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 第二一零章 苻拉迪沃（十一）

    「嘟嘟，我是一個巴比倫人……」

    「恩，您今天提起過。」

    「二十多年前，在我還是一個少女的時候……遵循巴比倫人的傳統，我曾在這個世間遊歷過幾年。一個星球，接著一個星球……起初的我，並不清楚遊歷的目的是什麼，只是充滿了少女對一個又一個嶄新的截然不同的世界的驚奇。直到我遇到了他……」

    「你愛上了他？」

    「嗯……當時的我，給予了他，一個少女能給予的一切……」

    「那他想必是銀河系最幸福的男人！」

    「呵呵……但現在的我，很快就會讓他成為銀河系最悲慘的男人！」

    「他辜負了你？」

    「呵……辜負和背叛……這些東西，不正是你們這些男人最擅長的麼……」

    「呃……那你恨他？」

    「恨？對他的恨，足以讓我將這個銀河系毀滅！」

    「好吧……夫人，那能不能在您毀滅銀河系的時候，將我庇護在您的裙下？」

    「臭小子！……離開他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我有一個兒子……」

    「這……你的兒子……什麼叫你才知道你和他有一個兒子？難道你的兒子不是你生的？」

    「不，不是……」

    「我服了……這是什麼邏輯？」

    「呵呵……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都無法用邏輯解釋的，我說的對麼，太子殿下？包括你聽到你母親的事兒，你確定就一定是真的麼……」

    「我上的學不多，夫人你闖蕩江湖這麼多年，不要蒙我這個後學晚輩……」

    「有機會，我們會再相見……那時候，如果太子殿下有興趣，我會告訴你我的故事。」

    「哦？你要離去了麼……夫人？」

    「明早就走，但不會太久我們應該就會見面的……好孩子，你會想我麼？」

    「呃……只要你不要再拿腦袋撞我……」

    「阿嚏……阿……阿嚏！臭小子！人家很冷，你看不到麼！」

    「哦……」

    「再抱緊些吧……」

    「嗯！夫人，我們回屋裡去吧。」

    「不，我想和你再呆一會兒。」

    「我們可以在臥室里呆很久……那裡很暖和的。」

    「你再胡思亂想，我可真生氣了……抱好我……你再亂動信不信我抽你！」

    ……

    「夫人……你為什麼要哭？」

    「嗚……我是不是哭的很難看……嗚……」

    「那每一滴淚水，都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晶瑩，從您那光潔白皙的面頰上不斷的滴落……在那水晶般的淚滴中，我，看到了我的影子……」

    「咯咯……嗚，你的語文是誰教的，咯咯，我要去殺了他！」

    「那我請您在殺他之前，一定不要讓他選擇怎麼死。」

    「為什麼？」

    「夫人你這麼美，他萬一要選擇精.盡人亡，怎麼辦呢？」

    「呸！你這個油嘴滑舌的壞小子！」

    「哦？又笑了？呵呵，夫人你確定不準備嘗試一下我的油嘴滑舌麼？」

    「天啊，我的親命！」

    ……

    「夫人，有件事我想要問問你的。」

    「你說。」

    「在槍響之前的那一刻……我想，我們素昧平生，之前也並未見過……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你撲到我身上準備替我擋下那一槍……當時的這種純屬本能的應激反應，完全應該是不假思索下意識的舉動，即便是我們這樣受過高強度專業訓練的武人，也是輕易做不出來的……」

