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者 第12章 米蘭·昆德拉

    莊嚴原本以為這是一個他深入了解秦慕飛、湯茹與周志強的好機會，可是劇情並沒有依著他設想的劇本走，從進家一直到上飯桌談話的內容與節奏都被對方牢牢掌握著。

    不管是秦慕飛還是湯茹，都一直拉著莊嚴問這問那，那種感覺還真有一些准岳父岳母考究毛腳女婿的架勢。

    特別是秦慕飛問得很仔細，莊嚴的家庭是什麼樣的，莊嚴在大學時的一些情況以及走上工作崗位後是不是遇到了很多的困難。

    別說是向紫蘇，此刻就是莊嚴自己都有了一種錯覺，面前的這個人真的才二十二、三歲嗎？說話的語氣以及語言的風格都與他的真實年齡格格不入，老氣橫秋，若不是看見他那一張略帶稚嫩的臉連莊嚴都以為他就是向紫蘇的父親向天笑了。

    因為莊嚴能夠感覺得出來，秦慕飛問自己這麼多的問題是緣於對向紫蘇的疼愛，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莊嚴的腦子一片混亂，自己都感覺得到那麼向紫蘇自然也感覺得到，難怪向紫蘇說她也有些相信所謂的轉世是真有其事了。

    「小莊啊，你父母是做什麼的啊？」湯茹問道。

    莊嚴說道：「我父親之前也是個律師，不過七年前已經走了，我母親是個普通的公務員。」

    提起自己父親的時候莊嚴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卻也沒有刻意去迴避。

    「走了？」湯茹愣了愣，不過旋即她便就反應過來了：「對不起小莊，阿姨不該問的。」

    莊嚴笑笑：「沒什麼，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

    此刻的向紫蘇已經沒了那刁蠻的勁兒，倒有些小鳥依人的感覺，這也讓莊嚴有些看不明白，包括湯茹和向志強對她的態度也與之前自己聽說的不太一樣，為什麼會這樣？

    莊嚴看了一眼埋頭吃飯的秦慕飛，難道是因為他的出現嗎？

    秦慕飛似乎感覺到了莊嚴的目光，抬眼看過來，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手，微笑著說道：「不好意思啊小莊，我吃飯的時候不怎麼說話，這是幾十年的習慣了，改不了，你隨意，一會吃好了去我書房坐坐，咱們好好聊聊。」

    聽秦慕飛這麼說，湯茹和向志強對視了一眼，向志強清了清嗓子，沉聲說道：「那個……爸，下午你不到公司去了嗎？」

    他的這一聲「爸」讓莊嚴和向紫蘇的眼神都投向了他，他的臉上微微一紅，神情帶著幾分尷尬。

    莊嚴微眯著眼，在他看來這又是一件怪事，秦慕飛的出現威脅到了向志強在公司的地位，按說他應該是最恨秦慕飛的人，可是他在秦慕飛的面前卻是這副樣子，這個秦慕飛還真是有些本事，雖說向志強這聲「爸」叫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但能夠逼著向志強低頭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這些富家公子哪一個不是眼高於頂，何況向志強還做了三年的天福集團董事長，自身就有一股子的霸氣。

    秦慕飛鼻子輕「嗯」了一聲：「今天下午我就不去了，你去了以後催催老羅，讓他趕緊把做好的計劃書發給我看一眼，這事情不能拖，這兩天公司的股價有些動盪，我們必須儘快地消除不良影響。」

    向志強暗自腹誹，公司股價的動盪不是因為秦慕飛玩的「轉世」這一出所致麼？現在倒好，把責任推給了自己。不過他也沒說什麼，點點頭：「好，我會催促老羅的。」

    接著他又看了莊嚴一眼，那眼神中帶著幾分怪異。

    莊嚴並沒有留意到向志強的眼神，他正在暗自開心，沒想到秦慕飛會留自己下來聊天，而且聽他那口氣是和自己單獨聊聊的意思。

    湯茹安靜地吃著飯，仿佛秦慕飛說什麼做什麼都與自己沒有關係。

    吃過飯，莊嚴就被秦慕飛帶去了二樓的書房，書房很是講究，中式設計，古香古色，一面牆壁上掛著赤石先生的一副山水畫，另一面牆上有一副蒼勁有力的毛筆字：抱朴守靜。

    向紫蘇想跟著來的，卻是讓湯茹給攔住了，湯茹說好久沒有和她好好聊了，趁著這個時候母女倆交交心。既然湯茹都這麼說了向紫蘇還能說什麼，只得留在了客廳。

    「小莊，坐吧。」秦慕飛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子。

    莊嚴坐下，目光望向了左邊那一面牆的書櫃。

    「沒想到你這兒有那麼多的藏書。」莊嚴驚嘆道。

    秦慕飛滿不在意地擺擺手：「這算什麼多啊，以前更多呢，不過很多書都沒有時間看，日子久了它就變成了書櫃裡的擺設，充充門面罷了。」

    莊嚴嘆了口氣：「現在這個社會人心浮躁，有幾個人能夠真正靜下心來看一本書的？」

    吳媽送上來了兩杯茶，莊嚴站起來走到了書櫃邊，饒有興致地看著書櫃裡裝的這些書籍。他發現並不像秦慕飛說的那樣，很多書都沒有看，相反的，書櫃裡的書大多應該都是看過的。

    「咦！」莊嚴的心裡暗自驚訝，他的目光落在了書架第二層最靠里的一本書上。

    雖然心裡有些吃驚，卻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

    他的心情有些緊張，以至於準備去拿書的手都有些顫抖，好在他是背對著秦慕飛的，秦慕飛應該看不出他的異樣。

    這是米蘭·昆德拉寫的《生命不可承受之輕》，不過卻是日文版的，這就使得這本書在這書櫃裡尤為顯眼，因為整個書櫃裡除了幾本英文書外全都是中文的，這本《生命不可承受之輕》就顯得有些扎眼了。

    從書櫃裡拿出這本書，莊嚴小心地翻開，他看到了扉頁上的那個圖案！一個用紅色水筆畫上去的圖案。

    此刻秦慕飛也走了過來，他沒有想到莊嚴會喜歡看書。

    「你還看得懂日文？」秦慕飛的臉上依舊帶著微笑。

    莊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這本書是您的？」

    秦慕飛抿了抿嘴：「記不得是誰送的了，不過我不懂日文。」

    「能送給我嗎？」莊嚴脫口而出，突然他覺得自己這麼問有些唐突，尷尬地笑笑：「我很喜歡米蘭·昆德拉。」

    秦慕飛顯得有些猶豫，不過很快就做出了決定：「既然你那麼喜歡就拿去吧，反正我留著也沒有什麼用。」

    莊嚴心中竊喜，忙道了謝，然後又指著那圖案問道：「這是您畫的？」

    秦慕飛聳聳肩膀：「原本就有的吧，我才沒有這麼無聊，而且我不喜歡在書上亂塗亂畫，這習慣並不好。」

    他說著拍拍莊嚴：「坐下來聊聊吧。」

    莊嚴跟著坐到了沙發上，他裝那本書放到了自己的手邊，那樣子生怕自己走的時候會忘了拿一般。

    秦慕飛看在眼裡，笑著說道：「看來你真的喜歡這本書。」

    莊嚴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我沒有什麼別的愛好，就是喜歡看書。」

    「喜歡看書好，古人就常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孔子也說了，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秦慕飛儼然就是長輩勸勉晚輩的架勢，這原本應該讓莊嚴感覺到滑稽的一幕卻很是順理成章，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