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氏想到之前那兩位姑娘還想冤枉陶夢阮,結果李素素跟閔家公子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這事還沒完,那李素素的風頭還沒有下去,堂妹又用這種方法定下婚事。那林家公子也算不錯,可按理來說,李家也不算太差,走正常的路徑定親也未必不能,這樣一來,卻鬧得難看了。
陶夢阮湊到葛氏身邊,撇撇嘴道:「那位李姑娘眼界可沒那麼低,二表姐道,她瞧見那時林公子身邊站著何家公子。」
「何家公子?」
「就是之前戲耍曼煙姐姐的何家公子。」陶夢阮沒見過那個人,只是單憑這兩樁事,對這人就沒有好印象,「二表姐說,她遠遠地瞧見,李姑娘本是靠近何家公子的,何家公子突然讓開,才將林家公子帶了下去。那林家公子也笨,何家公子都能讓開,他怎麼就不能,害得二表姐又要被人笑話一回。」
「可不是嘛!」葛氏也跟著嘆氣,雖然還沒有定親,但兩家已經在走動,突然定了別人,哪怕李家姑娘丟人,到了葛婧身上也沒什麼好話,「你二表姐在這上頭,怎麼就那麼艱難!」
葛氏也想幫一幫葛婧這個外甥女,可她也不認得什麼合適的人家,只是嘆了一回氣,也沒有空閒閒聊,抓了陶夢阮去整理今日送來的禮物賬冊。這邊孩子出生了,陶夢阮的嫁妝也有些頭緒了,她等陽哥兒滿月了,自然是要帶著陶少安去跟夫君團聚的。
陽哥兒滿月之前,終於收到了陶靜軒的回信,光百~萬\小!說信就能感受到陶靜軒的欣喜,為還沒見過面的長孫取名叫陶浩言。只在信的最後,陶靜軒委婉的催了催葛氏,表示他一個人在嶺南冷冷清清的,現在孫子都出生了,夫人該回去了吧。
讓兒女們盯著,葛氏臉皮不薄也微紅了臉,轉頭卻一本正經道:「咱們來京城也大半年了,少安收拾著你的東西,等陽哥兒滿月之後,咱們就回嶺南去!」
「……」陶少安聞言就苦了臉,嶺南到京城路遠,路上又辛苦又無聊,來時若不是想著能見到姐姐,他都怕堅持不下來,如今又要回嶺南……陶少安看向陶夢阮,抿了抿唇,好吧,好久沒見父親了,他也挺想念父親的。
葛氏摸摸小兒子的腦袋,笑道:「行了,這點苦都受不了,還想以後考狀元?先生不是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嗎?從京城到嶺南還不到萬里呢!」
「先生也沒說要一次走完啊!從京城到嶺南卻要一次走完,娘,要不我們一路遊玩回去?」陶少安轉了轉眼珠子建議道。
「亂說,年底你姐姐及笄,咱們還要回來,要是一路玩過去,去了沒多久又要回來了!」葛氏毫不猶豫的打消掉兒子胡思亂想的念頭。
陶少安一時就睜大了眼睛,「年底還要回來!娘我們就不能等過了年再回去嗎?」
「不能!」葛氏看了陶少安一眼,「你姐姐過了年就該準備出嫁了,我們現在不回去,就得等明年下半年才回去了,你要讓你爹再一個人待一年?」
「……」陶少安再沒什麼理由,只得垂著頭表示認命。葛氏好笑的摸摸陶少安的頭,道:「好了,等明年你爹說不定就調任其他地方了,咱們也不用往嶺南這麼遠的地方跑。」
陶少安點點頭,勉強接受了母親的這個安慰。
葛氏開始打點著行程,也叫人採買路上需要的東西,沒想到還沒出發,又收到陶靜軒的信。信上說陶靜軒調任江南巡撫,很快就要到杭州上任,讓葛氏母子先等一等,等他在杭州安頓下來,再直接去杭州。
