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諭 第四十四章 條件

    其實徐缺也並未做多少事情，所謂的計劃不過是偷出玉俑甲，再去於生以及另一名學子房間牆壁的白紙上留字，留的字時關鍵，卻僅是這個計劃的一半，至於另一半，就是現在考驗他演戲的時候了。

    什麼雲淡風輕，運籌帷幄，皆是他強行裝出來的。

    可他裝得實在太像了，連紅顏都信了大半，覺察不到他身上有絲毫害怕，至於隱約間的那點忐忑，紅顏倒覺得很正常，因為張子銘或者任何人見到她時，都會有這種忐忑。

    只是她並不知道，徐缺所忐忑的，並非是害怕她，而是在為他自己那個不成熟的計劃感到擔憂罷了，因為成功率很低，甚至隨時會出現差錯。

    他並非擁有什麼聰慧過人的頭腦，只是見到有機會一搏，便去試驗了，哪怕機會再渺茫，也好過一直在黃天樓碌碌無為，直到被人逐出海市蜃樓。

    「你很不錯，但是不適合這裡。」紅顏看了徐缺許久，最終如此說道。

    「我只能贊同你前半句話。」徐缺聳了聳肩膀，隨後又補上一句：「其實我也必須留下。」

    「為什麼？」紅顏臉上的神色依舊冷淡，語氣卻稍有緩和，不似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但她這個為什麼，卻讓徐缺有些糊塗，他不知道紅顏的話具體是指什麼，所以他沉默了，腦袋微微一側，想了一會，才說道：「因為三年後我要去皇城。」

    「去做什麼？」紅顏問道。

    「我也不知道要去做什麼，我欠了一個天大的人情，必須還的那種，所以我去皇城找她，如果她要走，我就帶她離開。」徐缺很平淡的講道。

    「從皇城裡帶走人？」紅顏眼眸間微微掠過一絲異色。

    「恩。」

    「……」

    紅顏沉默了，徐缺也沒有再說話，就這般靜靜的度過片刻。

    紅顏打量著徐缺，其實從徐缺進門之後，她的目光就未曾離開過，當聽到徐缺說要從皇城帶走人時，她內心是一陣不屑的嘲弄，因為這對於一個浴血境的少年來說，根本是天方夜譚。

    可當她再問一句，徐缺點頭回應一聲「恩」後，紅顏收起了一絲嘲弄，或許是錯覺，她從未見到徐缺有過這麼認真的一面，眼裡的那種堅定，仿佛很強烈。

    看紅顏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徐缺也沒再說話打擾，其實也不想說，因為言多必失，特別是聊正經事的時候，他習慣性變得沉默，小心翼翼的思考每一句話。

    片刻後，紅顏開口了，給徐缺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你可以留下，但是，需要助我做兩件事，哪怕豁出性命，如何？」

    徐缺按下心中一絲喜意，思考了一下，說道：「我不怕死，但是三年內我不能死。」

    紅顏聽完笑了，笑得很美，宛若傾世般的那種美，仿佛只應天上才有的美，凡人根本見不得，可徐缺卻感到了一種不祥，他覺得自己的命運似乎又要被人拿捏住了。

    「至少十年內，我保你不死。」紅顏看著徐缺，這般說道。

    徐缺點頭道：「哪兩件事？」

    「第一，我會給你們提供化生石，讓你們去白日夢境中歷練，但這兩年你只能待在瓊玉樓的藏書閣內，不可踏足其他任何地方。」

    「只是這樣？」徐缺一怔，若是如此的話，對他來說，這簡直是一種獎賞，比在黃天樓好太多了，在黃天樓時，他也無法隨意離開，更沒有化生石源源不斷的提供。

    紅顏淡淡搖了搖頭：「這只是為了不讓你的煞氣影響到海市蜃樓，所以我會將藏書閣封印起來，若是發生不祥，我只會保住你一人，而周林，便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如果他死了，就是你的煞氣所牽累。」

    「那我得先問他要不要留下來。」徐缺認真道。

    時至今日，他也已經清楚自己的體質，天煞星的霉運會隨著實力增強，而變得愈發強大，跟自己走太近的人，往往不會有好結果，也是因為這樣，天煞星才會人人見而誅之，這是災星，也是災難。

    「你問他，便意味著會暴露你的體質，你確信他將來離開海市蜃樓後，不會殺你？」紅顏玩味般的看著徐缺道。

    徐缺摸了摸腦袋，靦腆的笑了，回道：「你說會保我十年內不死，我還怕什麼？」

    紅顏微微張口，掃了徐缺一眼，旋即神情又化成一抹冷笑，繼續道：「第二件事，便是十年後，我要你去一地方引爆體內所有煞氣，讓那裡遭遇霉運，血流成河。至於是什麼地方，十年後再告訴你。」

    「這才是你留下我的目的？」徐缺臉色微微一白。

    「你只有這個價值。」紅顏面無表情道。

    「引爆了煞氣後，我是不是會死？」

    「只有你死了，那個地方才會被徹底斬草除根，淪為煉獄。」紅顏眼中掠過一絲狠色，僅是那麼一瞬，連徐缺都沒有捕捉到。

    徐缺低下頭想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衣角，低聲自語：「所以我還有十年的命……」

    「你可以選擇的。」紅顏淡淡道，她謀劃這麼多年，並不是非得靠徐缺這麼一顆災星，她準備了很多手段，而今只是想多一個保障罷了。

    徐缺抿了抿嘴，抬起頭看向紅顏：「所以這兩件事就是你全部的條件了？」

    紅顏微微錯愕，隨後輕點頷首。

    「那現在輪到我提條件了……」徐缺理所當然的說道。

    紅顏臉色驟然一冷，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沒有提條件的資格，現在我已經給你選擇的餘地了。」

    「其實也不算條件，反正都一樣……算了，那便不說了。」徐缺笑道，他想提的，自然是說三年後的皇城之行，只不過紅顏既然答應十年內保他不死，那這個條件似乎也可以不用提了。

    至於十年後的事……完全可以不理會呀，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便可！徐缺心中很坦然的想道。

    「所以，你選擇留下，還是抹去記憶後離開？」這時，紅顏問道。

    徐缺站起身，義正言辭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當然要留下。」

    「兩天後我會封印藏書閣！」紅顏點了點頭，縴手一揮，一道流光陡然掠至徐缺手中，與周林先前得到的那枚玉符一模一樣，至於給他留兩天時間，則是讓他勸走周林。

    徐缺心中一喜，但轉念又覺得這件事似乎有些太過簡單了，紅顏會這麼輕易相信他的承若？

    他有些猶豫，想了一下，終究還是問道：「你信我十年後會犧牲性命，去引爆煞氣？」

    「我可以信你嗎？」紅顏嘴角掠起一抹頗有深意的笑意。

    徐缺當即挺直身子，拍著胸膛道：「當然可以，我徐缺向來說一不二，說到做到，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以前在武侯城時，大家都叫我徐老實。」

    「那便好，反正你體內的玉令會跟隨你一輩子，哪天你若走丟了，我一樣可以把你抓回來，甚至是讓你自己回來。」紅顏輕笑著說完，縴手又一揮，坐塌前的那層薄紗再次被拉上。