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諭 第十章 贈星石

    大街上行人零落，徐缺靜靜的站在小巷外呆了許久，從瘋老頭贈他龍象玉佩，說要收他為徒，再到他經歷今天的觀星大會，一切都如同一幅幅畫卷在眼前掠過。

    他本以為觀星大會可以改變他的人生，不曾想卻是越變越糟，此時他心中有些遺憾，也許當初跟著瘋老頭走了，或許就不會落得這種結果。

    只是世間沒有後悔的靈丹妙藥，他無法再回去重選一次，唯有看著空蕩蕩的小巷尾嘆了口氣，轉身邁步離開。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覺得也許其他大城的觀星大會還沒有舉行，或許還有補星石，可轉念一想，又一陣自嘲。

    其他城又有什麼用，整個大周國都一樣，名額早被內定，他就算去了也只會重複今天這個結果。

    況且，從武侯城趕去最臨近的一座大城，起碼也要半個月時間，而他現在，只剩七天。

    「罷了，我就不信世間沒有其他辦法能讓我修煉。」徐缺心中自語，陽光將他的倒影拉得很長，在這空蕩的小路上，顯得有些落寞，卻堅定不移，他始終還不曾放棄改變命運。

    徐缺也沒再回武侯府，三年來他在武侯府也僅留下幾件換洗的家丁服，如今武侯府留不下去了，那幾件衣服也就沒必要取了。

    一路走出了城門，他就往東郊而去，直到日落，夕陽在天際留下一抹紅似火的顏色，才在一間小木屋前停下。

    這是三年前與老酒鬼一起住的地方，屋子雖小而破，可屋後是山，屋前是河，有種說不出的安逸感。

    「吱呀！」

    徐缺推開了搖搖欲晃的木門，一股灰塵迎面撲來，嗆得他連連咳嗽，胸口受的傷勢也被帶起，讓他疼得皺眉。

    床榻上滿是灰塵，徐缺慢慢走到邊上坐下來，靜靜待了片刻，直到胸口的疼痛緩解，才小心翼翼的躺下，呆呆的看著屋頂。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感到一絲疲憊，屋外夜色已徹底漆黑，伴隨外面的蟲鳴風聲，他緩緩閉上眼眸，就這麼睡了過去。

    這一夜，他睡得很沉，臉上再也沒露出過笑意。

    短短一天所經歷的，對於他這年紀來說，打擊並不小……

    第二天，陽光明媚，徐缺推開木門走了出來，仿佛恢復了往日的正常心態，只是身上的傷勢讓他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

    他開始清掃木屋中的灰塵，順便還翻出了老酒鬼當年幾件破舊的粗麻布衣，換下了那身家丁服，只是衣服又大又寬，很不合身，看上去比家丁服還不如，可他笑著把家丁服扔得遠遠的。

    那天下午，姬靈兒來了。

    「徐缺，我就知道你會在這。」她的聲音很甜美，遠遠傳來，宛若山中的靈鳥在脆鳴。

    徐缺轉身一看，露出了笑意，說道：「來得真是時候，快去山上幫我砍點柴火，最好能打幾隻野獸來吃，越大越好。」

    「哼，你這人臉皮怎麼這麼厚，我好心來看你，你居然叫我幫你做粗活，我才不。」姬靈兒撅起小嘴，小手藏在身後，蹦蹦跳跳的過來。

    「那可怎麼行，小小年紀才要鍛煉呀，如今你也是修士了，可記得要努力修煉，將來學會了神通，便可以助我打家劫……咳，助我劫富濟貧。」徐缺沒心沒肺的說道，絲毫沒有昨天那種失落。

    姬靈兒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小手從背後伸了出來，竟是提著一個小竹籃，裡面散發一縷縷肉香，遞到徐缺面前。

    「你還是先想好你今後的路吧，快連飯都吃不上了。」她說道。

    徐缺愣了一下，隨後笑著接過籃子，裡面蓋著一隻香噴噴的燒雞，是他最喜歡吃的，旁邊還有一瓶藥，是治內外傷的金創。

    「徐缺，昨天我……」這時，姬靈兒支支吾吾的開口，低著頭，不敢去看徐缺的眼睛。

    徐缺見她這樣，以為她是在自責昨天沒站出來幫他說話，便擺了擺手，笑道：「還好你昨天沒開口亂說話，不然你現在就得禁足在家了，我哪裡吃得上燒雞，況且……昨天那種局面，我們都改變不了。」

    姬靈兒聞言，腦袋埋得更低，小手抓著自己的衣角，看上去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

    徐缺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老氣橫秋的說道：「小三，不就是一顆補星石嘛，沒什麼大不了的，七天內必須服下補星石絕對是謠言，昨晚我見到一個老頭，他告訴我只要有修煉體質，什麼時候服用補星石都可以的，還將我收為徒弟。」

    姬靈兒聞言頓時一愣，抬頭呆呆的看向徐缺，數息後，她才滿臉欣喜的問道：「真的？」

    「當然，不然我現在怎可能這麼輕鬆？」徐缺面不改色的點頭，心中卻偷笑，這小妮子真是可愛無邪，隨便扯個謊她也信了，不過這起碼是善意的謊言。

    「那……那就好。」姬靈兒看著他，笑得很甜。

    可任徐缺再怎麼聰明，也猜不到自己的話早已被姬靈兒看穿，她從小博覽群書，自然也讀過一些武侯收藏在家的古籍，七天內必須服用補星石，這是無數古籍中都有記載的事，毋庸置疑的事實。甚至古籍里還提到曾經有位大人物的子嗣錯過了時機，結果那位大人物苦尋一生，也未能找到解決方法。

