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聖光禮拜日,像往常一樣,大主教本尼迪塔斯親自主持,站在聖光雕像前朗誦經文,坐在長椅上的眾多禮拜者頷首垂眸,紛紛默誦經典,整個教堂無比肅穆,蕩漾著莊嚴氣氛。
馬席夫是禮拜者的一員,平日裡他往往是最為虔誠的那一個,心無旁騖聆聽大主教的悠揚嗓音,感受聖光雕像灑下的溫暖光輝,可是今天他卻有些心不在焉,只因為他坐在教堂中,渾身上下卻瀰漫著冷意,這道冷意,並非因天氣所致,也不是由於教堂中多了一些外來騎士,而是照耀身軀的聖光不再溫暖,反而透露著絲絲寒氣。
起初,馬席夫認為這是錯覺,可是他的身體卻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他咬緊牙關,竭力抑制寒戰,想要看看其餘人是什麼情況,結果令他十分震驚,周遭數人的臉上全都洋溢紅光,很是享受聖光的溫暖。
難道我被聖光遺棄了嗎?
馬席夫開始惶恐,覺得一定是聖光對自己不滿,而他能想到的唯一問題,就是接受了安度因的邀請,可是他到現在都忘不了安度因的誠摯眼神,以及那番有些離經叛道卻斬釘截鐵的豪言壯語。
難道為了守護家鄉而自降身份是錯的嗎?
馬席夫疑惑了,他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觀點與聖光相違,如果這都能算錯誤的話,那什麼才算是正確?莫非聖光想看到信仰他的牧師,成為一個高高在上的冷血領主?
雜亂思緒充斥在他的腦海,馬席夫開始用他天然質樸的價值觀,同盲從信仰展開激烈辯論,臉色時而糾結時而舒展,漸漸地,他的額頭上沁出汗水,茫然眼神卻越發明亮。
最終,馬席夫堅定的認為安度因的所作所為並不是錯誤,與此同時,他發現撲面寒氣不再出現,可是聖光也沒有趨向溫暖。
那座悲憫人間卻又俯瞰人間的聖光雕像,仿佛將他忽略一般,不再用聖光籠罩他的面龐。
馬席夫有些患得患失,心中更多的卻是如釋重負,而他的轉變一直被本尼迪塔斯看在眼中,不過大主教自始至終都在誦讀經文,並未多說什麼,直到禮拜完畢,望向了坐在教堂一角的教廷騎士。
鎮民死亡和獸人入侵是沒辦法隱瞞的事情,因而大騎士艾德要代表安度因,在教堂中宣布處置決定,之所以安度因沒有親自出面,原因是心靈視界的強烈後遺症突然發作,病來如山倒,哪怕他身懷聖光也不行。
「我是暴風鎮的新任警衛官,懲戒大騎士艾德,受暴風伯爵委託,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
艾德掃視四周,沉聲說道:「就在昨夜,有一批獸人通過海灣走廊,潛入領地附近,被伯爵大人和我發現並剿滅。」
此言一出,教堂中的鎮民們大都面露驚喜,對安度因的感觀好了許多,親自化解一場危機,遠比一番慷慨激昂的宣言更令人心動,只是好些人敏銳的發現幾位騎士抬著三副白布擔架,笑容斂去,意識到情況沒有這麼簡單。
「但不幸的是,警戒崗哨中的三名警衛,無一倖免。」
艾德命人掀開白布,頓時引來陣陣驚呼,甚至有人激動的沖向了擔架,暴風鎮的居民只有千餘人,信徒中與這三人相熟的有不少,哭聲漸漸傳來,先前的歡快氣氛一掃而空。
本尼迪塔斯站在原地,一言不發,毫無安撫眾人的意思,艾德則繼續面無表情的說道:「接下來我要宣布的事情,可能會引起大家不解,我在這裡向聖光發誓,若有編造便淪為廢人!」
鎮民們頓時豎起耳朵,神情緊張的聽到艾德宣布:「傑海因是殺害另外兩位鎮民的兇手,並且為獸人指引進入領地的途徑,最終因為口角被獸人殺死,這一切均由伯爵大人和我偶然見證,完全屬實!」
這番話,聽得所有鎮民目瞪口呆,他們壓根沒想到結果會是出現了叛徒,當下就有人反駁道:「不可能!傑海因的全家都被獸人殺死,他怎麼可能和獸人勾結?」
「對啊!傑海因是虔誠信徒,從來沒有和別人發脾氣,怎麼可能殺死了兩個同伴?」
鎮民們開始騷動,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馬席夫夾雜在人群之中,很想說些什麼讓人群安靜下來,可是連他都覺得,傑海因不是背叛者,眼神再度迷茫起來。
艾德可沒有安度因的好脾氣,他突然抽出長劍高高揚起,凌厲眼神逼使眾人安靜下來,冷聲說道:「我說的都是事實,聖光可以作證,如果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那就是不相信聖光!」
