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一聽秋心想要去夔州,手上搖動的馬鞭也停了一下,「依我來看,我們就住在耀州,反正此地無門無派,無人可管,你也可以頤養天年了。」
「天下一十八州,除去陰翳二州,與夔霰二州,不是一派一州,為何耀州無門無派?」秋心生怕自己會昏死過去,忍著睡意,如此說道。
「三宗十二派,那是二十年前的說法了,想這耀州緊靠中州,繁華無比,又怎會沒有宗派想要占據,只不過神醫谷被滅之事,各大宗派畏之如虎,誰也不肯入主,導致了現今的局面。」
秋心在山中石窟聽灰衣道士李道林說起過此事,神醫谷被滅乃是三宗十二派所為,那神醫谷必不在這十二派之中,又或者是李道林因此將神醫谷與其他宗派區分開來,這才失言。
現在看這無人入主的情況,李道林之語雖不能深信,但是也肯定與其他宗派脫不了干係,有能力滅掉神醫谷,卻沒有引起正道之人群起而伐,除了魔教,實在想不出還能有誰。
只要哪一派膽敢提出此事,身上便會多一分嫌疑,由此,所有宗派緘默不語,「你這話倒是說錯了,現在只有三宗十派了。」
京墨哈哈一笑,「火鑒派也是可憐,十八年前就註定了此次滅門,縱然這次沒有人出手,逐漸退出大派門檻也是遲早之事。」
「送我去夔州,我命不久矣,還有餘事未了。」京墨對正道門派之事好似如數家珍,根本不像是一個讀書人,但是秋心所見,京墨確實半點武功也不會,真是奇了。
京墨一聽,道,「此事由不得你,送你去夔州,你死在半途是小事,我就怕追殺你的人連我一起殺了,做了無辜冤枉鬼。」
「京公子,我反正也活不長了,你有本事越過三曲九幽,盜取燈油,肯定有本事帶我去夔州,算我求你。」秋心將上身衣物向下一拉,黑色的屍毒黑色的墨汁向下滴落。
「求我有何用,你一個死人欠我人情可能還得清?你就安安靜靜陪我在風月場所共度良宵,豈不美哉?」
「咳,你想救我,我都知道,就算躲在青樓妓院,我也會中毒而死,何不幫我了了心愿。」京墨覺得青樓人雜而多,躲在此處,定可掩人耳目,這才提議。
「如果我有辦法治你的屍毒,你可還要去夔州送死?」京墨突然停下了馬車,前方高大的城池人來人往。
秋心聞此沉默片刻,菁蕪觀廣告天下,魯雲肯定也聽得消息,整個十里香村都知道他與魯雲結為夫婦,如果,如果……
「你有辦法治好屍毒,我們也耽擱不得,晚到一天,便危險一分,先到夔州再做打算。」京墨有辦法解決屍毒,但是魯雲之事迫在眉睫,若是有人挾持魯雲迫問自己下落,魯雲定是受不來的。
京墨聞此一怒,道,「尹秋心,我告訴你,我姓京的不欠你什麼,如果不是你小子瞞下燈油之事,吃了你的野味,花了你的銀錢,早都讓你死在了落霞山,你哪裡這麼多要求?」
「既然如此,煩請京公子放我下車,我自己去夔州便好。」秋心說話之音越來越慢,如果再不停下止住屍毒,擴散之勢不能擋,觸及全身,任誰也難救了。
京墨狠狠抽了馬鞭,驅車繞過了前方城池,爾後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物,扔進了馬車,「吃了它,保你十日性命。」
秋心抓起地上棕色丹藥,雖然在車內滾了很長距離,但是絲毫塵土不染,丹藥之上紋理細膩,心中感激京墨,張口吞下。
丹藥入口極苦,兩肩之處的屍毒周圍便盈起一圈棕色的圍線,將屍毒牢牢圍在中間,難以擴散,而且四色真氣竟然可以自行轉動,運用自如。
這時聽京墨又說道,「十天內不可妄動真氣,否則就算四種精粹如何奇異,也難保屍毒不會擴散到體內,到時候我也難解此毒。」
………
耀州與卓州毗鄰,從二州之間穿插而過,繞過霰州便可到達夔州,若在平時,這些路程只要五日,就可以到達,但是秋心身中屍毒,行程緩慢,十天之後才到霰州。
這時那丹藥的效果已經微不可見,秋心只覺鑽心之痛,黑色的屍毒以更快的速度向著周邊擴散,整個上身皆是一片黑色。
無奈之下,京墨只能帶他去霰州月城之中,再做安頓,當初運送隱靈盤也經過月城,但是幾人為了避免麻煩,繞城而行。
京墨在月城之中找了一家僻靜的客棧,爾後便出去了,夜晚痛苦難忍,秋心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屍毒在一步步侵蝕著自己的身體。
