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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門外,大臣們再次濟濟一堂,四大臣全數到齊,玄燁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了索尼身上,他很緊張,感覺從來沒有那麼緊張過,他怕索尼忽然提及土地問題,又怕他隻字不提,他的心情很微妙,目光閃爍不定。
鰲拜注意到了這種眼神,也往索尼這邊看。心裡琢磨著是不是老頭子今天有什麼事情要宣布啊?他知道,玄燁出宮去慰問了湯若望,尚之敬和索尼,前兩個沒有問題,索尼問題也不大,鰲拜覺得很正常,大約是索家的小姑娘得了玄燁的信任所以假公濟私回家探親了。
這樣也好,太皇太后是不會容忍後位旁落的,索家的女孩利用一下是可以的,但若真讓皇帝對她言聽計從了,第一個容不下她的,就是太皇太后。只要自己找機會再太皇太后周圍扇扇風,索家這條美人計一定宣告破產。
因此鰲拜依然是趾高氣昂的樣子,玄燁見他這樣心裡就更沒有底了,眼睛緊盯著索尼不放,生怕他不小心踩到雷。索尼當然察覺到了小主子熱切的視線,不過他只當不知道,繼續裝打瞌睡。結果一場朝會議論的內容重點,成了長至節祭祖的活動安排,內務府總理大臣唱了主角。
玄燁心裡又氣又急又無奈,憋著一肚子的火,正想著找對象發泄呢,聽見後勤總管絮絮叨叨地念著厚厚的工作報告,就像有十幾隻蒼蠅一起在他耳邊亂飛,頓時就把他撩起來了,一瞪眼一拍桌子:
「你還有完沒完,?這什麼地方?這裡是乾清宮正殿,處理軍國大事的地方,祭祖這種事,又祖宗規矩擺著。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用得著你在這裡長篇大論?你以為這裡是你的堂面兒?鰲中堂,朕覺得他這個內務府總理大臣,不夠格,你看呢?」
鰲拜摸不准小皇帝是什麼意思,怎麼突然看內務府總管不順眼了,但皇帝問話,不能不回答,轉頭看了一眼已經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的人,眼珠子一轉。有了計較:「回皇上的話,內務府機構龐雜,事務繁多。要詳細匯報工作。的確是需要長篇大論的。」玄燁的心立刻就沉下去了,鰲拜的確是一點權力都不想留給朕,這個人極度危險,老索尼一定是怕了他,不然不會沉寂這麼長時間。看來。湯瑪法的事兒還得重新想辦法。
更讓玄燁驚恐的是,聽了鰲拜的話,這位內務府總理大臣,正二品的朝廷大員,居然轉身對鰲拜磕頭:「謝謝鰲中堂,還是鰲中堂體恤我們這些當奴才的。謝謝鰲中堂為我說話,謝謝謝謝……」
這詭異的一幕,讓在場多有的人全體揉眼睛以為自己看到海市蜃樓了。大家的目光讓龍椅上的玄燁血沖腦門。臉漲得通紅,恥辱,這絕對是恥辱,作為皇帝,自己的臣子居然向另一個臣子磕頭稱謝。眾目睽睽之下,這麼多雙眼睛看著這一幕。他這個皇帝這一次,真的是沒臉在龍椅上坐著了。
這個時候的玄燁,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中,呆呆地看著地上眼淚鼻涕一把的內務府大臣,沒有反應,群臣們全部低頭,索尼原本就閉著眼,現在依然閉著,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
整個朝廷上一片沉寂,索額圖站在屏風後面,看得一清二楚,這這一幕深深地刺傷了他的視覺神經,怪不得父親要他隱忍隱忍在隱忍,還要他勸小皇帝要隱忍,原來鰲拜在場中的威懾已經龐大到這種地步。
一直跟他對著幹的蘇克沙哈,這會兒也是臉色灰敗,他知道鰲拜很強大,但他覺得自己也在慢慢積累,總有一天他能達到和他實力相當的地步,甚至能超過他。可是眼前的一幕把鰲拜的強大真實地展現在他面前,殘忍地戳穿了他所有的幻想。鰲拜很強,越來越強,自己的那點點努力,現在看起來根本就是蚍蜉撼樹。
世界安靜了,靜得連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玄燁的手哆嗦著想去抓震山河,索額圖緊張地咽口水,忍不住叫了一聲:「皇上……」玄燁很沒形象地地抖了一下,嘴裡吐出兩個字:「退朝!」
然後,所有的大臣們都看見了,小皇帝虛軟的身子是被侍衛和太監們架著走下乾清宮的台階的,所有的人,即便是與鰲拜交好的遏必隆和幾位議政王大臣都不敢再看他一眼,各自匆匆出去。索尼剛想站起來,鰲拜走到他跟前一拱手:「索中堂留步。」索尼眼眯縫著:「鰲中堂有何見教?」
