理,陛下請自便吧。」

    說罷就要離開,楚珩抱著懷中嬰兒,目瞪口呆,「他怎麼辦?」

    「不是有您在嗎?」紀雨寧妧媚一笑,皇帝朝政繁忙,難得有跟兒子單獨相處的機會,這會子難得有空,正該他出力了——能力不足才要鍛煉,她可不想進行喪偶式教育。

    望著姍姍遠去的背影,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還是郭勝小心翼翼道:「陛下,是不是該餵奶了?」

    楚珩:「朕沒奶。」

    郭勝:總覺得皇帝這會子腦子犯抽了,成大事者都容易小事糊塗嗎?

    *

    紀雨寧支走父子倆倒並非託辭,她確實有要緊事得跟拓跋燕談一談。

    彼時拓跋燕正神色懨懨地往回走,準備請皇帝隨意指一門親事——她來大周日子已夠久了,實在不必耽擱。

    阿牧沉默片刻,澀聲道:「公主不必這樣著急,興許還有機會。」

    拓跋燕卻已然喪失鬥志,那幾場賭局,原本她是打算在金鑾殿上擺開來的,料定他們不是她對手,到時便可反將皇帝一軍,避免和親之禍。然而,紀雨寧帶著一個孩子,輕輕鬆鬆便破了她的局,拓跋燕原本不信怪力亂神之說,這會子卻難免心生戰慄——她連稚子都鬥不過,怎麼敢妄想同整個大周對抗?

    輸了翡翠固然可惜,她更惋惜的是自己的命運,原來從一開始,一切便已註定了。

    見她如此傷懷,阿牧古銅色的臉頰上不禁泛出紅暈來,他忽然牢牢抓住拓跋燕的手,「公主,您隨我走吧。」

    「走?能去哪兒?」拓跋燕慘然一笑,「天大地大,並無你我容身之所。」

    如今兩國情勢膠著,她若扔崩一走了之,勢必遭到追捕。她也不忍讓阿牧隨她四處流亡——六歲那年,若非他將她從解凍的冰河裡撈上來,她早死了。連這條命都是他的,還談什麼雙宿雙棲?

    他對她的情誼里大半是仆對主的忠誠,拓跋燕也知道,之前她忍不住會去妄想,可這段時日的種種已經令她懂得,愛一個人,是該願意他過得好的。

    她也該放阿牧自由了。

    「等我出嫁,你若願意回北戎,我便派人送你回去;若不願,就請皇帝陛下為你娶一房妻室,就此落地生根罷。」說完這些,拓跋燕只覺渾身輕鬆。

    阿牧的身子卻僵硬起來,眸中湧現濃濃的痛苦之色,他不忍心公主犧牲婚事,但,能有什麼辦法呢?他終究只是個僕從。


    縱使午夜夢回之時,他也會有著濃重的渴盼,恨不得然而那終究是無力的,他連自己的命都擺脫不了,怎麼能給她幸福?

    主僕倆默默無言,直到一個綠衫子的姑娘驀地現於身前,行了個輕巧的蹲禮,「皇貴妃娘娘有請。」

    目光落在拓跋燕的肩膀——阿牧的手還搭在上頭——繼而蜻蜓點水一般掠過,不留痕跡。

    阿牧急忙縮回衣袖。

    拓跋燕有些不自在,她認得玉珠兒的面貌,也不知方才瞧見多少,總不至於會去皇貴妃跟前告密麼?

    這會子拓跋燕只剩下無盡的惶惑,她連那幾塊上等的翠都輸掉了,身邊籌碼早已一無所有,縱使紀雨寧真要為難她,她又能如何?

    等進了承乾宮,屏退眾人,拓跋燕鼓起勇氣道:「皇貴妃娘娘,我」

    正要明說她絕沒有搶皇帝的心思,只消隨便指一樁婚事即可,紀雨寧卻笑吟吟道:「公主當真想嫁嗎?」

    拓跋燕呆了呆,事到如今,她難道還有的選?

