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還惴惴不安的男人在聽見白錦兒說的話之後頓時鬆了口氣,他臉上綻放出安心滿足的微笑,從手裡攥的都出汗了的錢里數出十個,擺在白錦兒面前,
「十個錢小娘子,」
「麻煩給我一籠。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好嘞。」
白錦兒笑著接過了錢,拿開距離自己最近的那一摞頂上圓乎乎的小蓋子,抽出一籠,遞給桌前的男人。
裡面的燒賣挺著圓滾滾的大肚子,外皮晶瑩,隱約可以看見裡面包裹著的餡料;而頂上點綴用的蟹黃已經變成了誘人的橙黃色,散發著熟麵食獨有的香氣。
關鍵是,還熱乎。
一個熱乎乎散發著香氣的主食對飢餓的人來說有著多麼巨大的吸引力,甚至都不需要花費多餘的力氣和語言去描繪它。
男人才接過了籠屜,小男孩就迫不及待地吊在了他父親的手臂上,肉乎乎的小手朝著籠屜里夠去。
「慢點兒慢點兒孩兒,等著阿爺拿給你。」
從裡面挑揀出一個餵到男孩的嘴邊,那小肉手接過之後,轉眼間就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慢點兒吃別噎著了!」
看著孩子狼吞虎咽的模樣,中年男子的眼裡是無以言表的疼愛。
「怎麼樣,好吃嗎?」
等著小男孩把嘴裡的東西全都吞下之後,他開口詢問道。
「好吃阿爺!」
亮晶晶圓溜溜的眼睛就像是兩顆糖球,對著中年男人眨啊眨的,
「真的特別好吃!旺兒還要!」
「好好好,阿爺再拿一個給你。」
說著中年男人臉上帶著笑容,又拿了一個遞到自己孩子的手中。
「這次可要吃慢點兒,知道嗎?」
「嗚嗚嗷嗚嗚嗚——」
已經把燒賣整個塞進嘴裡的孩子嘴裡發出模糊的回應聲。看了一眼小男孩吃的滿足的模樣,中年男人才終於有時間,開始品嘗自己的那一份。
揀起一個燒賣,飽滿的肚子手指輕輕捏一捏,充滿著彈性。
雖然麵皮是近乎半透明的,但是從外面還是看不出裡面的餡料是什麼,男人還從來沒看見過這種造型的「蒸餅」,學著自己兒子的樣子,把手中的麵食一整個地裝進了自己的嘴裡。
先與舌尖接觸的是燒賣皮。因為白錦兒在傳統的麵粉中混合了一些澱粉以達到半透明的好賣相,加之是用燙麵的方法做的,燒賣的皮嘗起來要比平常的餃子或餛飩吃起來都要有嚼勁。
點綴用的那一點蟹黃早被和麵皮中的餡料混合了,調製過的豬肉混雜蟹肉,兩種不同肉並沒有發生令人不悅的味道上的相衝,反而還增添了不同的咀嚼感。
肉很多汁,想來除了香菇這食材具有良好吸水性之外,就是因為那一點的肥肉化開之後帶來的香濃了。
這也讓嘴裡吃著自製豬肉乾的白錦兒很是疑惑,為什麼唐朝人都不喜歡吃便宜又好做的豬肉呢?
當然,蟹黃並非沒有任何的作用,它的出現就像是維多利亞走秀里台步最好的那一個人,或許在開頭或許在中間或許在結尾,但無論如何,那驚鴻的一瞥總是讓整個舞台都散發出無可替代與無以倫比的芬芳。
男子忽然可以理解,為什麼自己孩子的吃相這麼粗魯了。
「小娘子,」
把嘴裡的燒賣咽下,男子一臉高興地看著白錦兒說:
「你們家的這,額,蒸餅,很好吃啊!」
「多謝客的誇獎,」白錦兒笑著對男子點了點頭,「還有,我們這個叫作燒賣噢。」
「燒賣?」
男子嘴裡跟著重複了一遍,
「這樣,我記住了。」
「這燒賣我還是第一次見。」
把手中的籠屜擺到桌子上,男子對著白錦兒爽朗一笑,
「下一次進城,肯定還來你家吃東西。」
說罷,他在腰間的荷包摸了摸,摸出一個做工不算精緻的六棱小木片,投到了白錦兒他們桌上的小木桶中。
這是白錦兒他們店裡得到的第一塊木牌,白錦兒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再次對著男子道了一聲感謝,把面前已經乾乾淨淨的蒸籠收了起來。
這一幅景象都被旁邊的人看在眼裡。
剛才還在觀望的人們站不住了,紛紛向白錦兒這邊靠了過來。時間已經不早了,加上整條街上飄蕩的香味,來參加秋分會的他們已經是飢腸轆轆。
很明顯的,與謝山家這邊定價高昂的金齏玉膾相比,十個錢就能飽餐一頓並且味道絲毫不遜色的蟹黃燒賣,占了絕對的上風。
兩個精心打扮過頭上插著盛開木芙蓉的姑娘相攜跑來,笑靨如花地對白錦兒說道:
「小娘子,給我們也來意籠。」
「好嘞。」
仿佛是打開了什麼了不得的開關,周圍的人瞬間一擁而上,擠到了白家食肆的桌前。
「小娘子小娘子,給我也來一份!」「白小娘子給我留一份啊!」「哎哎哎白小娘子我可是你們家的常客啊!」
「我們也是常客給我們也備一份啊!」「哎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素質呢先來後到不知道嘛?」
「你還說人家呢你幹嘛往後拽我?!」
「各位客各位客慢來,慢來——」
白錦兒和白老頭閒了這麼會兒,陡然的忙碌讓他們顯得有些慌亂;一個收錢一個遞蒸籠,還得防止有人偷拿,
好不熱鬧。
謝山這邊,已經徹底沒人了。
眼看著那高高摞起的蒸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謝山慌了,他開始大聲地吆喝,想要吸引其他因好奇湊過來的客人。可是那些客人一聽見謝山報出的價格便紛紛搖頭,又一個接一個地走開了。
滿京的面子也有些掛不住,他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面對這樣尷尬的局面;可面對著謝山投來的求助的眼神,滿京的心裡卻是茫然的,也不知該做些什麼。
看著還剩下的二十多盤金齏玉膾,現在在謝山的眼裡,這已經不是醬料和生魚片這麼簡單的東西了——是錢啊!是擲地有聲丁零噹啷的錢啊。
好像要把後槽牙咬碎,謝山的雙眼都掙的通紅。
「七十錢!我們只要七十錢!」
新買的瓷盤的價格被剔除。
「五十五錢!五十五錢就可以買一份!」
沒有人理會謝山,他們依舊在為著白錦兒十錢一份的燒賣爭的面紅耳赤。
「四十,四十五錢!不!四十錢,只要四十錢就可以了!」
減價真材實料地超過百分之五十,簡直就是割肉的甩賣了。有一個簪著珠光寶氣的婦人,走過來買了一份。
「四十!」
「只要四十!」
看著那婦人臉上撿到大便宜的開心,謝山的心卻在滴血。
還要降嗎?還要降嗎?
眼看著小木桶里的木片再也沒有增加,謝山不禁悲從中來。
他正要喊一個更低的價格的時候,木片與木桶碰撞的聲音,清楚地傳到了他的耳中。
雖然不可能,但謝山確實聽到了,
「噹啷」的一聲。
還有市監令敲鑼的聲音。
「當——」
「恭喜白家食肆,奪得今年秋分會乙街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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