「索中堂說笑了,我與您,都是侍奉過老主子的,我的為人,您應該是最清楚的,您……」鰲拜的目光對上索尼的眼,這雙蒼老的眼睛一直眯縫著,讓人看不清楚。索尼摸了摸花白的鬍子:「鰲中堂的意思我不太明白,我們四輔臣,受先皇囑託,盡輔臣之職。你的業績,有目共睹。小主子太小,這想法難以周全,我也明白。」
鰲拜這才做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哎,有您老這句話,我這心裡就踏實多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清江山能千秋萬代。」索尼站起來,用拐杖跺了跺地面:「只要是做事的,總有些難處,就是我這個不做事的,也有難處,哎……今天這位內務府總理大臣,是你難處啊!」
「索中堂一語中的,不愧為內閣之首,您的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有了您的理解和體諒,我就知道該怎麼做事了,你給我指了一條生路啊!」鰲拜一拱手,言詞懇切。
索尼卻擺擺手:」言重了言重了,我老了,糊塗了,還能辦成什麼事情。這裡的事兒就交給你了,我得回去,不然,這事兒啊,又得找上門來了。」鰲拜看著索尼的背影,直到他將近要走到宮門外了,才快步上去:「索中堂,你有什麼難處儘管說,雖說能把你難住,這事兒一定小不了,不過我鰲拜說到做到,你只管開口,無論多難辦的事兒,我都會想辦法給你辦妥了!」
索尼這才轉身:「鰲中堂,有你這句話,老頭子我也心定了啊,這樣吧,今天到我府上用飯吧!我們有年頭沒坐在一起吃一頓了。」
這邊廂索尼做了圈套給鰲拜鑽,背後把整個天主教體系和貴族間的內部矛盾綁在了一起,事態朝著更複雜化的方向發展。那邊玄燁下朝,失魂落魄地回到乾清宮,赫舍里迎出來,一看他的臉?,頓時就傻了,這是怎麼了,出門前就心事重重,這回來怎麼更嚴重了,有氣無力目光呆滯,這是撞邪了麼?
「主子,你是不是累著了?您進暖閣歇著,奴才給您宣太醫!」赫舍里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扶他。沒想到他看見赫舍里整個人軟倒下來,手緊緊地抓著她的胳膊:「我看見了……我看見了,可為什麼要讓我看見呢?」
赫舍里被他嚇壞了,一把扶住他倒下去的身體,奈何自己力氣太小,一個沒扶住,兩個人一起倒向地面,慌得在場的宮女太監們一擁而上,把他倆一起扶住了,一邊驚聲尖叫:」太醫,快宣太醫!」
就在玄燁被送到西暖閣的時候,赫舍里也跟著一起進去了。沒法子,小皇帝一直拽著她的袖子不肯放。她憂心地看著他倒在床上,心說沒聽說玄燁小時候是體弱多病的啊!這是撞了什麼邪了,他到底看到什麼了?「
太醫過來給皇帝診脈,赫舍里在邊上看著,聽他們說他是思慮過重又受了寒氣,怎麼怎麼地一大堆專業術語。摸摸他的額頭,嘆了一聲,原來是感冒發燒呢!看來是暖閣里的供熱設施不到位,把皇帝給凍著了,要麼就是這孩子晚上踢被子著涼。他這一病,太皇太后不知道要發多大的火。
事實證明,赫舍里又一次猜中了,太皇太后在聽了太醫的匯報之後趕到了乾清宮,親自探望玄燁,還把西暖閣的宮女太監全都撤換了,赫舍里本以為她會遷怒自己,卻沒想到她還是把自己留在乾清宮,還要她好好照顧玄燁。
赫舍里又失望了,玄燁感冒不是她希望的,但她卻失望通過這次皇帝感冒能讓她離開皇宮回家去,以後不管太皇太后想不想得到她,總得讓她先回家吧。不然老在宮裡呆著算怎麼回事兒,她堂堂一等公家的嫡小姐,難道要退化成宮女麼?
然而,太皇太后的不放人,再次把她的希望戳破了,無奈地看著床上發燒的小皇帝,赫舍里哭的心都有了,你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都滿十歲了,你的王霸之氣呢?你英明睿智的腦子呢?你千古一帝的氣場呢?難道我穿越的是異度空間,你只是和他同名同姓的另一個人,這只是一段不靠譜的架空歷史?
北京的冬天來得早走得晚,因為皇帝發燒,地龍的溫度比以往燒得更高了,不但如此,還另外擺了炭盆,西暖閣的門上落了厚厚的帘子,赫舍里怕炭盆多了引起一氧化碳一氧化碳中毒,特別讓人把帘子夾起一條縫。好讓空氣流通。架子上的銅盆里,是剛送進來的涼水,手伸進去,那是刺骨的寒冷。
赫舍里嘆氣,我是不是上上上輩子欠了你的,上天非得把我從現代拽到封建時代,就為了做你的小丫鬟小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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