得到這個消息,最高興的當屬陶少安,陶夢阮還沒去過杭州,葛氏想到陶夢阮很快就要出嫁了,以後想出門走走更不容易了,於是決定帶了陶夢阮一道走,去杭州住一段時間。陶夢阮得了這消息自然是高興的,葛氏和陶少安的東西都是準備好的,趁著還有功夫,就準備著自己的行李。
等葛氏三人得到陶靜軒的消息,從京城出發已經是七月下旬了,天氣還沒有涼下來,還要趕路,實在不那麼美好。因為顧及到陶夢阮一個女孩子,陶少安年紀還小,路上走得也不急,只是天熱,陶夢阮雖不暈車,但走了幾天,飯量明顯的小了。
葛氏有些心疼兩個孩子,還想說明日歇上一日再走,沒想到當晚就收到杭州的來信,說陶靜軒病重,讓葛氏和孩子們儘快趕去。葛氏手一抖,薄薄的信紙就飄落下去。陶夢阮撿起來,向葛氏道:「娘,我們先趕到杭州!」
「可是……」
「信上也說了,爹是因為水土不服才病倒的,說不定,等我們到了,爹就好了。陽哥兒還小,不弄清事情,哥哥他們匆忙帶了陽哥兒趕路,陽哥兒怎麼受得住。」陶夢阮記起她告知司連瑾父親調任江南巡撫時,司連瑾特意提醒了,皇帝的意圖大約是讓陶靜軒收理江南貪腐之後的爛攤子,叫陶夢阮提醒陶靜軒小心行事。這也是陶夢阮撒嬌賣萌要跟來江南的緣故,官場上的事她相信陶靜軒能應付,卻擔心有人使陰私的招數。如今這一場病,或許真的是水土不服引起的,但更有可能是觸及了誰的利益,讓人陰了。
陶夢阮的話讓葛氏拉回了些理智,她本不是軟弱的人,只是一時失了方寸,陶夢阮的提醒,葛氏緩緩吐了兩口氣,道:「阮兒說得對,我們先去看看情況,咱們已經到了這裡,左不過一兩日的功夫,趕得快些後天也就到了。」
陶夢阮點頭,叫葛氏早些睡下,明日也好早些趕路,她也帶了陶少安回房休息。陶少安素來聰明,離了葛氏的房間,才悄悄問陶夢阮:「阿姐,你是覺得爹的病不是水土不服那麼簡單?」
「為什麼這麼說?」
「阿姐不是會醫術嗎?」陶少安歪著頭,似乎等著陶夢阮肯定的答案,若是阿姐真的會醫術,一定能治好父親吧!
「……」陶夢阮看著陶少安緊張期待的模樣,卻不敢胡亂給他希望,只道:「我會醫術,可父親究竟如何,還要等見到父親才知道。」
陶少安點點頭,沒有多問,自己回房休息去了。
因為陶靜軒病重,葛氏一行加快了速度趕路,到第三天下午,便趕到了杭州。在城外等著的是陶靜軒隨身的常隨陶剛,在陶靜軒少時便跟在陶靜軒身邊,陶夢阮兄妹三個自然也不拿他當普通的下人看待。
馬車一到,陶剛就迎了上來,向母子三個行禮,葛氏連忙叫他不必多禮,心急問道:「老爺怎麼樣了?」
陶剛也是一臉的愁容,老爺到了杭州不過兩三日便身子不爽,請了大夫只說是水土不服,服了這些天的藥,病情卻越發嚴重。見葛氏幾個擔憂的模樣,陶剛沉重道:「老爺這兩日病情越發嚴重了些,昨晚一直時睡時醒,今日更是難得有清醒的時候,杭州的大夫都請遍了,只怕……」
葛氏的手便僵住了,只是自小的教養不許她當著許多人的面失態,何況還有兒女在身邊。勉強穩住心神,葛氏道:「陶剛你在前帶路,我們先去見過老爺再說!」
陶剛這些天從一開始的擔心焦灼,已經到了這兩日的揪心絕望,不僅怕自家老爺一病不起,更怕千里趕來的夫人小姐和少爺,連老爺最後一面都見不著。如今總算趕到了,可面對老爺那般模樣,他既是擔心又是愧疚,夫人北上時囑託他照顧好老爺,如今卻是這樣一番情景。