    「你想說什麼？」

    「夫人……我不太明白……你這種下意識的舉動，意味著些什麼……」

    「你想知道？」

    「我想知道。」

    「那……你猜……」

    「我去……」

    ……

    因為你是我的兒子，阿麗耶.阿爾法伊徳的兒子！她心中無聲的吶喊著。

    但嘟嘟卻聽不到。

    ……

    ……

    ……

    夜，深了。

    嘟嘟回到了行宮。

    夫人確實有些累了。

    將她安置在木屋別墅里休憩，嘟嘟和她作別。

    明早，夫人就要離去，離開帝國返回巴比倫商盟。

    嘟嘟答應了她，將監察部專員的秘密調查推遲一天向帝都監察部報告。

    這是夫人要求的，不知道為什麼，嘟嘟答應了她。

    ……

    獨自一人，在行宮會客廳的沙發上，嘟嘟坐了很久。

    從見到阿麗耶夫人的第一面起，嘟嘟就感覺到了那難言的，如同乳白色的乳汁般甜蜜的感觸。

    作為一名修習上古青蓮真經的修者，嘟嘟有著旁人無法覺察的敏感。

    這種神識上的敏感，在面對阿麗耶夫人的時候，讓他感覺到的甜蜜和親切。

    他不知道這種感觸意味著什麼，他是一個從未享受過母愛親情的野小子。

    但他又似乎覺察到了些什麼，模糊而又迷茫的。

    ……

    方才在夫人臥室里發生的一切，從某種程度上講，在當時那種情形之下，他的失控是刻意的。

    他想要看看清楚，他面對的這位迷一樣的阿麗耶夫人到底在隱瞞著些什麼。

    在等待赤姬與金屑回來的那段時間裡，已經對局面完全失控的總督大人，惶恐的向他交代了他所知的這位阿麗耶夫人的一切。

    嘟嘟並沒有責怪這位已經快要嚇得尿褲子的總督大人。因為他清晰的感覺到，阿麗耶夫人對他沒有絲毫的惡意。

    最終他的嘗試……好吧，他不可否認這嘗試中帶有很大的香艷成份……以及他最後向夫人問及的，他那始終不得其解的疑問。

    她為什麼會撲上來用她自己的生命來保護他？

    多少次游離於生死之間的嘟嘟，對這種面臨死亡之際下意識替人擋槍的舉動再熟悉不過。這種源自於本能的舉動，如若不是戰友間的鐵血深情，如果不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職責所在……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甚至比血脈還要濃稠的親情。

    但嘟嘟如此種種的揣摩和嘗試，卻均被夫人那諳熟於胸的手法消弭與無形之中。無疑，夫人，對各種年齡段的男人拿捏的恰到好處，遊刃有餘的手段是極為高超的。

    那麼夫人所講述的，關於她與那位男人，以及她的兒子的故事……

    嘟嘟拿起一根煙，點上。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

    隨之騰起的絲絲煙氣，繚繞在他的四周，久久的沒有散去。

    就像是他此刻的思緒。

    ……

    看到墨廉無聲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嘟嘟掐滅了手裡的菸蒂。

    「安排好了？」

    「監察部專員會按照你的要求推遲一天向監察部匯報刺殺事件，他向我表達這麼做可能會影響他的升遷，想請你照拂一下能及早調回監察部帝都本部。」

    嘟嘟點了點頭，這個對現在的他而言並沒有什麼難度。

    「我已經答應了他。」墨廉的聲調平平，繼續說道，「阿麗耶夫人的調查，他會私下進行並單獨向你匯報。」

    「好。」

    「銀扈在帝都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墨廉遞上嘟嘟喜歡穿的那套運動服，「赤姬已經在等。」

    嘟嘟就在會客廳里直接換上這一身他在北方大學用獎學金買來的藍色的劣質運動服，穿這身衣服讓他感覺到無比的舒服。

    「我們走。」

    ……

    三道身影，如幽靈般急速穿行在鋪滿星光的山上密林間。

    「這裡。」赤姬率先停住了腳步。

    嘟嘟先是張望了一下四下的環境，又駐足長時間的從那個殺手的伏擊地點，望向山下山澗中的行宮所在。

    墨廉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了周遭，安靜的潛伏在不遠處。

    嘟嘟來到赤姬的身旁。

    「主公，」赤姬總是依據他本族的習慣將嘟嘟稱之為主公，以表明嘟嘟是他無條件臣服及衷心侍奉的對象，「這裡已經被總督的勤務人員翻查過，有些凌亂了。」

    「從地洞內土壤與地表的區別來看，這個人至少在這裡潛伏了一周……」他蹲伏下去，在微光電筒的光照下用手摩挲著這個單人地洞的洞壁，「這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手法……」

    他抬起頭來看著嘟嘟，「主公，這一周之內總督布置在山腳四周的衛所護衛天天巡山，卻沒有發現他……他的隱蔽手法非常高超。」

    除此以外……赤姬用微光電筒照射著四周，他搖搖頭，「現場被破壞了，再難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是麼？」嘟嘟笑了笑，「顯然你忘了我以前是做什麼的。」

    「請主公示下。」赤姬沉聲道。

    嘟嘟搖了搖頭，他並不是非常確定。

    低下頭去，嘟嘟用腳尖在坑洞四周地表那厚厚的腐葉和裸露的植被根系間點來點去的找尋著什麼。

    赤姬不明所以。

    只好跟在嘟嘟身旁，也低頭探尋著是否有主公在尋找的什麼異物。

    ……

    「主公。」赤姬低聲道。

    他撥開雜物，撿出一個煙盒般大小的東西。在微光之下，他先看了看，像是某種合成材質的什麼玩意，卻已經是被人為損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