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傾天下：嫡女為後 第十九章 蒲江之上

    「陛下，如今既已見過仙鹿，那是否可以將其放歸山林了？」安冉忽地蹙起了眉宇，雖然她換過了衣裳，可左臂的箭上卻隱隱作疼，好似還流淌著鮮血。

    盛帝沉吟一會，說道：「仙鹿既是祥瑞之物，又豈可輕易放歸山林，應當囚於皇家內院，以保我大盛基業。」

    白鹿像是意識到自己有危險，轉頭便要跑出去。

    「快、快攔住仙鹿，不能讓它跑掉了。」盛帝下令。

    頓時，十數人將白鹿圍住，形成一個包圍圈，白鹿被嚇得四處亂竄。

    看台上的三皇子蕭巒拿起弓箭，對準白鹿，眼看就要射向它，安冉見狀，不顧自己的傷勢，沖向白鹿身邊，用自己的身子護住白鹿。蕭巒一看到安冉的舉動，想收回箭，卻已經來不及，手一偏，那支利箭從安冉的左側方擦過。

    眾人心驚地看著安冉，安謹更是在第一時間感到安冉身邊，想看看她是否有受傷，便看見她的左臂上已經滲出絲絲的紅色，安謹大驚失色，「阿冉，你怎麼了？」

    「那支箭根本就沒射到她啊。」蕭巒同樣心驚，以安冉的身份，在眾目睽睽下，要是被他的箭所傷，他也定會受到處罰。

    安冉先是向父親示意了一個眼神，讓他不用擔心。然後上前一步，說道：「陛下，安冉這箭上和三皇子沒有關係，只是在尋找仙鹿之時出了點意外。」

    「你先下去，朕會讓御醫前往安家營帳。」

    「陛下，請先聽阿冉一言。阿冉在尋找仙鹿之時，遇到一位仙人，是他將召來仙鹿的方法告知阿冉，且吩咐，仙鹿乃祥瑞之物，不可濫殺或囚禁，否則將會影響國運。若陛下將仙鹿禁於皇家內院，定會影響到大盛昌盛基業，望陛下三思，將仙鹿放歸林中。」

    「父皇，阿冉所言甚是，請父皇為了大盛基業，放歸仙鹿吧。」蕭奕竟也上前幫著安冉說話。

    盛帝沉思，再望了一眼仙鹿，才說道：「好吧，就依阿冉所言。」

    「謝陛下！」

    安冉將長哨掛在仙鹿脖子上，然後拍了拍鹿背，低喃：「今日之恩阿冉定不相忘，歸去吧，這兒並不是你該留的地方。」

    白鹿看了一眼安冉，便踏著茵茵草地離開了。

    「它的主人是誰？」身後突然傳來蕭奕的聲音。

    安冉轉身回眸，笑道：「仙人。」白璟之姿態瀟灑脫俗，彷如謫仙。

    「阿冉盡可對我實話實說，方才我可是幫著你的。」

    「仙鹿離開是順其自然，四皇子何必居功自偉？阿冉還要去包紮傷口，恕不奉陪。」

    安冉穿得華服薄紗輕輕掠過蕭奕的手背，讓他的心頓時生出一抹難以言喻的情緒。

    「一個蠻夷之輩，你和他是絕不可能的！」

    他說的，自是南凌燁。

    安冉頓了頓腳步，並未回頭，揚長而去。

    響午時分，御廚已經烹製出美味，皇族世族之人入席，品嘗美酒佳肴。

    「丞相，令嬡的行為，真的好嗎？南凌燁身份非比尋常，你應當清楚。」說話的是大盛的兵馬元帥陸商。地位和楚慠一樣，是不可多得的將才。

    「既然如此，你和楚慠為何不殺了他？你們明明有機會可以處決了他，卻遲遲不願動手。」

    「南凌燁的才華你我皆知，殺之，是在不忍。可家國利益在前，又不得不防。」

    「英雄惺惺相惜，元帥不忍殺了南凌燁，那可知南凌燁在密牢之時，包括靜安公主在內的權貴之人，皆去過密牢？」安謹品了品美酒，看似漫不經心的外表下，說話卻是一語中的。

    陸商立刻明白了，南凌燁的美貌舉世無雙，垂涎之人比比皆是，貴族們個個都蠢蠢欲動。

    「丞相的話，我明白了，多謝解惑。」

    這個謝字說得格外重，他是在感謝安謹替他保下了南凌燁這個得天獨厚的絕世之驕。

    「這與我沒有關係，都是阿冉……」

    宴席結束，安冉的目的已經達成，著實不願在這地方多待，便藉口著以養傷為名，要帶著南凌燁一同回安府。

    安冉左臂有些隱痛，便坐著軟塌上，看著星兒和玉娘整理行李。

    「大小姐，都怪奴婢沒用，讓大小姐受傷，大小姐的吩咐也沒辦好。」星兒一臉自責。她在回來的途中掉入一個陷阱口中，不僅沒來得及稟報安謹，還得安冉派人尋找，才將她找到。

    「這不能怪你，我說過，這茂密的山林，危機亦是生機。」安冉淡淡說道，想到了什麼，「玉姑姑，燁郎那邊都準備妥當了嗎？」

    「一切都按照大小姐的吩咐，等會烈王會與我們一同出發。」玉娘忽然神色一凜，「誰？」

    只見陸商從賬外走了進來，一手提著酒壺自飲，打量著安冉，「真不愧是玉翰之女，果然膽色過人，與眾不同。」

    他無意中經過這裡，自然也不打算久留。

    「元帥留步，阿冉有一事想請教。」安冉喚住他。

    陸商停下，轉身看著安冉，挑眉示意她詢問。

    陸商看上去雄邁豪壯，氣勢雄渾，叫人心生敬畏，嗓門雖大，可看著卻流露出孤獨之意。比起那些虛偽君子，安冉倒是敬佩像他這樣的英雄。

    安冉先是向他行了一個禮，才問道：「元帥一向豪邁，我行我素，可為何會獨獨採納家父之言，對其敬重有加？」

    「大小姐當真好奇？」

    安冉點點頭，與生俱來的尊貴身份算的了什麼，真正能令人折服的，是如同她父親一般英雄。

    陸商飲了一口酒，目光望向遠處，仿佛在回憶著某些事。

    「十五年前，北楚南寒擎不甘只占據天下以北的半壁江山，集結百萬雄兵南下，企圖吞併我大盛山河。我軍節節敗退，滿朝文武不知所措，甚至還有的掩面而哭。當年你的父親不過二十少年，卻敢率五萬之師會北楚百萬雄兵，蒲江之上，兩軍對峙，你父親以膽識、學識侃侃而談，逼退北楚百萬雄兵。當年我只是一個小小參軍，有幸目睹這一切，深深令我折服。」

    那從容不迫、侃侃而談的聲音，讓他心生折服，所以時至今日，他對安謹都敬重有加。

    「當今世上，配得上英雄二字的，你父親算是真正的一個。」

    直到陸商離開很久，安冉都還沒回過神來，她腦海中不斷迴響著陸商的話，仿佛自己真的見到十五年前的那一幕，胸口有種滾燙的浪潮似乎要衝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