眼見所有鎮民沒了言語,本尼迪塔斯悄悄瞥了艾德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心中說道:「還算你有些小聰明,知道用聖光堵住他們的口,可惜你不了解,堵不如疏的道理。」
艾德並未聽到大主教的心聲,隨後宣布安度因決定的補償措施,兩位慘死鎮民的家庭都得到豐厚補償,而背叛者傑海因無親無故,遺留財產平分給兩個受害家庭,房屋則收繳充公。
這個決定可謂是仁至義盡,稍稍舒緩了鎮民情緒,卻未能抹去憤怒的種子。
大主教的視線掃過所有人的面龐,看到一雙雙不情不願的眼睛,但是他仍舊沒有出言安撫,只是淡淡的宣布禮拜結束,說明自己要親自為三名死者禱告。
有些鎮民感動於本尼迪塔斯的親力親為,有些則看出他神態怪異,艾德瞥了大主教一眼,並未逗留,與其他鎮民一起離開教堂,腳步匆匆返回復命,未能察覺鎮民望向他的背影,大都陰沉無比。
……
伯爵莊園的改造工作依舊無比火熱的進行著,但是今天卻少了安度因的影子,原因是他大大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強行越階對一個三階薩滿釋放心靈世界,哪怕對方即將死去,都絕非一件毫無代價的事情。
現在安度因嘗到了苦頭,頭腦發昏,喉嚨發腫,還沒等他悟透心得筆記中的神術沉默,反倒是自己先把自己給沉默了。
躺在搖椅上,靠在爐火旁,聽著前廳傳來的熱鬧聲響,安度因很想起身參與,不是他信不過范克里夫的能耐,而是不想錯過這極其重要的歷程。
可惜的是哪怕有系統相助,安度因也沒有辦法迅速擺脫病情,只能於壁爐邊靜養,傾聽火焰炸響,體會柴薪展現光和熱後,只能淪為灰燼的亘古悠長。
沒來由的,安度因想起了地球種種,父母朋友還過得好嗎?他想找人傾訴相思,卻又無從尋找,只能默默說於心頭,聽於腦海。
或許是某種福至心靈,也抑或是感同身受,讓他突然想明白那種想說卻說不出口的沉默,是怎樣難受。
忽然間,安度因陷入了更加徹底的沉默,凝視焰光搖曳,星火閃逝,耳邊卻再也聽不到半點聲響。
沉默中,安度因的眼神越發明亮,白色長袍隱隱透出耀眼白光,等到這光芒凝聚至極最終爆發而出,徹底壓過爐火光輝,安度因便緩緩站起,臉上再無虛弱之意。
「沒想到一場大病,居然讓我因禍得福了!」
安度因微微一笑,就在聖光爆發的剎那,不僅助他擺脫病體,還利用昏沉感受,成功領悟出第一個自主學習的聖光神術,繼而生成一張同名卡牌——【沉默】。
卡牌名稱:【沉默】
卡牌類別:法術
所屬職業:牧師
卡牌等級:普通
水晶費用:一塊
卡牌效果:打斷目標的施法動作,效果視雙方實力決定
卡牌說明:一個閉嘴的法師,才是好的法師。
【提示:你完成了第四階段的搜集任務,獲得獎勵,卡牌兌換機制(初級權限)。】
安度因一邊翻看自己獲得的卡牌,一邊問道:「什麼叫初級權限?」
【提示:初級兌換權限,一天只能兌換一張傳說卡牌,兩張史詩卡牌,五張稀有卡牌,十張普通卡牌,二十張基本卡牌。】
【這就叫初級權限!】
「我覺得你這句話,很多餘,也很欠抽。」
【你敢打我就敢嚶嚶嚶!】
安度因無奈搖頭,轉而看向了兌換列表,結果更加無奈的搖起了頭,儘管某系統早就告訴他兌換價格,但是真正看到需要三百塊法力水晶才能兌換的【工匠大師塔雷】,心中還是難免滴血,而更讓他滴血的是,他想要兌換的【瓦拉納王子】居然要四百塊水晶,這讓他不由得怒然問道:「你是奸商嗎?」
【咳嗯!糾正一下,我是系統!】
「為什麼精靈二副比侏儒大副的價格高?」
【原因是單論實力,血精靈王子比侏儒塔雷強不少,如果他成為四階法師,價格少說也得五百起。】
「……」
安度因沒話說了,他現在無比慶幸伯瓦爾給他留下不少財產,否則根本無法推動這台燒錢機器,這時艾德等人也返回莊園向他說明情況,匯報重點是描述大主教和鎮民的反應。
結果讓安度因皺起了眉頭,本尼迪塔斯的舉動有些反常,放任鎮民情緒失控,完全沒有起到大主教應盡的責任。
他搖了搖腦袋,盡力清除昏沉餘波,思索片刻鄭重說道:「艾德,我覺得情況有些不對,麻煩你現在就安排人手,在鎮子裡巡邏,出現異常狀況立即匯報!」
大騎士當即應允,不多時,暴風鎮中就出現了幾隊巡邏侍衛,密切關注所有鎮民的一舉一動。
這般舉措,自然被教堂中的本尼迪塔斯一眼看到,不過他毫不擔心,因為比起對暴風鎮的掌控,他要遠遠勝過安度因這位新任領主。
悄悄將一張法力書寫的字條碾碎成片,大主教的嗓音在黑暗中迴蕩:「安度因,哪怕你千防萬防,也不可能防住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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