巡撫是一方大員,有專門的府邸,之前的巡撫因為貪腐之案被查辦,府邸查抄之後重新修繕過,陶靜軒過來就能直接用。如今陶靜軒就安置在巡撫府邸當中,只是陶靜軒才剛到,府邸當中還沒來得及重新歸置,尤其之後就病倒了,更沒有那精力去整理,一走進去便覺得空曠簡單。
陶夢阮和陶少安沒有那閒心看周圍的景致,便直接和葛氏一起,去了陶靜軒安頓的屋子。
陶夢阮穿越之後還沒有見過陶靜軒,但在原主記憶中,陶靜軒是個溫和儒雅的人,對葛氏情深義重,對幾個孩子毫無保留的疼愛,陶夢阮兄妹幾個都是陶靜軒親自帶著啟蒙的。這樣一個人,如今安靜地躺在那裡,臉色因為長時間的病痛有些灰白,臉上更是瘦了一大圈,幾乎能看見皮包骨頭的情狀。
「爹爹——」陶少安年紀最小,一進門就撲了過去,抓著陶靜軒的手喊道,眼淚一時就流了下來。葛氏也想流淚,可孩子們都在,她做母親的,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倒下去。
最為平靜的當屬陶夢阮,她一直不信水土不服的說法。是,水土不服確實會死人的,可陶靜軒這些年走過的地方多了,杭州也不是沒有來過,更何況去了嶺南都沒有事,怎麼可能到了杭州就嚴重得要病死了?進到這屋子裡面,就更加確認了這一點。
「阿姐——」陶少安看向陶夢阮,眼裡都是希冀的目光。
陶夢阮將屋裡的人掃視了一遍。屋裡人不多,陶靜軒沒有妾室沒有通房,從前就只有一個乳母管著院子裡的事,到葛氏進門之後,里外也都是葛氏管著,那乳母年紀大了也就回家養老去了。但如今陶靜軒病了,到底是女子細心些,屋子裡也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伺候著,大約是端茶倒水的活計。
陶夢阮安撫的看了弟弟一眼,向陶剛道:「陶叔,我們好久沒有見父親了,想和父親單獨待一會兒。」
陶剛理解的點點頭,向屋裡的兩名小廝一名丫頭招招手。兩名小廝老實的退了出去,那小丫頭微微低著頭,腳步卻有些磨蹭,似乎感覺到陶夢阮看她,腳步都有些僵硬。
陶剛也是人精了,看了葛氏一眼,見她點了頭,便也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一家人,葛氏看向陶夢阮,道:「阮兒,你爹他……」
「娘,剛剛那個小丫頭是……」
「你說翠煙?她是你父親奶娘的孫女,孫奶娘去年病逝,替她求了個恩典。到底是奶大你父親的人,你父親也要給幾分體面,放到院子裡做個小丫頭,過兩年尋個人家嫁了也就是了。」葛氏不知陶夢阮怎麼提起那個小丫頭,還是解釋了一回,「之前瞧著,倒是個安分的丫頭。」
「安分……」陶夢阮撇撇嘴,「娘這回可看走眼了,爹的病大半就因她得的!」
「這……」
「她身上用的香,是激發父親身上毒性的引子,娘覺得她是不知情被人設計的?」陶夢阮臉色冷沉。
葛氏臉色一變,心裡隱約明白了什麼,「那你父親……」
「娘放心,我們到得及時,還來得及。」陶夢阮握了握葛氏的手,上前給陶靜軒診治。唐家在藥和毒上面的造詣比較高,所以能用藥解決的,陶夢阮不會用不太純熟的銀針之法,只是陶靜軒身上的毒比較棘手,陶夢阮怕毒性漫延,不僅難以解毒,更難以調養,暫時用銀針阻止毒性漫延。
吐出了一口氣,陶夢阮給陶靜軒拉好了被子,看向葛氏道:「娘,這兩天勞煩你親自照顧爹爹,別讓那翠煙起疑,也儘量別讓她靠近爹爹。」
