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聽途說 第二章 長寧街22號

    「你到底為什麼給我看這東西？」

    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了兩排整齊的牙齒，「你問錯了，你應該問，我到底為什麼給你這東西。」

    他的回答竟讓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眉頭緊鎖很是不解的思考了一會，才品出其中的意味。

    如果只是看，他或許單純是想把這塊血玉推銷給我，我若是說什麼都不要，他也只能作罷。但是他想給我，也就是說，我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別纏著我，你趕緊走開，我對這東西不感興趣。」

    「以後它會救你的命的。」

    「我還沒淪落到要靠死人的東西過活的地步。」

    男子詭異的一笑，什麼都沒有回覆我，就起身轉頭離開了。

    我感覺莫名奇妙，不願再把目光賞給那令人發怵的血玉一眼，就伸手「啪」的一聲合上了錦盒的蓋子。

    旅途中的這段插曲不免將我對於即將到來相遇的期待磨掉幾分，餘下的時間用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發愣來填充，等到下了火車，攔了一輛出租車，我便去往了長寧街22號。

    此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我有一句沒一句的回覆司機的閒侃。

    城市的喧囂與繁華似乎漸漸遠去，我不由得有些驚訝的問道：「長寧街距離市中心這麼遠啊。」

    司機立刻嘖嘖嘴：「長寧街在近郊，從幾十年前就傳說鬧鬼，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人敢去。這不前些年房地產商眼紅這塊沒人要的地麼，低價盤下來蓋樓了，現在是一片住宅區，但是住的人啊，也少。」

    鬧鬼？

    我立刻皺起了眉頭，畢竟這不是什麼吉利的詞。

    在大學時，我主修的就是歷史與考古學，畢業了也被分配到博物館做記錄員，對於中國傳統古老文化中的風水和民俗都很感興趣，略有研究。雖然說是受著二十世紀科學教育長大的，但對於世間的靈異之事還是將信將疑的。近300年內有300位世界頂尖的科學家中，除了有38位無法查明而不計，不信神者20人，其餘262位竟然都是有信仰的，我相信，他們一定是在科學的頂峰看到了超自然的力量，是神是佛未能確認，但我確實是相信世界上有神鬼的。

    所以一提到鬧鬼，我就由內而外的不自在。

    「那以前的門牌號和現在的能不能對上呢。」

    「以前那裡都是胡同，一排排的平房，現在確實幢幢高樓，難找啊。」

    於是，我對尋找22號的熱情一下子又被澆滅了一半。我不由得在心裡反覆問道：小樓啊小樓，你究竟大老遠跑到這裡是為了什麼？

    答案我自己自然也不清楚，於是糊裡糊塗的付錢下車，一個人站在昏暗的街道上，吹著深秋已經刺骨的晚風，合上衣服不停的跺腳。

    剛剛司機有說過，在這裡居住的人很少，那誰又能保證，今晚我一定能找到22號，不會露宿街頭呢？

    從腹中傳出一串「咕嚕咕嚕」的叫聲，想起上一頓飯還是我在火車上吃的低品盒飯，想起以後都不會有人再給我做飯吃了，心中不免一陣淒涼。

    就那麼踱著步，突然有一道亮光照亮了街角。是一家便利店。

    我喜出望外，因為這樣不僅我的晚飯有著落了，而且或許還能夠打聽到22號的位置。

    我快步走進，推開門，便有風鈴在我頭上叮叮噹噹作響，本來在收銀台昏昏欲睡的小售貨員立刻驚醒，朝我笑了笑，爽朗的說了一句：「歡迎光臨！」那是個束著兩個辮子的可愛鄰家女孩，一笑就會露出兩個尖尖的虎牙和淺淺的酒窩，就連我都忍不住想去戳一戳。

    一進店門我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氣，我想也不想的直接走過去，「請給我一份關東煮。」

    「好的。」女孩動作十分麻利的將幾串關東煮放入一次性的紙碗中，替我端到了一側的小桌前。明明是個不大的小便利店，卻貼心的為顧客準備了餐桌，何等周到。

    「我……」

    「這麼晚了，聽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來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多半是有什麼要緊事，不然也不會冒著夜色趕來的，對吧。」

    我剛想應一句，女孩竟然大氣都不喘的繼續說道：「看你行色匆匆，身上也只有一個背包，想必你出門時也是沒做太多打算的，故此連換洗衣物都沒有多帶，看你牙齒潔白，食指和中指間沒有被熏黃的痕跡，而你身上還殘存著的煙味證明你剛剛一定是在火車擁擠的普通車廂內。現在正值雙休日，所以即使來往的客流量不如逢年過節的多，但頭等廂還是會爆滿，可看小姐您的穿著又不像是缺錢的人，所以這更認證了我剛剛的推論。」女孩坐在我對面，用手撐著下巴，「怎麼樣，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要給我？」

    聽她說的這麼來勁，我也來了興致，微微一笑：「剛一進門的時候，我也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首先是門上的風鈴，只要開門必會響動，吵醒在收銀台打瞌睡的你，這說明你的工作量並不是很大，而在出租車上司機告訴我這裡的居民很少，也就是說，即使附近只有這一家便利店也絕不會是賺錢的生意。外面的招牌雖然擦拭的很乾淨，但還是不能掩蓋風吹日曬的痕跡，說明這家店開了有一段時間了，我認為就算是洗錢，也不會有人選擇把店開在這麼有爭議的地方，更不會僱傭售貨員，所以你，應該就是這家便利店的老闆。」

    女孩饒有興趣的睜著大眼睛看著我，連連點頭。我又接著說道：「都說長寧街這裡鬧鬼，而你一個女孩子，我想獨自一個人留在這裡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進來的時候我嗅到了一股香氣，不同於供佛的柱香，應該是用來供奉死者的，而且還有淡淡的酒氣，我想這裡一定有哪位仙逝長輩的排位。不是自誇，我的嗅覺從小就比較靈敏，除了以上幾種與此處商品紛雜的味道，還有一種非常明顯的，土氣。」

    女孩聞言一愣，看了我半晌都沒有發問，我感覺氣氛有點尷尬，於是用細竹籤叉了一塊海帶結送進嘴裡，裝作是為了吃東西才故意停頓，咽下之後朝女孩擺了擺手，示意她離我近些，然後又湊到她耳邊，問道：「你這裡，是不是有點，明器？」

    如果不是了解古玩的人，一般很容易聽譯為「冥器」，雖然本質是一個意思，但是有些人卻會誤以為是某種奪魂的強大兵器，更有甚者會以為是什麼玄冥教的絕密法器。不過隨著現在網絡的發展，不是六七十年代那個武俠小說風靡的時候，通過各種電子文學和影視作品的普及，這些關於古玩方面專業暗語也為人們廣泛所知，但了解和不了解的人聽到，反應還是會不一樣的。

    女孩的驚愕在我意料之中，她露出了有些好奇的表情，手指彎曲做了一個挖土的動作，「你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