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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一,玄師大會第四場。
這一場的比斗內容是相面。
相術一道,源遠流長,其起源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時期。
《大戴禮記》曾記載曰:「昔堯取人以狀,舜取人以色,禹取人以言。」
相術一門以人的面貌、五官、骨骼、氣色、體態、手紋等推測吉凶禍福、貴賤夭壽的術數。相術種類根據部位可分為面相、骨相、手相、乳相等等。
通常情況下,相面一道,運用最為廣泛。
因為面,是一個人的臉面、門面,是觀察一個人最為直接的途徑。
玄師相面多望氣,但是在玄師大會的比斗中,這一招卻是不靈了。
試題依然是出在了紙面上。
紙上畫了一名五十歲左右的男子,兩鬢微白,頭髮用金冠束起,臉上皺紋倒是不多,看上去保養得宜的樣子。雙眉仿佛尖刀架在眉骨之上,眼尾微微上挑,兩顴凸起,鼻尖微暗,瞳孔看著有些無神的模樣。
所求的問題是:此人是何身份?近日運程如何?
後邊還附帶了一個注釋:此人尚在人世,乃四縣中人,並非憑空杜撰。
通過一副畫像推斷這人的身份?
這題倒是有趣。
虞夏微微挑了挑眉,又細細打量起這幅畫來。
此人身份必然不低,年歲不小,依然享受著富貴,神情安然適意,看著日子過得也十分順心的模樣,嘴角微微翹起,似乎春風得意,恰逢喜事。
虞夏又在他的眼尾細細打量了一番,發現了些有趣的地方。
當下便唇角一勾,提筆便刷刷寫了幾行字,待到墨跡晾乾,也沒再看一眼,便站了起來。
虞夏這剛一起身,不遠處也響起一聲椅子拖動的聲音,虞夏扭頭看去,卻發現並不是她以為的南非溪,竟是先前命理一道第一個交卷的男子。
那人叫什麼來著?方熬?
虞夏只略看了一眼便很快收回了目光,目不斜視地將答卷交了上去,遇到那方熬的時候,對方似是不屑地瞧了自己一眼,眼神中儘是囂張挑釁之意。
虞夏朝對方露出一個笑容,便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緊接著,南非溪也上交了答卷。
沒過多久,在場的玄師都作答完畢,便又到了玄師交流的環節。
今日一早,陳傕便派人來告知虞夏同江聆帆二人上午不過來,似是前日讓人調查的事有了眉目,他與江九月待在道遠堂等待回信。
江聆帆對陳傕每次有什麼事都帶著江九月一起極為不滿,哼哼了幾聲,虞夏倒是無所謂,如此正巧她也可以不錯過此次的交流會。
先前顧大寶特意向她提起的方熬,她倒是要好好瞧瞧此人有何特別之處。
相面的交流會依然是玄師將自己在行走江湖之時遇到的許多難解的問題說出來同大家一起分享。
但由於見不到本人,如何評斷全看玄師所繪製的面相,許多玄師給出的想法,難免有疏漏的地方。
但同時,這也考驗了玄師的基本功。
自玄師修煉以來,有了「望氣」的本事,便習慣性地走捷徑,相面總是以「氣」作為唯一的評判標準。
然而曾經沒有修煉之說的時候,老祖宗們都是以「色」來斷一個人的面相的。
一個人的氣再是如何,玄師也未必能夠看得全面,就比方說先前提到的「虛無之氣」,這類氣,便不是玄師隨隨便便就能看到的。
因為一時的疏忽,斷錯了別人的運程,那可就是平白作孽了。
然而「色」卻不同,常言道「易醫同道」,面相往往是身體內在的體現。一個人身體哪兒出了毛病,或者是此人生活狀態如何,這都可以從面相上體現出來。
一個心思敏感鬱結於心的人,必然是體弱嬌柔,面帶哀愁的。而一個心胸開闊的人,萬事不留心,此人必定雙眼明澈,平日裡身體也較為康泰。
只是以「色」相面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因為「色」所表現出來的形態千變萬化,很難系統地做出絕對的判斷,這就要結合一個人面相整體的表現,來取最為合理的解釋。
在此過程中,很容易發生錯斷,最終導致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所以以「色」相面,比玄師依賴修為以「氣」相面要難的多。
一個忘記基本功的玄師算不得好玄師,倘若遇到修為受限或者其他情況不能以「氣」相面了,那玄師豈不是變得毫無作用?
這也是玄師大會如此出題的一個用心所在。
來參會的玄師大多都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之人,虞夏的欠缺便是在於入門時間短,江湖經驗淺。
哪怕她腦中有許多難得的珍貴典籍,在這一方面也遜色於其他實實在在磨練出來的玄師一大截。
所以這次相面之術,虞夏更多的還是認認真真在聽別人的看法。
聽了一陣,虞夏便發覺,那個方熬,確實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許多玄師沒有想到的地方,每次都叫他出言補充了進來。
許多玄師一時疏忽斷錯的地方,也都是他出聲指正了對方的錯誤。
全程引經據典,有理有據,十分叫人信服。
「你們有沒有察覺到奇怪的地方?」
台上坐著的莫道長忽然問其他兩位審官,眉頭微鎖,凝神盯著台下口若懸河誇誇其談的方熬。
「奇怪的地方?」
流辰仙子有些疑惑,順著莫道長的目光,將視線落到了方熬身上。
「你說這個方熬嗎?」
流辰仙子沉吟了一番,最後想了想有些遲疑道:
「我也覺得此人有些古怪,只是怎麼都說不上來。」
「咦,你們竟也有這種感覺?」
魏明堂聽到二人所言,也立刻皺起了眉頭。
「先前他第一個交卷之時,我心裡就有中說不上來的怪異之感,可具體是什麼,卻怎麼也沒有頭緒。」
「要說此人行事確實有些叫人不解,明明有這個本事,為何偏偏從第三場才開始表現自己的能耐。」
流辰仙子聞言點了點頭。
「確實如此,要說他本是低調之人,性情如此便也罷了,可是看他這兩場的表現,與先前判若兩人,時常打斷別人的話,事事都要出頭,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本事。」
這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之處,流辰仙子與魏明堂皺眉凝思,卻依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候一直盯著方熬的莫道長忽然神色一凝,冷哼一聲道:
「假如他其實沒這個本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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