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諭 第九章 不甘

    他此前暗示過武侯，在那個最好的時機出手，而徐缺也分明被威壓定住了，在場百姓皆看不出端倪。

    只要司文那一拳落下，這場鬧劇便會結束，可就在關鍵之時，徐缺突然恢復自由，亂拳反擊，這一切，仿佛都成了武侯在背後相助。

    黑衣老者自然而然，將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當成了武侯。

    武侯的神情卻是凝重，面對黑衣老者的眼神，他搖頭沉聲道：「並非本侯留手，有人在暗中出手助他。」

    「在哪？」黑衣老者反問，顯然不信區區一個小家丁會有高人相助。

    武侯再度搖頭，適才他並沒有用全力去鎮壓徐缺，但能在瞬間破去他的威壓而不留痕跡的，定然是與他們旗鼓相當的高人。

    可是人在哪？武侯掃過整片廣場，皆毫無所獲。但他也並不會感到忌憚，相反若是對方敢出現，他定會好好清算。

    「罷了，說多無益。」武侯淡淡說了一聲，旋即目光落向徐缺身上，威壓再次湧出，直接將徐缺從司文面前震開。

    「此戰到此為止，司文賢侄勝，接下來發派補星石，閒雜人等自行退去。」

    武侯一句話道出，輕描淡寫的判定司文勝，瞬間讓全場眾人都譁然。

    「哼！」黑衣老者僅是冷哼了一聲，沒再多說，臉色雖有所緩和，但心裡始終還是有芥蒂。

    徐缺身子一震，看著那被自己打得面目全非，鼻青臉腫的司文，他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直視武侯。

    「你一開始便輸了，不敢正面應戰，選擇了逃跑，膽怯註定是不可能在這條修煉路上走得長遠，並且又是廢星之體，沒有必要浪費一塊補星石。」武侯冷冷說道。

    圍觀的百姓臉上掠起一絲異色，明知武侯還是偏袒司家，可這話又似乎有些道理，判司文勝，確實好過給徐缺浪費一顆補星石。

    「呵……」沒有人有異議，徐缺也沒有，僅是苦澀的笑了。

    這一刻他才明白，從一開始，便沒有任何獲勝的機會，不可能有。縱使他借勢參加了觀星測體，可最後這所謂的公平一戰成了廢話，武侯百般阻擾，根本不會讓他贏。

    甚至他可以輕易得逞的上來測驗，終究只是司文為了名正言順得到補星石罷了。

    姬舞昭坐在椅上，冷眼看著徐缺，仿佛是在說，我早已勸過你，你卻不聽。

    姬靈兒則緊咬下唇，小手緊緊抓著椅子把手，櫻唇輕張，仿佛要說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徐缺笑著搖了搖頭，不用再說什麼了，轉身往廣場外走去，經過司文身旁時，司文卻沒有幸災樂禍，反是滿臉複雜與古怪的看著他。

    「我看不透你。」司文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徐缺輕輕皺眉，張口正想說什麼。

    「放肆，還想偷襲傷人麼？」突然，一聲怒斥從他身側響起，震得他耳膜生疼。

    還未來得及轉身看去，一股磅礴的威壓便陡然湧來，無形的力量有如猛虎巨獸奔涌，呼嘯而出，狠狠砸在徐缺胸膛。

    砰！

    他整個人被轟飛，重重摔在地上，滑出數米之遠，脊背上的衣服與皮肉皆被磨破，在地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跡。

    徐缺嘴中咳出鮮血，比起後背，顯然胸口的劇痛更讓他難受，臉色變得愈發蒼白。

    他知道，這次是黑衣老者出手了，想將怒氣發泄在他身上，便趁他經過司文身旁，以他想偷襲司文為藉口，毫無顧忌的出手。

    「你不服？」黑衣老者冷冷看著他。

    徐缺臉上還是在笑，但笑得很難看，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拍了拍灰塵，但很是狼狽。

    「司老，一個小家丁罷了，犯不著下此狠手吧。」這時，此前開口相邀過徐缺的東林星院老者皺起眉頭，淡淡說了一句。

    黑衣老者臉上掠過一絲寒意，冷笑道：「怎麼，難不成任由他出手偷襲麼？」

    「你心知肚明。」東林星院的老者說完，便閉上眼眸，不再多說。

    黑衣老者冷哼一聲，沒有與東林星院糾纏，目光卻又一次落向徐缺，似笑非笑的盯他看。

    徐缺心中清楚，這黑衣老者是對他動殺意了。

    「值得麼？」這時，一道平靜的聲音在徐缺腦海響起。他看向座上的姬舞昭，是她在隔空傳音。

    徐缺心中搖頭，目光移向他處，沒有回答。

    他雖只是區區一介小家丁，年齡不大，但有些事他很清楚，平凡人若是擁有改變命運的機會，那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奪到，命運要他逆風而行，他又怎能就此隨風而去？

    今天他不知天高地厚了，可他不後悔！

    姬舞昭秀眉緊蹙著，感覺到這少年似是對她心有芥蒂，只是她也不會在意，繼續開口傳音道：「你可知道，今日之後，司家不可能給你留活路？我爹亦不可能放過你。但我欠你一個承諾，今日便當彌補你，我讓你安然離去，此後兩不相欠。」

    徐缺聞言，再次轉頭去看她，但姬舞昭已然移開了目光，神情淡漠。

    片刻後，姬舞昭向武侯低聲說了些什麼，武侯的臉色很陰沉，眉頭緊皺，但最終還是點了下頭。

    徐缺看在眼中，心中苦澀的一笑，原來自己的命被人如此掌控著，竟是這痛苦難耐的感覺。他淡淡看了在場的武侯以及黑衣老者一眼，仿佛是將今天的所有一切記住了，刻骨銘心！

    他轉身走了，沒有留下一言一語，因為沒有資格放狠話去告訴在場的人，說他將來定會來洗走今天的恥辱。是的，他現在沒有這個資格。

    武侯放任他離去，黑衣老者的臉色雖然不好看，卻也沒再多管，司文不知何時已然從地上起身，若有所思的看著他離開。

    百姓人群皆給徐缺讓開了路，目光落在他那單薄落寞的背影上，有同情，有嘲笑，亦有冷眼旁觀，就這樣看著他遠去，直至他消失在街角。

    ……

    觀星大會繼續進行著，武侯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玉盒，開始發放那珍貴無比的補星石，讓場中的少年服下此石。

    所有人那道補星石後皆盤膝而坐，開闢星府。唯有姬靈兒站在武侯身旁，小手緊握那顆如星辰般璀璨的小石頭，久久不曾服下。

    「靈兒，怎麼還不服下補星石？」武侯的目光掃了過來。

    姬靈兒輕輕搖頭道：「爹，靈兒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回府中再服下。」

    武侯聞言猶豫了少許，還是點了頭，開闢丹田星府有七天時限，也不急於這一刻。

    ……

    而此時，徐缺略微失神的走在街道上，心中有不甘，藏在袖袍里的小手緊握，指甲陷入肉中冒出了鮮血，他亦沒有察覺。

    不知不覺中，他來到了當日與瘋老頭相遇的那條小巷外，不禁停下腳步，扭頭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