    只是此時她這般笑著，徐缺也不能發現什麼端倪，很是放心的低頭啃起那隻燒雞。

    姬靈兒坐在旁邊，小手捧著腦袋，靜靜看著他埋頭大吃的樣子，臉上的笑意也不知不覺散去，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徐缺……」最終，姬靈兒還是開口叫了他一聲。

    「啊？」徐缺抬起頭：「怎麼了？」

    姬靈兒又下意識的低下腦袋，抓著衣角，吞吞吐吐道：「我……我昨晚去爹爹的書房，然後……找到一顆額外的補星石，就……偷出來了。」

    「什麼？」徐缺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手中沒吃完的燒雞啪嗒一聲掉進籃子裡。

    他滿臉驚愕的看著姬靈兒，心中各種滋味，有驚喜，亦有擔憂。

    喜的是覺得有種柳暗花明又一村，憂的是武侯定會為此事動怒，要是讓姬靈兒承受這一切，他有些於心不安。

    「這樣不行，你還是快將補星石送回去，趁你爹還沒發現並打死你。」徐缺正色說道，連他都不相信自己會說出這么正義的話來。

    姬靈兒也愣了，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徐缺，你不想修煉了嗎？」

    徐缺哈哈一笑，扭開了頭，說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嘛，以後也有機會的，你犯不著為了這顆石頭遭你爹爹一頓毒打呀，我可是見過你爹打你二哥的樣子，簡直毫不留情啊，你這細皮嫩肉的，能挨得住幾下打？」

    「你……」姬靈兒頓時又氣又急，明明知道徐缺在說謊，她卻不能拆穿。

    「我辛辛苦苦從府中帶出來，你怎麼可以不要？」她急得小腳一跺，臉色漲紅。

    徐缺不由得一愣，突然覺得這小丫頭似乎有點反常，可又看不出到底反常在哪。

    皺了皺眉，正想開口說什麼，姬靈兒又突然氣惱道：「我不管，補星石就放在你這了，你要是不收下，我就拿去扔掉。」

    說完，她突然將一個小玉盒扔到徐缺身上，緊接著轉身就走。

    末了還不忘回頭，眨著眼睛提醒徐缺：「你別想著把補星石送回去，反正我回府後就說被你搶了，而且司家的人聽聞你離開，現在到處在找你說要殺你，所以你最好馬上離開，越遠越好。」

    「誒，小三，你……」徐缺抓著玉盒子想叫住姬靈兒，但姬靈兒卻跑得很快，根本不理他。

    徐缺不禁有些愕然，適才他確實是想過最多把補星石還回去，可聽到姬靈兒的話，他猶豫了。

    想起昨天他把司文打成那樣，臨走前黑衣老者臉上那滿滿的殺意，這會要是回去，真的是自投羅網啊，而且姬舞昭雖然說放過他，但也不知道武侯這個無恥小人會不會反悔。

    這時，已經跑出數百米外的姬靈兒再次回頭，見徐缺一動不動，不由得焦急道：「你快點走呀，只要你走了，我爹也沒空打我的，快點。」

    徐缺聞言，頓時一陣苦笑，暗道這小妮子什麼時候變這麼聰明了。

    他緊了緊手裡的玉盒，對姬靈兒大聲道：「你回去後記得躲起來，我會服下補星石的，等將來修煉有成，就回來打你爹替你報仇。」

    姬靈兒站在遠處，聽到這話，不由得笑罵了一聲：「傻子。」

    等她轉過身離去時，眼角似乎掛著一點晶瑩。

    ……

    目送姬靈兒遠去後，徐缺也沒有浪費時間，抓起籃子裡那隻沒吃完的燒雞以及金瘡藥，轉身回到小木屋，匆匆忙忙給自己胸口敷了藥，旋即取了幾件舊衣便上了山路。

    他不斷趕路，專挑偏僻的小路走，直至夜幕降臨，他已然翻過了兩座大山，結果卻在一片樹林裡迷路了。

    面對這個結果，徐缺還是挺滿意的，至少連自己都迷路了，司家的人總不可能這麼快尋來。

    他找到一棵大樹坐下，決定在這地方休憩一夜。

    微弱的潔白月光下，他取出姬靈兒那個玉盒子，緩緩將其打開，頓時，一顆璀璨如星芒的小石子出現在眼前。

    隨著小石子出現，一道熾盛的白光瞬間暴漲，將四周照得敞亮，宛若白天。

    徐缺嚇了一跳，慌忙將補星石抓起扔進嘴裡，四周這才瞬間黯淡下去。但他依舊屏住了呼吸傾聽，警惕的打量四周，發覺沒引起什麼動靜後，才長鬆了一口氣，旋即喉嚨一動，將那顆補星石咽了下去。

    石子沒有任何的味道，在他下咽的同時，石子仿佛融化了，就像一道冰冷的清泉從喉嚨間流淌下去，落向小腹位置。

    下一刻，他渾身的毛孔噴張起來，感到一陣說不出道不明的舒服，竟就這樣背靠著大樹，睡了過去。

    ……

    可他並不知道，在這寧靜的黑夜中，遠在山外的武侯城卻一片大亂，無數官兵與武侯府的家丁手持火把，滿城滿山的四處搜尋，只不過尋的似乎不是他。

    第二天，幾乎整個武侯城都在流傳一個消息，武侯府三小姐外出，將自己的補星石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