葛氏自然點頭,她自然明白,若是翠煙真的有問題,那麼後面必定還有人,若是讓她察覺,只怕後面的人直接斬斷這一條線,雖然保住了陶靜軒的命,可有一條毒蛇隨時在後面準備咬人實在太危險了。
「阿姐,爹沒事了嗎?」陶少安還不能理解那麼多,只擔心陶靜軒的身體。
「爹會沒事的,只是阿姐需要給爹爹配製解藥。少安,這兩天你跟阿姐一起去醫館,就說替爹爹求醫,明白嗎?」陶夢阮向陶少安道。
陶少安連忙點頭,道:「好!」
次日一早,陶夢阮果然帶著陶少安一家家醫館的跑,都是問陶靜軒的病,完了也會買一些藥材,除了一些吊命的藥,也有一些尋常的清熱解毒的藥材,花了兩天的時間,將杭州城內大小的醫館都跑了一遍,買了一堆藥材回來。
陶少安得了姐姐的安撫,已經放心了些,看著一屋子的藥材,有些不解道:「阿姐,你買那麼多藥材做什麼?」
「找一樣藥材。」陶夢阮沒有抬頭,將買回來的藥材一樣一樣的檢查過去。陶靜軒病倒了,陶剛等人一時慌了神,城裡但凡有名氣些的大夫都請來看過了,喝的藥也雜七雜八,早就說不出是哪家的藥。陶夢阮替陶靜軒檢查,發現以那下藥的分量加上翠煙的藥引,陶靜軒恐怕都等不到他們來,陶靜軒能活下來,多虧那些亂七八糟喝下去的藥中有那麼一種克制了藥性。可與此同時,那藥材也形成了另一種毒性,如果不能解毒,陶靜軒也得耗竭而死,所以陶夢阮現在要做的就是大海撈針,將那一種藥材找出來。
陶少安看著陶夢阮在堆滿藥材的屋子裡坐了一整天,臉色都讓那滿屋子的藥材熏得蠟黃蠟黃的,想要幫忙,可在這上面他是半點都不懂,只得給姐姐打扇添水,想讓姐姐好過些。到了傍晚,小滿點了燈火,陶夢阮從一包藥中捏出一截短短的藥草,大鬆一口氣道:「找到了!」
「阿姐,這是什麼?」陶少安盯著那一小節藥材,看不出跟其他的藥材有什麼區別。
陶夢阮笑笑,道:「找到了它,就可以給爹配置解藥了。好了,先去用膳,然後好好睡一覺,順利的話,明天就能配出解藥了!」
陶少安恨不得立刻讓父親好起來,可想到姐姐這一日的辛苦,連忙點頭,道:「好,我們先去用膳,娘親讓廚房給阿姐燉了雞湯補身子呢!」
找到了根源,要配藥就容易得多了,但已經等了那麼久了,也不在乎這一刻,何況,她還需要這一晚上的時間,試試看能不能抓住些蛛絲馬跡。這樣一想,陶夢阮晚膳之後,特意跑了一趟陶靜軒的屋子。
陶靜軒本來是時睡時醒的,病情雖嚴重了,但偶爾也能清醒說一兩句話。陶夢阮給他壓制了毒性之後,清醒的時間多了些,但也多半在昏睡。陶夢阮過去時,陶靜軒在睡著,陶夢阮也沒有在意,站在旁邊自語一般說了幾句話,大致意思就是解藥已經找到了,很快就能治好他什麼的,然後,瀟灑地回房休息去了。
陶夢阮叫陶少安通知陶剛加強戒備,當晚,果然有人闖進來暗殺,可惜陶夢阮早有準備,雖然只抓到一個活口,卻也沒跑掉一個人。
陶剛最初還道陶夢阮離家久了,對陶靜軒都不親了,這才敬服起來,只沒想到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自家單純嬌憨的姑娘,竟然如此沉穩縝密起來,心裡既是欣慰,又有些心酸,姑娘素來純善,只怕是環境所迫,才一點點沉穩縝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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