    只當紀雨寧故意耍弄,不由得面露慍色,「願賭服輸,我自然無話可說,可娘娘也不該同我玩笑。」

    說罷拂袖欲走。

    紀雨寧閒閒抿了口茶,在她將要跨過門檻的剎那,驀地開口,「若本宮有法子助你脫困呢?非但如此,還能讓你心想事成,與所愛的男子喜結連理。」

    拓跋燕明明疑心她在設局,這會子卻仍不由得停下腳步,哪怕紀雨寧免不了試探她的嫌疑,一旦她承認了,只怕立刻會去皇帝面前揭露此事,讓她身敗名裂——但,拓跋燕卻忍不住肖想那個萬一,萬一皇貴妃真的想要幫她呢?

    她終於還是回頭,靜靜地坐到紀雨寧跟前,狐疑望道:「你有何法子?」

    紀雨寧紅唇輕啟,「自立為王。」

    只要她一日還是公主,她的身份就免不了受到新王擺布,而據紀雨寧所知,北戎部族裡其實是出過幾任女王的,至今仍殘存著母系遺留,百年前那位赫赫有名的烏蘇女王,聲勢遠震千里,若非她並未留下後嗣,這會子的戎部是何等模樣還難說呢。

    老汗王膝下只有拓跋燕一位公主,每常也隨他出征狩獵,論聲勢未必輸給幾個兄弟。但拓跋燕一來志不在此,二來,老汗王去得太急了些,為了政權穩固,拓跋燕也無意相爭,只得由著長兄即位。

    哪知她容得了人,人卻容不了她。大哥更是個心狠手辣的,甫一坐穩位子,就把她趕來和親了。

    拓跋燕想起來亦頗有恨意,紀雨寧所說的只是一團小火苗,卻點燃了她心底的熊熊火種,甚至一發不可收拾。

    「娘娘此話雖然在理,可軍權大半都在我哥哥手中,我未必斗得過他。」拓跋燕說出此語,足以證明她心思活動,奈何實施的難度太大,她也只敢想想而已。

    紀雨寧頤然道:「何不向大周借兵?爾兄王位初立,政權必然未穩,若能攻其不備,必然勝算不小。」

    一句話讓拓跋燕的眼珠亮起來,「能行麼?」

    紀雨寧反問,「不試試怎麼知道。」

    拓跋燕也聽說過這位娘娘當初果斷和離進宮的壯舉,不知不覺就將對方視為一路人,看來即便身為女子,也不乏改變命運之可能——若果然成功,她便可光明正大地與阿牧在一起了。

    原本還為那幾塊輸掉的翡翠耿耿於懷,此刻拓跋燕才終於敞開心胸,因她有更大的目標要實現。

    當時她不能現在就答應,那也太輕易、太好拿捏了,因此拓跋燕依然面露躊躇,仿佛很糾結要不要聽似的。

    紀雨寧卻從這姑娘眼中看到了久違的野心,她也不催促,留給拓跋燕三天時間考慮,相信三天之後,她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覆。

    至於拓跋燕能不能從她兄長手裡奪權,那又有什麼關係?只消她答應借兵,北戎必亂,到時,無論是扶持一個較弱的汗王,或是趁機一舉吞併之,對大周而言都是捷報。

    憑心而言,紀雨寧是盼著她成功的,為了愛人這樣奮不顧身,老天有眼,也該成全她的衷情。

    玉珠兒是看不出那黑臉膛的漢子有什麼好,不過蘿蔔白菜各有所愛,既然拓跋燕喜歡,旁人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自個兒出了會神,玉珠兒便歡歡喜喜道:「至少再無人攔阻兆郡王跟石二小姐成婚了。」

    她是當紅娘當慣了的,獨不為自己想想,總不能真留成了白頭宮女罷?紀雨寧暗自搖頭,起身來到勤政殿中。

    皇帝正手忙腳亂地指揮郭勝換尿布——嬌嬌兒並沒有餓著,卻無緣無故滋了他一身,龍袍上都是水汪汪的尿漬。

    眼看紀雨寧進門,父子倆齊聲告狀,一個是笑,一個是哭——楚珩自然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陪著笑臉準備痛訴兒子的頑皮,嬌嬌兒則沒這顧慮,小嘴一扁,眼圈一紅,直接乾打雷不下雨。

    紀雨寧默默地退出去,準備晚點再來,要化解矛盾,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父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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