而且京墨此時一去不復返,直等到半夜,還不見他回來,這時他恍惚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窸窸窣窣地聲音。
「泰山那小子跑了,留下那小娘子在夔州,現在早去的各位同道已經把村子包圍了,如果不是她以死相逼,早都抓起來逼問了。」
另一人的聲音很粗,「依我說,還不是雙九鏢局這些傢伙攔著,這些人怕了,才不敢動手,也不知道幻月派怎麼想的,只要她們出手,還怕雙九鏢局攔著不成。」
第一個人冷笑一聲,「幻月派才是高手,圍了這女子,還怕那小子不來救麼?到時候來一個瓮中捉鱉,方是良策。」
「王兄所言極是,明日一早我們就敢往夔州,如果能夠抓到那小子,那可是百年的城主。」粗聲漢子似乎已經看到抓到秋心的種種,暗自意淫。
王姓男子又說道,「怕就怕在此人心狠手辣,妻子給人侮辱了也不現身,我們也就白白等了這麼長時間。」
二人的聲音雖低,但是秋心卻聽得十分清楚,心中大急,想要衝將進去,問個清楚,另一邊又想立刻趕往夔州。
可是京墨走時交代自己動則身死,而且自己出去非但救不了魯雲,更會暴露行蹤,只能是亂上加亂。
這時有人推門入內,正是京墨,手中拿著兩包東西,進來之後點上燈火,打開之後正是三柄銀刀,另一包則是一團白絮。
「我師父說了,想要祛除屍毒是不可能了,有兩個方法,一是按照三絕譜中將自己煉成毒屍,想來你也不願,第二是將中毒之地血肉刮下,卻不能封閉穴道,以御傷痛,必須保持時刻清醒,以真氣引導屍毒逼出體外。但是這第二種方法乃是常人難以忍受之痛苦,你看…」
聽了隔壁二人的對話,秋心早就心急如焚,哪裡顧得了什麼疼痛,火毒之痛,鍛體之痛,自己都忍受過來了,這刮骨之痛,又有什麼可怕的。
秋心二話不說,將上身衣衫脫下,整個胸膛之處都已經漆黑如墨,臂膀與腹部瘦骨嶙峋,偏生胸膛卻腫脹無比,甚是可怕,京墨見此點點頭,喉結微動。
取出些許白絮將刀柄包裹起來,「引真氣上至百匯,下至氣海,不可斷絕。」秋心依言而行,中毒半月,他健碩的身子較之以前還要瘦弱,體內真氣也晦澀不通。
此時從丹田氣海上至靈台百匯,也有些力不從心,京墨見此右手持刀,向著左胸之處斜斜切了下去。
銀刀鋒利無比,但是屍毒頑固,竟然如同鐵水一般能夠將刀刃腐蝕,京墨必須使用大力,不能停留,一刀斬斷被屍毒侵蝕的血肉。
中毒之深遠超京墨想像,這一刀下去,深可見骨,黑色的毒肉與鮮紅的血肉形成鮮明的對比,秋心口中開始痛苦的呻吟。
切完左胸一刀,秋心下意識停了真氣運轉,京墨大急,大聲道,「運氣護住心脈,。」手上的刀已經被腐蝕得黑斑點點。
京墨又拿起另一柄刀,向著秋心胸膛中部切了下去,秋心身子開始顫抖,額頭冒著冷汗,真氣已經不受他的控制,在體內四處亂竄,秋心已經陷入迷離之境。
京墨見此,直接拿起了第三把刀,如果他再不加快速度,秋心昏迷過去,沒有真氣抵禦,屍毒肯定會沾染到新鮮血肉之上。
這時窗外人影稀落,不斷晃動,京墨恍若無視,心道,來得好快,手中刀已經向著左胸划去,「你再不醒來,可真要死了,夔州去不成了。」
可是秋心連日來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堅持到此刻已是十分不易,任憑京墨再怎麼說也是置若罔聞。
第三刀落下,最後的毒肉也被切了下來,可是胸膛血肉沒有了真氣相護,一滴屍毒恰好落在了胸口,一瞬間就被帶往了氣海。
京墨目光一凝,將剩餘的白絮貼到了秋心的胸膛之上,秋心此時面色發黑,屍毒已經帶入體內。
這時屋門被輕輕推開,只聽得一人冷聲說道,「你既然已經搶先一步找到了他,我也不廢話,你要身子,我只要頭顱。」
京墨看了一眼秋心,嘆聲道,「遠來不是舊親,便是惡客,此人頭顱怎能拱手相讓?」京墨從背後拿出扇子,輕輕搖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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